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幽于是不说话了,他为他清洗了伤口之后,便重新为他裹好了纱布,这水当真有疗伤之用,狍子精没一会儿便觉得伤口处热热的,还有些发痒,他想伸手挠一挠,被涂幽打了下手,又悻悻缩了回去。
涂幽不知道生的哪门子气,越看他心里越堵,恶言恶语地说:“若是以后再做这等危险之事,我定要好好收拾你,你也不想一想,那神婆若是失手将你伤了怎么办,你要是死了…”
他将剩下的那半句话吞了回去,恶狠狠地命令道:“你不许死听到没有。”
狍子精张了张嘴,说:“你叫我不要死,你怎么自己偷偷死掉了。”
涂幽一顿,张了张嘴,辩解道:“那不一样。”
狍子精问:“怎么不一样?”
涂幽说:“玉霜救过我,这是我欠他的。”
狍子精呼吸有些急促,直起身子看着他说:“欠他的便要这么还么?如今我也算救过你,你是不是也欠我的?”
“你…”涂幽张了张嘴,竟未想过他居然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时候。
片刻之后,他无奈地点了点头。
“是,我也欠你的。”
狍子精揪着他衣服,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问道:“那你也要以命还我吗?”
涂幽愣了愣,还未待他开口,狍子精反倒先摇了摇头,咬着嘴唇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
“可我不要你为我去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第31章
涂幽觉得自己仿佛心口一窒,呼吸都停顿了好几秒。
“你…”
他看着他,有些手足无措,想了想然后伸手擦了擦流到他颊边的泪,说:“别哭了。”
狍子精还是哭,看上去可怜兮兮,像他欺负了他一样,
涂幽终于忍不住俯身亲了亲他,狍子精眼睛含着水光,双唇也是热的,烫的他一颗心里暖融融,像浇了刚熬好的糖浆。
“别哭啦。”他低声说。
他双手托着狍子精的脸,蹭了蹭狍子精的鼻子,说:“本来就丑,还爱哭,哭起来更丑了。”
狍子精被他亲的呼吸有些困难,眼下喘过气来又听见他这么同自己说话,气的将头别过去不理他。
“你最好看行了吧,嫌我丑你便将我卖了吧…”说到这儿他又觉得有些难受,拿一条胳膊捂住了眼睛,有些沮丧地说:“反正我没有外面的花狐狸好看,也没有他们聪明,正好…那你便可以换一只花狐狸回来了…”
反正他一直想要一只漂亮狐狸。他想。
“闭嘴。”
听到他又提起这事儿,涂幽眉间隐隐有些生气,打断他的话,低声道:“不许你这么说。”
狍子精愣了愣,支起半个身子垂着头不看他,也像是有些生气。
“你可以说,为什么我不能说?”
涂幽理直气壮地说:“我可以骂你,但你不能骂你自己。”
狍子精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怏怏地垂下了脑袋。
涂幽托着他脸颊抬起他的头,狍子精被迫对上了他的眼睛,涂幽盯着他,有些别扭地说:“你听着…”
他抿了抿唇,像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迟疑了几秒,才张了张嘴道:“外头的花狐狸没有一个合我心意。”
狍子精愣了愣,打起精神来问:“那我呢?”
