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知周遭除了他们在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那对夫妇选择沉默匆匆走掉了。
方沉踉跄一下,喉咙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现在所有死去之人的罪都明了了。
“聂时和你们……是怎么死的?”方沉再次抬头,眼里又满是眼泪,更多是疼痛,“是我杀了他……”
“为什么这么想?”谢颖打断他,天边残月散着惨白的光,照亮女人残破腐烂的脸颊,“你们以前明明在一起不是吗?”
在一起……?
是的,他们曾经在一起。
……他们很早以前就在一块。
方沉眼微微一闭,阵阵晕眩感往头顶上涌,仿佛有人推了他一把,他跌进冰冷刺骨的海水里,时浮时沉,坠入一个没有温度仅存画面的梦……
聂时上大三时方沉找到稳定工作,没有太多空闲时间,两个人见面越来越少,最长一次有一个月没见。
是冬天,还下着雪,纷扬的雪花把所有人的头都压低了。每个人都低着头脚步匆匆,方沉也是,只露出一双红红的耳朵,发间夹着雪花,和一个女孩一道而行。
方沉和她一块值夜班,最后落锁女孩在雪地里等他,更远处则是聂时。
他没有看到聂时,送女孩回家的一路上,聂时都在跟着他们,直到女孩走进楼道,方沉转过头看见聂时站在不远处。
方沉没有立刻走过去,因为聂时个子很高低着头活生生被欺负似的,令他有点迟疑。待踟躇走到聂时面前,方沉侧过头往聂时脸上看,聂时眼里还是没有过多情绪,他的烦乱表现在细微动作里,比如浅浅蹙着的眉、微抿的唇,还有放在口袋里握紧的拳头。
他们太过熟稔,乃至于方沉看到聂时的那刻迅速开口:“我可没丢掉你。”
聂时眼珠动了一下,瞥向方沉,不给他反应直接凑近,雪花夹在两人的唇中间冰冰凉凉。此刻冬夜,他们接吻。聂时伸手扣住方沉的脑袋,报复性地咬他舌尖,仿佛在质问方沉为什么没有立刻向他走过来。
太过孩子气的举动引得方沉发笑。他在接吻的时候笑,嘴角弯起来,让这个吻持续不下去。冬夜的凉意在两人之间消散,剩下吻的余温,暖呼呼甜丝丝。
“你吃醋吗?”方沉晃着脑袋有点嘚瑟,问得声音却很轻像怕打碎什么,眼睛还不住偷瞄着。
“是。”
聂时回得太简单又太认真,一时叫他怔愣,但很快他扬起头,“你很在意吗,我和她?”
“只有你。”聂时做出回应,语气理所应当,“我在意的只有你。”
方沉笑了一下像在妥协,暗处却藏着别的——更像松了口气。他把手伸出来,五指并拢放在聂时面前,状似随意却是在做一个回应:“那就在一起呗,凑活一下过日子。”
说得好轻松,好像他们本就该在一起一样。
聂时把手搭上去。
随后方沉指着自己身后的楼房:“高欣怡。你不是见过吗?前段时间还问我你怎么不来了,她一直以为咱俩是一对。”他说着扬起下巴,带着莫名的小骄傲,眼里都是隐藏不住的笑,“我没否认。”
聂时想要吻下去,把那甜软的笑意也一并吞入腹中,想头顶交错缠绵的月光和眼前的少年都唯他所有。
“她家这片最近总是出事,所以我送她回来。”方沉丝毫没有察觉,伸手捧住聂时的脸,仔细端详着观察他还有没有不开心。
聂时扯住他的一只手,在手心里落下一吻:“嗯。”
方沉忍不住“哎呀”一声,怎么看聂时怎么觉得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可爱,想在空地转一圈,刚松开手转身就被聂时扯住袖子。
方沉转过头聂时垂下头低低说一句:“还是有点在意。”说完又捧着方沉一侧脸颊轻轻吻下去。
落下的雪花都要变成小粒的棉花糖,聂时完全不掩饰对方沉的依赖。方沉抬手摸了摸聂时的脑袋,又重复之前的话:“我可没有丢下你。”
所以你也不要丢下我。
这是方沉未说出口的话。
其实聂时跟下来的那一路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许多次他想走上前把方沉叫住告诉他自己在这里,却生生忍住紧盯方沉的背影,深刻感到对方离自己很近又很远。
他们有整整一个月没见,如果他不来找方沉,方沉会不会把他忘了?因此方沉靠近他时他低头吻下去,存了龌龊的心思,要方沉记得他。厌恶也好,他要方沉必须牢牢记住他,不能忘记。
他们之间的羁绊远不止“恋人”这么简单。相互依附缠绕而活,无论哪一方离开,另一方都要被扯断。
那不如用最温情的方式,用“恋人”的身份绑住双方,编织一个假象。
第二天上班,高欣怡问方沉:“昨天怎么回事,你和聂时吵架了?昨晚他跟着你你怎么都不理他?”
