江上弦看了他一眼,道:“我给了你机会。”
宿遗祯忽然振奋,忙抓着他的手臂道:“对,你给了我机会,你在救我,我也听见苍铘说‘杀’,你却说是‘不杀’,你告诉我,是不是风荷叫你这么做的?他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江上弦甩开他的手,道:“蠢。”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宿遗祯被打断,关河令怒气冲冲地进来了。
她道:“都怪你,我一去问尊主他就改了主意说不杀了,之前明明就是要杀的!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这次闯祸了!”
宿遗祯心下庆幸,对关河令道:“姐姐呀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做什么就那么想杀人?”
关河令:“你该杀。”
你才该杀,你全家都该杀!然而宿遗祯敢怒不敢言。
关河令又道:“尊主有令,宿遗祯触犯了宫规理当受罚,今日又对主子不敬罪上加罪,判罚逐出苍铘宫,任何人不得再随意放他进来。”
嘿,这下可好,要被赶出去了,任务什么的见鬼去吧!
宿遗祯乐得离开这里,只是还不甘心,于是咬牙道:“行,弟子领命。最后一个要求,能不能让我见一下风荷?”
江上弦睨着他:“蠢。”
宿遗祯:“就当我蠢,你们让我见他一面,我都要走了,最后一面还见不得吗?”
关河令:“见不得,别不知好歹,对你没好处。”
宿遗祯:“怎么就见不得?你们原始人怎么都这么不讲人情的吗?”
关河令:“风荷主子永远都不会再见你,现在要么你自己走,要么由江护法送你走,你自己选。”
“......”宿遗祯无奈,叹息道,“好,那把最后一个请求换了,我要我的棺材。”
......
天气寒冷,宿遗祯没带多少东西,全部的家当也不过几套衣服和这口棺。宿遗祯把棺材拖到了水边,他很累,很虚弱。他把棺材推到了水里又躺了进去,他盖上棺盖顺水流去。
宿遗祯缩在冰凉的棺材板里瑟瑟发抖,他抱紧了双腿,敲响了十五声。
“小坐垫,尊敬的司雷殿,”他说,“对不住啊,我失败了,我被赶出苍铘宫了。”
司雷殿打着哈欠:“我当是什么事儿呢,我那边现在是半夜你知道吗?困死了。”
宿遗祯:“你不是神君吗?怎么还要睡觉......”
司雷殿:“可以不睡觉不代表不能睡觉,这是两个概念。你也不用太丧气,被赶出苍铘宫是早晚的事,由于你一直没找我就没能及时告诉你。这会儿出来了正好,宿遗祯之后的经历中会遇到两个人,算算也该是这会儿。”
宿遗祯:“谁?男的女的?”
司雷殿:“还男的女的呢,男的女的对你来说有差别吗?你说你在苍铘宫里时也太嚣张了点,能不被别人盯上吗?以后记住了要低调!”
宿遗祯苦恼:“我习惯了......低调不来。”
司雷殿:“唉,你自由发挥吧,做事之前多想想你的宝贝命根子,自然就能留有余地。切记,戒骄戒躁!”
宿遗祯:“知道了......”道理都懂,就是实施起来有困难。
天气越来越冷,宿遗祯把棺材挪开一条缝才发现天已经黑透了,或许已经是半夜。棺材顶到了什么东西停滞不前,不得已,宿遗祯扒着棺材板儿爬了起来伸手去推。
推不动。
他哆嗦着在棺材底边摸索,才发现河流已经结了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现在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下水把棺材推上岸,二是留在棺材里等冰融。
两个选择的最终结果可能都是被冻死。
宿遗祯并没有犹豫,他翻出棺材跳进了水里。
“老子就算死,也不能死在同一个棺材里,”他道,“苍铘老妖精,等着我满血归来吧。”
说来也奇异,宿遗祯这身子骨还真是顽强,先是挨了三十板子,又被关进寒索牢受苦,再者又被关进了铁崖笼喂浊气,鬼门关转了好几圈也不过都在数月之内,现在这种寒冬腊月天又被扔在河里流放,换做别人早该冻死了,他却还活挺挺的。
这条河不知是流向哪里,或许已经漂离苍铘宫几百里了,或许还在那山脚根围着打转。河水很深,至少以宿遗祯的身高是没办法触到河底的。他一手推着棺材一手采用狗刨式扒水,竭尽全力在被冻僵之前把棺材推到岸边。
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突如其来的一下震颤,棺材碰了岸。宿遗祯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才把自己搬上岸,吊着一口气碎碎念:“有些人、有些人活着如同死了,比如苍铘,有些人死、死了如同活着,比如宿遗祯。宿遗祯,你可以的,你一定会活下去!”
