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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取归来同住 完结+番外 (肩胛骨)


  他尚在惊愕之中,却没发觉身侧一名华服男子亦为他出尘风姿而惊艳。那男子缓缓摇扇,含笑看向他道:“这位公子是外地人?”
  温曙耿转头,见这人相貌楚楚,便道:“是。初来乍到,叫公子看了笑话了罢。”
  那男子道:“世人受眼前美景蒙蔽,常忘了究其本质。你洞察反常之处,可爱而率真,又岂会叫人看了笑话?”他满口称赞,目光直直落在温曙耿脸上。
  温曙耿微觉不快,这人虽温和有礼,眼神含蓄却暧昧。未及他出言,顾枳实却牵起了他的手,轻描淡写道:“谁笑话你,我就拔了谁的舌头。”
  那男子一凛,又见顾枳实气度不凡,猜想是个习武之人。
  温曙耿却笑出了声,微微仰头看着顾枳实道:“好呀,原来你这么凶恶,平日在我眼前都是装样子么?”
  顾枳实有些羞窘,小声道:“我才不会凶你。”
  那男子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见他俩宽袖交缠,便也知情识趣地隐下倾慕之意,正色道:“世人皆知接天楼巍峨貌,却不知虚阳城城民津津乐道的,却是每逢十五的簪月奇景。”
  温曙耿道:“簪月?这名字倒恰如其分,深得其精髓。”
  那男子颇有些自得,继续道:“每逢月圆夜,接天楼独揽月华,尽吸月灵,为天地所滋,已有百年历史。其沟通天地,庇佑此地福泽,是以成为城中佳话。”
  顾枳实看着眼前那奇异的景色,若有所思道:“难怪接天楼虽举世皆知,这簪月之景却是从未听过。”
  那月瀑如飞流,楼高不胜寒。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竟是真的?
  温曙耿微弯嘴角,压低声音道:“如此奇楼,岂不令城中人趋之若鹜?风流权贵、豪奢缙绅,竟无亲临楼中者?”
  那男子闻言便摆手,神色高深莫测,道:“矢日庄重重守卫,又岂会叫平常人登临接天楼?”
  温曙耿一怔。这矢日庄竟与接天楼也有着渊源?
  那男子却不肯再说了。只愿意再陪两人闲聊当地风土人情,以尽地主之谊。
  温曙耿婉拒其好意,称赶路疲惫,要寻处住所,便不再搅他赏月雅兴。
  那男子有些遗憾地看着温曙耿离去。沈郎腰瘦,何及他似潇潇暮雨,踏云而移。
  温曙耿被顾枳实牵着手,边走边道:“看来子玉也不知这接天楼竟如此神秘,我们便在附近寻处客栈等他罢。”
  鼻尖嗅到一阵清香,温曙耿心头一动,又道:“不如小酌一杯,瞧瞧酒醉的顾公子会不会凶我?”
  顾枳实哭笑不得:“你想喝酒便喝,绕圈子做什么?纵饮三千杯,我也不会凶你的。”
  温曙耿一笑,握紧顾枳实的手,踏进了一家酒楼。
  这晚游人众多,酒楼靠窗处正是赏月的好地方,要价奇高。然而顾枳实毕竟为一教之主,出手大方,带着温曙耿就坐到了位置最好的地方。
  温曙耿手撑着下巴,眨巴两下眼睛,道:“有教主撑腰,我日后怕是要横着走了。”
  顾枳实觉得他的样子分外可爱,没忍住从桌底下又去牵他的手,在他手心里轻挠两下:“你竖着走都可以。”
  “怎么竖着走?”温曙耿笑着道,“飞檐走壁,做梁上君子?”
  顾枳实看着他的嘴唇:“从我的嘴爬上鼻梁,再前往眉心。”
  温曙耿顿时听明白,面红耳赤。
  顾枳实以前哪里说过这种话?脱口而出以后,耳根也悄然发红,但见温曙耿乖巧羞涩的样子,又觉心动非常。
  从前当他是师父,自然不敢逾距。如今,他食髓知味,竟不要脸地偷偷想着:还要逗他。我爱极了他这样。
  小二送上了糯米酒,酒液澄澈,酒香扑鼻。瓷白杯子里斟满透亮的橙红米酒,顾枳实浅饮一口,绵厚温软,回味清甜。
  温曙耿一杯接一杯饮着,倚着窗看那边月色。颊边泛了薄红,更显其俊秀。
  顾枳实便也看着他,无知无觉地饮酒。他少年时被师父哄着饮了一夜的柚子酒,头疼多日,苦不堪言,是以多年来滴酒未沾。糯米酒虽不醉人,却也能叫他有些飘忽。
  咣当!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顾枳实蹙眉,扭头一看,一只酒壶被砸烂,碎片四散,酒液溅开。
  目光上移,只见一名家丁打扮的男子,对他怒目而视。可见,那可怜的美酒,毁于他手。
  掌柜的咚咚咚地上楼,脸色十分难看,哀求那男子:“爷,您消消气。不是我们不做您的买卖,实在是您家主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总也不来,我们留着位子也没用啊!”