一天里最暖和的时候,阳光暖烘烘地照耀,方沉歪歪头,他所有的动作都充满少年气,浅色的双眸牢牢抓着人的眼球,说出的话却令女孩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我是个坏人吧。”方沉说。
昨晚他在半路上就察觉到有人跟着他们,紧张了一小会儿趁对方不注意往后看,自然看到了聂时。但是他却没有立刻停下来,想着他们似乎一个月没见了,一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以后可能离得更远……步子没有停,他还在往前走,揣着不安和坏心思走到最后,忍到女生走进楼道才转头。
他远没有表面那么阳光那么积极向上,站在日光里也存在影子。
那些发芽的绿色植物相互缠绕钻入骨髓,填满彼此空洞的内心和淌血的身躯。
顺着藤蔓寻到尽处才是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他们都是在救自己。”
是甜甜的一章啊!
☆、第三十五章 安稳
聂时读完研就留在本校当老师,同级的男女都佩服他有这样的毅力。
大学毕业时养父母的意思就是让聂时趁早找个好工作,最好再找个条件不错的姑娘谈婚论嫁。可惜聂时性子拧,有了小儿子后他们又很少管束他,他也很久没向家里要过钱,因此他们只好把话咽下去,不做过多干预。只是每一次他们叹气都像是在说——看吧领养来的孩子果然养不熟。
在读期间聂时有很多次挂着吊瓶写论文,通宵几宿完成课题研究,往往方沉睡醒一觉,电脑屏幕还亮着,聂时还保持一个姿势敲打键盘。读研费用高昂,奖学金对他很重要,他必须保持成绩优异。
无数熬红眼的日与夜没人在意,人们注重结果也只看到结果。
许多人搞不明白聂时明明有更好的工作可以选择,干嘛费劲挤进学校,教师的工资不高压力还大。如果单单是想留在本市远不止这一条路可走,聂时偏偏选了最难最苦的那一条。
方沉完全不爱动脑子,所以在最开始他仅以为是聂时想要成为更优秀的人,他有这个野心和能力。
聂时任课有一个月,方沉才想到要去看看他,他看过聂时的课表,知道他今天上午满课。
这所大学他来过很多次,一点也不陌生也没有新鲜感,寻楼梯往上走,夏日干燥炎热的风兜进衣领,方沉和好多人擦肩而过,最终站在阶梯教室的后门,一眼看到站在讲台的聂时。
聂时穿着西装——今早他亲眼看着他穿上,纽扣一颗一颗往上系掩住腹肌和胸肌,远比现在穿戴整齐的样子好看得多。
天气炎热聂时也不傻,外套搭在椅子上,穿着里面的白衬,第一颗扣子解开,袖口也挽着。
恍惚还是几年前,聂时还在上大学,也是夏天,比如今更热,八月份,聂时做完家教从学生家里出来,给方沉打电话问他在哪里,得到回答后寻过去。
他到冰激凌店时方沉已经把雪糕吃了一半,坐在靠窗的吧台旋转椅子。
乳白的雪糕半化,奶味弥漫在口腔里有些腻,方沉伸出一只手向他挥挥,活力满满的模样。
“我们那里没有空调啊我要热死了,趁午休过来蹭空调。”方沉说着把椅子转向聂时,撑起身子半扬着头在他耳边说悄悄话,“这里雪糕好贵啊。”
他只是随口一说,开开心心的,抖着小机灵,谁知道聂时从兜里掏出一沓钱,崭新的,应该是今天刚发下的工资,落在方沉眼前把方沉吓到了,眼睛瞪圆:“你干嘛!”甚至有点小凶。
聂时又将钱往前递,方沉毛了,往后缩一下,看聂时嘴角往下拉,不敢再动眨巴两下眼,最后干巴巴说:“……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见聂时还是不收手,他叹口气,哄孩子一样地:“那你请我吃雪糕吧,好不好?”说着从聂时那里抽出一张一百。
这是聂时下学期的学费,整个暑假聂时都没有空闲,边兼职边看书偶尔还要回校帮导师干活。
他们没有留在这家店,方沉没法习惯这家冰激凌浓郁甜腻的奶味,拉着聂时踏出去,走进火炉一样的夏天,去平时常去的那家没有空调的店里买了杯装雪糕。
他当着聂时的面把找来的零钱揣进自己兜里,煞有其事拍拍口袋:“我的了。”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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