他把棺材丢在岸边,独自爬向了林子里,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爬了一会儿竟真的看见火光!宿遗祯激动得热泪盈眶,动作也生生加快了些,喘着粗气朝火光爬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短软】
宿爷:苍铘的脸和风荷的脸,傻傻分不清(墙角抱腿沮丧中)
江上弦:蠢,真蠢,蠢透了,脱了马甲你就不认识了?
关河令:你今天话挺多啊
江上弦:(已隐身)
第25章 苦雨
“鬼啊!鬼啊!救命啊——”一个七尺大汉从火堆边跳了起来,一边吓得大哭一边扛起大刀朝宿遗祯劈了过来。
妈耶,还是死路一条!宿遗祯欲哭无泪。
电光石火间,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抬手拦住了“哭汉”,说起来也惊奇,少年毛都没长齐的样子,竟然一只手就挡住了七尺“哭汉”的大刀,这让宿遗祯一时忘了去想自己的模样该有多鬼畜,瞪着湿淋淋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少年。
少年心理素质过硬,他把宿遗祯凌乱潮湿的头发拨到了一边,又透过他那张冻得铁青的面孔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接着他也瞪大了眼睛,转过去对着“哭汉”开始比划。“哭汉”看得一愣一愣,终于在几个零碎的动作凑整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你说他是你家少爷?”
少年连连点头。
“哭汉”道:“怎么有那么巧的事?你可别认错了。”
少年连连摇头,目光认真而笃定。
“哭汉”道:“好吧,你说是那肯定是,只不过他这样子也太惨了点,我看离变成鬼也不远了。”
少年面露忧色,把宿遗祯搬到了火堆近处,又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他披上。
宿遗祯感动得一塌糊涂,哆嗦着握住少年的手道:“好人啊,你是好人,你救我一命。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你是谁了,但从、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兄弟,有事尽管招呼哥!”
少年忙抽出自己的手,又打开宿遗祯的手掌,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畅言。
宿遗祯望向“哭汉”,只见“哭汉”还是泪眼汪汪地点头道:“没错,他叫畅言,我叫杜若。这孩子是我捡到的,他说他家主人姓宿,可惜因为一场意外全家人都没了,家里有个少爷在外学艺习武,目前下落不明。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地方重逢,真是天意......”
杜若望着他鬼一样的惨状仍然不能平静下来,抽噎着问:“你好歹一个习武之人,怎么混成了这样?也太惨了吧......”
宿遗祯拍拍他的肩膀:“好汉,好汉我谢谢你的同情,但是,咱能不能冷静一下,先别哭?”
杜若又抽了几声,勉强镇定了下来,道:“别见怪啊,我从小就怕鬼,一激动就要掉眼泪,但这绝对不是哭。我跟你说,畅言这孩子是一根筋,这段时间一门心思的在找你,你可不许再辜负他。”
“我竟然还有这样忠诚的小粉丝呢,”宿遗祯吸了下鼻子,“我自己也没想到啊......看来老天爷也不是特别瞎。”
说罢狠狠打了个颤,一口气堵在胸口没上来,晕倒在火堆旁。
几天之后宿遗祯的身体恢复了些许,便再次敲响了司雷殿家的大门——棺盖。他道:“小坐垫,我觉得自己像一只勤劳的啄木鸟。”
司雷殿目光呆滞:“我觉得你就是只号丧鸟,一来找我就没好事。”
宿遗祯:“有好事谁会想找你?废话不多说,这个叫畅言的孩子,还有杜若,就是我要遇上的两个人吗?”
司雷殿不满了:“我正搓麻呢,撂下司命君就跑来了,没想到你就问这个?”
“搓麻?神君搓什么麻?能不能有点正经事?”宿遗祯很想把这家伙拎过来揍一顿,如果不是他没有实体的话。
司雷殿:“好啦好啦,这不是跟你们那边的人新学的嘛,兴趣正浓呢!畅言是宿遗祯小时候捡回去的小乞儿,不会说话,实心眼儿,不过他年纪虽小于练武却极有天赋,别小瞧了他手里的量天尺。你跟他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耐心点。”
宿遗祯:“明白了,这两天他老把自己的量天尺往我手里塞,你这么一点拨我就好意思接着了。”
司雷殿:“明白就好,顺便发布几个大事件,首先你得练成畅言的量天尺刀法,再找机会把杜若的不吝刀也练通透,接着去挑战各大门派的高手,让你的名号尽快在江湖上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