  那家丁狠狠地剜他一眼:“我家公子想何时来便来!你为何出尔反尔,将我家公子的专座让给这些人?”
  温曙耿与顾枳实对视一眼,均已明白了几分。这家丁的主人想来在该地有些势力,要包了这地方,可是行踪不定。掌柜的是生意人,自然不肯不做买卖,便抬高价格,让他俩先坐了那人的位置。
  掌柜的唯唯诺诺的,小声道:“我也不知道爷今晚要来啊。都几个月不来了,我这还只是第一次呢。”
  顾枳实面色冷淡。他虽不齿这家丁仗势欺人的做派,然而掌柜的言而无信,却是自作自受。
  那家丁眼一横,掌柜的只好苦着脸,低声下气地求顾枳实:“两位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可小店小本生意,实在惹不起那位爷啊。求您两位给挪个座,我退钱给您成吗?”
  顾枳实见温曙耿极喜欢这位置,自然不肯,冷冷道:“先来后到,礼不可废。”
  那家丁大为光火,怒喝道:“你以为你配坐在这儿吗?”
  顾枳实站起身。他姿容已胜常人百倍,更兼身姿挺拔,眉宇间冷冽逼人,直教人心生敬畏。他手指已覆在剑柄之上,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那掌柜的是个怕事的,已然吓破胆,只待要鬼哭狼嚎。家丁却真像个背靠大树之人,还相当镇定,只凶恶地瞪着顾枳实。
  温曙耿不是好惹是生非之人。正待要开口,以免此处有血光之灾,却听到一人自楼梯而上的脚步声和他沉稳的声音:“小事一桩,何必惹众人不快?我换个位置也就是了。”
  温曙耿一怔,这声音……
  但见一人自楼梯口缓缓步来,气宇轩昂,俊朗无双。
  温曙耿情不自禁唤道:“泓歌。”
  那男子一顿,猛地瞧见他,眼中光亮大放:“温兄?”
  李泓歌大步走来,激动得握住他的手,道:“没想到这么快又能见你,一别数月,我很思念你们。”
  温曙耿喜色难掩:“你没事吗?当时景况那般险恶,我很担心你不能全身而退。”
  顾枳实冷冷地看着李泓歌那只胆敢触碰他的人的手,只觉十分扎眼。
  李泓歌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松了手,疑惑道:“这是?宋兄呢?”
  提起子玉,温曙耿又有些担心,抽回手,那点激动如今也已平复。
  “这是顾轶,我如今与他同行。那日你走后,又有一路人马追杀我和子玉,当日我虚弱不堪,子玉为了掩护我,与我走散了。”
  李泓歌大为吃惊,提议道:“不如去我府上,我们今夜细谈,我设宴为你接风洗尘。”
  温曙耿与李泓歌曾共处数日,一时引以为知己,自然不会推辞。他扭过头去看顾枳实。
  李泓歌得体道:“也请顾公子移步寒舍,不知意下如何?”
  顾枳实自然要与温曙耿一起。
  那家丁自知理亏,一路上都躲在最后面,生怕被顾枳实看到,得罪了主人的客人。
  顾枳实却没空理他,看着李泓歌与温曙耿相谈甚欢的样子,他心里就堵得慌,脸色也就愈发冷下去。
  交谈之下,温曙耿才闹明白李泓歌如今的处境。他当日逃离追杀,怀着一腔愤慨之情冲回矢日庄,在祖宗牌位前发誓自己从未做过不义之事,要求父亲和兄长还他一个公道。
  他据理力争,神情悲愤。矢日庄庄主又岂是被人蒙蔽之辈?李泓歌往日如何他并非不知,听他一番剖白便选择相信了李泓歌,但他不愿兄弟反目,强按头使两人重修旧好。然而两人私下依旧争得头破血流,暗地里不断较劲儿。
  李泓歌冷哼一声:“兄长阳奉阴违,背地里如何冷箭伤人父亲视若无睹。我又岂会甘心任他摆布?”
  他诚挚地看向温曙耿:“温兄,你当日那番话泓歌永记于心。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会为自己争一份公道!”
  席间没有顾枳实插话的余地,便只有一杯又一杯饮酒。刚咽下清凉呛口的酒液,温曙耿便在桌子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顾枳实心头一软,又一点点泛着酸,委屈地张开手指,跟他十指交扣。
  温曙耿道:“子玉与我相约在接天楼。可我不知他何时能来。”
  李泓歌笑道:“这个不难。接天楼的守卫皆由矢日庄弟子担任,你画一副宋兄的画像给我,我让他们看了,一见到人就立马领他来此处。”
  有眼力劲儿的下人立刻准备好文房四宝,请温曙耿到书房去。
  温曙耿下笔如飞,不加思量,而画作已栩栩如生。
  李泓歌叹道:“温兄堪称丹青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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