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门口传来一阵声响,房门被人推了两下,缓缓的开了。
当时张福盛叫人退开,门也只是稍搭着锁扣,此刻那人推开门,一副熟悉的相貌露了出来。正是沈如晦。
“也不知我是中了什么邪。”秦行知化出剑形握在手中,那由灵气凝成的剑发着荧荧蓝光,照着屋内愈发恐怖。他说道,“次次与我圆场的,都是你这瞎子。”
张言见到沈如晦,动作停了下来。那一双白目眼珠忽然也不再转动,整个人像被人定住一般,站起身来不再动作。
秦行知不急去解决张言,朝着沈如晦边走边说道,“观中是你,观外还是你。你这一双招子废了与没废,我瞧着也没多少区别吧。”
沈如晦不答话,左手一道符已然夹在在指尖,他见张言身边的阴气越积越多,控着符咒打了过去。那黄符在张言眼前停下,忽然烧了起来。沈如晦见那火焰从红色转为蓝色,心下越发警惕起来,随着张言一双眼睛慢慢闭上,那符咒的火焰也渐渐消去了。
屋中的四人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寂静,沈如晦朝屋内走去,也瞧见张言卧床上那一片血迹,转手捻一张符咒将被褥烧个干净。张言的眼皮动了动,似乎是被那符咒压制着一半,眼珠在眼皮下转个不停,却没法睁开眼睛。纵是如此他也还是朝着沈如晦的方向死死盯着。
秦行知看着沈如晦的动作,剑尖指向了张言。
张家公子生来就是富贵命,但却也是实实在在的易夭折的命数,能活到现在不知花了张福盛多少银钱;被如今这事一弄,整个人更显得瘦弱,脸上的青灰色愈发明显。
秦行知闭上眼睛,灵力霎时间从剑尖溢出,剑身的蓝光愈发明显,那灵力直向张言翻滚过去。正在这要紧的时候,秦行知只觉得自己身上扑来一件重物,他连忙躲开,这才看清楚扑来的人是谁——张福盛。
张福盛这一身富贵肉也不是白长的,压在秦行知身上让他觉得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秦行知看着张言脸上已然生出白色绒毛,喝道,“你做什么!”
张福盛也是一时心急,只担心秦行知会伤到自己儿子,当时便扑了上去,此时被秦行知一呵,这才发现自己儿子神色已然不同,连忙起身,躲闪着不敢看秦行知的眼睛。
沈如晦在一旁看着张言的变化,那一道剑气虽然被张福盛一扑使得偏了些,但也不至于全然无用。可瞧着张言的脸色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反而愈发暗沉了,到不像是被东西附身,更像是——已被那东西吞噬了。
似乎察觉到沈如晦的目光,张言的嘴角悄悄的弯出一个弧度,在沈如晦的注视下,那一双眼睛慢慢的睁开了,竟然不是白目!那一双眼睛与常人无异,叫人看不出丝毫破绽来。但沈如晦一眼看过去便知道了情况,这根本不是邪祟缠身,而是山神附体!
这边秦行知也站起身来,看见张言的眼睛也是一愣,那一柄灵剑被他握在手里,力度依然不减。他侧脸去看沈如晦,见他没有动作,便要再冲着张言过去。
发现秦行知的动作,沈如晦伸手将人拦下,说道“多少年了,你这毛躁的性子还能不能改改了?”他看着张言那一双眼睛说道,“你难道要弑神么?”
说话间张言已经起身向三人走来,沈如晦见状连忙把张福盛护在身后,和秦行知两人兀自对着张言。
张言走的极慢,像是刚学会走路一般,磕磕绊绊的。纵然如此也是缓缓走到了两人面前,不过一尺。
张言看着沈如晦,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许久才传出一阵诡异的声音。
“你若不愿意还,我只好自己来拿了。”说罢像是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闪身到了沈如晦面前。那一双冰凉的手正按在沈如晦的胸口。
张言看着,冲他笑了笑,那小孩子的脸上显出一副诡异的表情,“还给我吧。”
说着一道黑气直朝沈如晦胸口冲去,沈如晦一惊,连忙闪身躲开,但身上还是染了一道黑气。
那黑气像是有意识一般,瞬间钻进沈如晦的身体里不见了。沈如晦一皱眉,指尖已经摸上了一瓶化骨散。
秦行知瞧见他的动作冷笑一声,“你就是这样,当初才会被逐出玉山观的。”
沈如晦听他这话,心道这其中诸事复杂,你怎能明白?但他也知道这时候不是说这事的时候,便应付他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进观门的,若是你消停片刻,或许现在早已是内门弟子了。”
张福盛看见自己儿子这副模样,三魂七魄都要被吓没了,只一个劲的朝沈如晦吼道,“你还给他,你快还他啊!”
