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柔然展现武勇一般有三种方式,一是射箭,二是摔跤,三是寻马。对于一般部族的宴会来说,有其中一种就够了,毕竟每增加一种都是不菲的花费。而更为尴尬的则是部族召集力不足,参赛选手不足,极易选出名不符实的勇士,遭到其它部族的耻笑。
不过以上这些问题在柔然汗所举办的聚会上上都不是问题,花费对于拥有万亩草场的柔然王族只能算是九牛一毛,为了草原勇士的称号,有很多牧民甚至不远千里来到此地共襄盛会,由此选出的勇士可谓是公信力十足。
祝英台目不斜视的走过了射箭场,就她那射箭技术,无论花木兰教了多少次都直摇头,别说学花木兰那样百步穿杨,就算是不脱靶都要谢天谢地了。她对丢人现眼的事情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哟,咱们公主看上的汉人那么小的身板,还想去摔跤?”
“她要是敢去,就等着被格尔摔死吧!”
嘘声很大,甚至有不少都传到了祝英台耳朵里,但是祝英台仍旧步履平稳,无视了擂台上肌肉虬结大汉的不停挑衅,稳稳当当地走向了最后一个比赛场地——驯马。
“依琪,你选的这个汉人,很有意思。”对于没有继承权的女儿,柔然汗泰多一向是宠溺有加,哪怕刚刚才落了大儿子的面子,依琪依旧还是成功挤入了泰多的身边,成功换来泰多一杯马奶酒的依琪用实际行动把那些想要看她笑话的人脸给扇肿了。
在草原上,没有什么人会比自小就承欢膝下的依琪更懂得讨柔然汗泰多欢心,在讲了几个笑话和见闻之后,泰多果然被逗得哈哈大笑,不仅宽宥了依琪擅自出游并带回来了祝英台这个汉人的罪过,甚至还对疑似女儿心上人的汉人做出了评价。
可以这么说,只要祝英台今日不死在驯马场上,日后单凭这一句评语就足以被草原部族们奉为坐上宾。
依琪喜形于色,貌似随口说了一句:“那当然了,父汗手下强将如云,战事无往不利。女儿虽不及父汗万分之一机敏,但也绝不可能挑个废物出来让父汗脸上无光。”
感觉无辜躺枪的赫古乌斯连忙低头,试图削弱自己的存在感,但已经来不及了。被依琪这一番话引出心事的泰多闻言立刻看向了先前还在高谈阔论的赫古乌斯,然而却只捕捉到了一个乌黑发亮的发顶,心中怒火愈盛。
赫古乌斯这个废物,战斗失利就算了,居然连承认失败的勇气都没有,害得老子在儿女面前吃瘪,真是枉为人臣。
第六十三章
就像赫古乌斯永远都没有想到会是一贯两耳不闻政事, 只懂吃喝玩乐的依琪揭开他兵败的伤疤一样,祝英台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柔然人的地盘上看到一匹高八尺有余的野马王。
关于马匹的判断,有两个重要指标,第一个就是“肩高”,所谓“肩高”指的是马匹从肩胛骨到脚的距离。按《马经》中所传下来的相马之法, 肩高越高, 马儿越好。而《周礼》更是根据肩高,把马分成了三等:”八尺以上为龙,七尺以上为騋, 六尺以上为马。”
第二个指标, 便是“齿”,也就是马的年龄。似马牛等生物,年龄是根据牙齿来判断的,因为年龄越大,花在咀嚼上的时间也就越多, 牙齿的磨损也就更厉害。和人一样, 马也有自己的青壮年时期, 这个时期一般是4岁到10岁。这个年龄段的马最适合骑乘、作战、配种。
除此之外还有毛色, 四肢,臀|宽等等。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祝英台面前这匹都是不折不扣的好马。
毛色鲜亮,四肢匀称, 双眼有神, 迎风顶日毫无犹疑, 棕褐色的鬃毛被梳的服服帖帖,显然是经过精心打理。而海碗大小的马蹄则是在不断踢踏地面,激起一阵阵烟尘。马鼻里还不停向外喷洒着热气,如今正是季春之月,万物萌发,马儿的躁动不安来源明显是由于发|情|期来临。
不得不说有时候种族天赋是一种十分重要的东西,相比柔然,中原少良马。即便是最为高大的河曲马,肩宽也不过七尺,在柔然这匹野马王面前只能算个弟中弟。
出于大燕掐住了柔然精铁一系列战略物资的报复,柔然也下达了禁令,不允许任何一匹肩高超过七尺的良马到达大燕。即便双方互开榷场,大燕的商人也不能再牲畜贸易上占到多少便宜,花大价钱所买到的马尽是柔然所淘汰的劣马不说,公马还全被骟了,连配种的机会都没有留下一个。
祝英台曾经听过一个笑话,堂堂大燕天子的御马园中最为神俊的一匹马是通过大食商人走私过来的一匹七尺五寸有余的黑色马匹,还花费了和骏马本身等重的黄金。然而和其它所有外来马一样,这匹马也被骟了,就那么一点点老死在了马厩中。
反观柔然,财大气粗,昨日默啜去接亲时就骑了一匹八尺有余的骏马,贺礼又收了一匹差不多的骏马,连今日驯马,都出现了一匹更出彩的骏马。这还不算更过分的,祝英台还从依琪那里听说,其父柔然汗的坐骑肩高近九尺,出汗为血色,近乎太史公《史记》中所记载的汗血宝马。