涂幽说:“勉勉强强。”
狍子精顿了顿,指着他的脸说:“你脸红了。”
涂幽别过头看向别处,说:“是山洞里太热了。”
狍子精看着他,忽然一下心里变得美滋滋的,他歪着头笑出了声,涂幽看了他一眼,笑骂他一句傻子,狍子精也不和他计较了,搂着被子躺在玉台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说:“我想同你睡觉。”
涂幽:“……”
这傻狍子好像越发会撒娇了。
可该死的…
他捂了捂脸。
他偏偏吃这一套。
他心跳一下子加快,却还是面色无常地和衣躺在玉台上,狍子精紧紧抓住他一只手,那手软软的,叫他忍不住回握过去,闭上眼睛,哑声道:“睡觉了。”
身旁没有声音了。
他再一抬眼,却发现这傻狍子竟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他细细抚摸过他的眉眼,最后轻轻在他额上留下一吻。
再睁眼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了,狍子精胸前的伤口好了很多,那镜花水月池里的水叫他的伤口结痂结的很快,伤口处除了有些发痒之外,却也不是特别痛了,就连他的脸色看起来也比前几天好多了。
涂幽今早一起来便盯着那镜花水月池发呆,直至狍子精起床才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用那小壶舀了水过来,准备给他疗伤止痛。
狍子精只觉得那镜花水月池远远看过去泛着一层白光,紧接着随着涂幽起身又迅速消散。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看着涂幽面色无常,他又放下心来。
接下来这几日涂幽待他很好,好到他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下一秒他便要离自己远去。
这天晚上他又做了噩梦,梦见镇上的菜市口围了一堆人,来来往往的人窃窃私语,嘴里说什么“春日定罪,秋日问斩”。他放眼一看,果然见到街上人人裹了秋衣,树上的叶子也开始落了。
他恍然大悟,原来这已是秋日里了。
他拨开人群挤到前头,想看看是什么人要在此处斩首,人群中央是根粗壮的木桩,有一人跪着被绑在木桩上,不远处站了一个穿军装的男人,他仔细一看,认出那人正是那日在镜花水月池里看到的那个开枪打中涂幽的男人,他心里一惊,再顺着往下仔细一看,只见跪在地上的那人穿了一身破烂衣裳,身形却十分眼熟,他身旁站了一个刽子手,那刽子手手拿了把长刀,站在他面前,眼看便要手起刀落,却见那被绑在柱子上的人猛地一抬头,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居然是涂幽的脸。
狍子精一下惊得出了一身汗,猛的一下坐起来。
此时正是夜半,涂幽却并未躺在床上,而是又盯着那镜花水月池不知在看什么,狍子精猛地一下被惊醒,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涂幽听见动静回过头来走到他身旁,蹙了蹙眉,拢了拢他头发问:“怎么了?”
狍子精大口喘了几声,捂着胸口,惨白着一张脸说:“我又做噩梦了,梦见你在菜市口要被砍头了。”
涂幽愣了愣,旋即安慰道:“那只是梦,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么,现在都什么世道了,早就不兴砍头了。”
狍子精紧紧抓着他衣服问:“镇上出了什么事吗?”
涂幽抿了抿唇,目光有些复杂,他看了看他,又移开了视线说:“镇长被枪决了。”
狍子精愣了愣,然后又变得有些惶恐。
他看着涂幽,问:“玉霜呢?”
涂幽站起身,将他的手拿开,说:“明日枪决。”
狍子精盯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又抬头看了眼他,觉得胸口有些隐隐发痛。
“你要走了吗?”
涂幽被他这么一问,在肚子里翻滚了几日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了,他看着他,张了张嘴说:“我会回来的。”
狍子精已经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了,他摇了摇头,看了眼他,问:“一定要去吗?”
涂幽重又坐下,捏了捏他的手说:“那人该死,我要杀他,不光是为了玉霜,也为了我自己。”
狍子精胸口一阵阵发痛,他鼻子一酸,颤着声说:“你不准走。”
涂幽不说话。
他又加重了语气,说:“你不许走,听到没有。”
若换做从前,狍子精这样和涂幽说话,他定是要好好教训他一顿的。
眼下涂幽却只是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俯身吻住了他的嘴,极为缱绻的一个吻,意想不到的温柔,是涂幽一辈子最为小心翼翼的时候。
唇边一阵淡淡的光,狍子精睁大了眼,还未说出完整一句话,便浑身一软,紧接着便昏在了涂幽身上。
又做了件让他讨厌的事。
涂幽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脸,有些不舍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喃喃地说:“我是你主人,你不许生我的气。”
片刻之后,兴许他自己也觉得这样不太可能,于是他左右看了看,想找些纸笔给狍子精留个信,找到纸笔之后,他刚想落笔,又想到狍子精还不识字,于是改在那纸上画了一只狐狸和一只狍子,谁料那狐狸画的丑丑一个,那狍子也跟着画的极丑,他还挺满意,又在那丑狐狸手里画了根糖葫芦,作势要递给那狍子精。
他将这画压在山洞里的小桌上,最后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头夜风正得势,穿枝拂叶,呼呼作响,几乎遮住了他的脚步声。
第32章
狍子精有些失神地看着树上那只麻雀,长长地叹了口气。
已近正午了,日头正盛,山上被日光照的一派暖意,天上有几只鸟扇着翅膀飞过,树林中有只松鼠捧着个松塔好奇的打量着他们。
这是个极为冗长的故事,狍子精讲了许久。
老树枝上那只麻雀听得昏昏欲睡,待到耳畔没了声音,他才倦倦地掀了掀眼皮,说:“讲完了?”
狍子精垂着头,闷闷不乐,问道:“他怎么还不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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