“莫吵!”秦行知冲他吼道,说完怕他再误事,便借着掌风将人劈晕,靠着一旁的椅子坐好。
等他这一串动作坐完,这才朝沈如晦问道,“你拿了他什么东西?”
沈如晦也是一头雾水,他想着最近也并未拿过什么东西,摇头道,“并未。”
他两人在这边有问有答的,张言却是没了耐心,他脸上血色全无,说道,“我的玉露琼浆,还给我。”他说着就再次攻上前去,伸手就冲着沈如晦的胳膊,沈如晦急忙转身躲开,“我哪里有什么....”他说道一半似是想起了什么,从胸口摸出一个瓶子,问道“你要的可是这东西?”
张言看见这瓶子停下了动作,道“对,还给我。”
沈如晦看着张言脸上已是死人般的惨白,心道若是再拖下去人怕是救不回来了。便将瓶子放到身旁的梨花木桌上,张言看着他,见他没有动作便走上前去要将东西拿回来,但拿东西却没像沈如晦料想的一样被张言拿走,却是被一只手先拦下了来。
那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握着莹莹玉瓶,像未被雕琢的白玉似的。秦行知朝桌边看去,只见一个高挑的男子站在面前,一身淡色青衣衬着腰身好看极了。
沈攻玉向屋内看了一圈,淡淡的对张言说道,“不还。”
他握着那瓷瓶朝张言头顶一拍,张言立刻就定在原地,动也动不得,瞬间就闭了眼睛,徒留下一副空壳。
沈攻玉走到沈如晦面前,道“你若是早同我说,你看的见指的就是耗着命数借别人的眼睛用,我便早将你医好了。”
沈攻玉说着上前指尖朝沈如晦的眉间轻点,趁着他还恍神之盯着他的睫毛,小扇子似的,忽闪忽闪。
沈攻玉看见沈如晦胸前一团黑气凝聚不散,登时发觉不对劲。等到沈如晦回神,沈攻玉又将那小瓷瓶地上前去,“喝掉。”他说道。
沈如晦刚发觉自己视线不再是别人的眼睛中的那般,就被沈攻玉递上了瓷瓶,也就顺着他的手喝了下去,等到他意识渐渐清醒,这才醒悟过来,“你,你这是?”
沈攻玉不答话,转身去看张言,张言呆立在一旁,显然早已失了神志。
沈如晦借由灵识对着张言身子里残存的灵体道,“东西是我拿的。”沈攻玉说道,“日后还你便是。”
“只是有一点,你毕竟住的是山神居所,便不要使这奇怪的招式了。”
第5章 鬼神
秦行知将灵剑散去,看着眼前两人的动作。他未曾听过沈如晦身边有这号人,今日遇见也实属巧合,但瞧着那人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常人的样子,不由得疑惑起来。
沈如晦看着沈攻玉的动作,也是一副惊讶模样。他倒是知道沈攻玉大抵是个什么仙官,但他将那双被人下了禁制毁去的双眼恢复神采,到底也叫他惊异了一阵。
沈攻玉同那鬼仙说完话,径直走到沈如晦面前,他见沈如晦盯着自己看,便问道,“可有不适?”
沈如晦收回视线,“并未。”说完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究竟是——”
他话还未说完,秦行知的声音就突兀的插了进来,“你也是真有几分本事,”他说道,“倒是各路仙班都能叫你寻着。”
沈如晦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见得那人依旧一副死了爹娘的模样,不由得笑道,“都三年了,你怎的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又是吓跑了多少小姑娘?”
“你!”秦行知被他说道痛处,登时就握紧了拳头。
沈攻玉见他如此,还是像当初一般经不得逗,只笑着摇摇头,问道,“可是师...秦天师又叫你来捉鬼渡劫了?”
秦行知听他这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朝沈如晦喊道,“我方才入观门!哪里来的劫给我渡啊!”
沈如晦从前就极爱看他这副样子,此时再见不由得想起了往事,他又问道,“是东边出事了?”
秦行知朝他摆摆手,“是神祭,今日这东西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不知怎的最近仙班上个各路都有些不稳的迹象。”
“不稳?”沈如晦问道,“可是像刚才那般,山神借了鬼气?”
“对,”秦行知叹气道,“也不知道.....”说道一半,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脸警惕的看着沈如晦,“你已不是玉山观的人了。”
沈如晦看他这副样子,就想起曾经自己也是拿着这一双眼睛同样的看向另外一人。
罢了。沈如晦想着
到底也是我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