老子有钱得瑟这六个字就差顶在脑门上向祝英台这个中原小土鳖炫耀了。
在无数嘘声和嘲讽中,祝英台撩起长袍下摆塞入了腰带中。
虽然祝英台想过一万次用各种方式把这匹马驯服带回去充做花木兰的坐骑,但又一万零一次的否认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现在天还没黑呢,可不能在柔然人的地盘上做梦。
奸商的本质是什么?就是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虽然很缺德,但放在两国利益上也说得过去。
纵身越上马匹的那一刻,祝英台只觉得畅快,然后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天旋地转,五脏六腑不停翻腾。很快,她就失去了力气,被野马王掀下了马背。
“哗。”依琪的酒杯在不经意间从手中滑出,满满的马奶酒从中倒了出来,打湿了奢华的地毯。
与依琪相反,赫古乌斯骄傲地扬起头颅,用无名指捋顺了自己颌下的三缕长髯:“公主,恕老臣直言,这个汉人,并不怎么样。公主若是想择良婿,柔然有大把勇士供公主挑选。”
就在齐武不管不顾想要冲进场内营救下马蹄下的祝英台时,变故陡生。
在无数人的见证下,一只带血的马蹄从沙尘中飞了出来。
中原有个成语叫马失前蹄,形容因为偶然发生差错而受挫。当这个成语具体到一匹马时,就说明了失去前蹄对马造成的巨大伤害。
失去前蹄的野马王不出意外的栽倒在地,对此早有准备的祝英台则是忍着左臂剧痛猛然翻滚,避开了轰然砸下的马身,同时右手持匕,将刃尖狠狠扎进了近在咫尺的马腹中。
没有爆喝,也没有马匹被掀飞的异象,和瘦瘦小小的普通人一样,祝英台将全部力气都用在了如何宰杀马匹上,双唇颤抖咬紧牙关除了令人牙酸的马腹碎裂和呻吟声,本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然而就是这样,浑身上下都是鲜血的祝英台也显得极为可怖,两个从血污中透出来的眼珠子往四周一望,不少胆小的人都纷纷往后退。
近万人的现场,一时间竟然针落可闻,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事情,用各种眼光打量着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汉人。
虽然这个汉人违背了驯马的规则,但从结果来看,也的确是比单纯意义上的驯马更符合他们的胃口。
“好!”和在场所有人都不一样,满心满眼里都是自己情郎的依琪才不会在乎祝英台杀马的举动是不是拂了赫古乌斯面子,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盘,甚至还让自己父汗失去了一匹日后的坐骑。
依琪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祝英台这事做得长脸,合她的胃口。反正喝彩又不会让父汗剜下她一块肉,那么喝彩又有何不可!
有了依琪的带头喝彩,更多的牧民选择了用欢呼向他们心目中的勇士致以崇高敬意。其声震天动地,仿若山呼海啸。
就连一直在帐篷里忙活自己造小人计划的默啜也急急穿戴好衣饰走了出来,挥手叫来几个心腹询问情况。
一轮金乌正在缓缓下沉,看着正在点起火把的人们,默啜觉得自己是时候去找妹妹的心上人去谈一谈了。
同一时间,受到了最新消息的花木兰将桌案排出了一个大洞,声音响得连树外的鸟都给吓跑了。
“你们说什么?化名为安信的参军跟随柔然的赛月公主去了柔然汗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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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关于本章对马的描写,有参考历史小说《秦吏》中的资料。
第六十四章
“为什么要杀那匹马?”这是祝英台包扎好伤口后,进入柔然汗金顶帐篷时听到的第一个问题。
失血过多令祝英台脸色青白, 稍稍移动左臂更是钻心疼痛。浑身都是泥土和鲜血的祝英台此时连一个得体微笑都摆不出来, 只能躬身行了一个胡礼。
“大汗,在草民叙述缘由之前, 能否让草民先讲一个故事?”
泰多不置可否, 但这种态度却成功惹恼了在场的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