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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随形 (巢鸟)


  他暗自苦笑,失去方向感的身体站在风中给人一种柔弱不堪的错觉。这种倒霉又狼狈的夜晚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记得小时候不是下楼好端端地走着突然踩空摔下来,就是被各种车撞,除了满身晦气惹人狂笑,自己性命也实在撑不住,好在后来遇到宁笙就有所改善。
  后来他偷偷翻阅宁笙的藏书,里面说前世极凶极恶之人要不魂飞魄散,要不来世日日活着受煎熬,他没前者那个福分,只能像后者那样熬着。
  至于他第一次遇见许飏,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回忆起来因为当时年龄小很多过程都说不太清,只隐约记得是他被鬼困在某个地方无法求救,许飏突然出现来了场英雄救美。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次他的脾气特别差,一出手就差点把鬼打得魂飞魄散。末了,道,“我的爱人被你折腾得受了凉,你既然人已经死了,再死一遍也没什么意义,那就彻底凉了吧。”
  苏筠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莫名心悸。但当他转身面向自己时,眼中却只剩下温柔。他说我想来续一段情缘…
  苏筠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下文,许飏却像是早已忘了这件事,亲自把他送回了家就走了。
  现在细数起来,他这些年来绞尽脑汁知道的也无非就是自己前世与许飏是恋人,至于前世种种,他又姓甚名谁,苏筠一概不知。
  许飏是个把过去和现在分得清清楚楚的人,他很精明,永远只会让人知道他想让人知道的。他无所不能的形象在苏筠与他相处的这些年里从未被打破过,有时苏筠会觉得,许飏就像一只看似无害的蜘蛛,却在人不知不觉中把一切收入自己的网中,供自己支配。
  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倒也罢了,奇怪的是许飏从未掩饰过自己对他的爱意,有时猝不及防苏筠还能从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抓住几分歉意来,但都是一闪而过。
  “那你希望我是什么人?”许飏站在他身旁替他挡去大部分夜风,被风吹得微凉的手拂过他的脸颊,苏筠微微一愣,被他摸个正着。“阿筠,你在发烧,我可以抱你回去吗?”
  苏筠没有回答,甚至可以说是十分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许飏抚摸他脸颊的手悬在空中,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爱人,墨色的瞳眸少了黑曜石般耀眼的光彩。“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关于你的过去…我有愧于你,我不能再失去你…对不起…”
  两人默立了许久,天上的星随时间淡去,又在远方薄云飘过的地方悄悄亮起。苏筠身子晃了晃蹲下身捂住自己受伤的地方,轻抿的唇像是疼得厉害,最终他不得不破罐子破摔地坐下来,抱着腿惧寒地蜷缩起来。
  他说,“其实如果你真得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完全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拿走。我本来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也就只有你把我当个宝。”
  苏筠嗓子有些哑,像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猫,蜷缩着身子极力克制自己颤抖的身体。
  他想他一定是脑子烧糊涂了才会像个孩子一样发脾气。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只喝了一点酒就到处撒酒疯的傻子,自欺欺人地认为明天自己还能像个大尾巴狼一样伪装好自己。
  他看不到对方悲伤的目光,许飏不容人反抗地将他抱住,温暖几乎是在瞬间就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我知道,所以你只能做个一无所知的人。阿筠,该回家了。”
  说着,许飏低头吻了吻苏筠的额头,看着怀里的人不甘心地昏睡过去,毫无防备的身体舒展开,露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一刻他竟想把人立刻藏起来,让他远离尘世一辈子只和自己在一起,可惜他没有这么做。
  曾经没有,现在也不会。
  树林中不知何人幽幽道,“抱着个替身弥补遗憾的感觉怎么样?”
  许飏连头都没有抬,像是对那个人的出现毫不在意,“苏晗?还活着呢啊。”
  这世上许飏对谁都可以毕恭毕敬,但这个人不行。
  “当然,不然沈何生也不会来找他。”苏晗并未现身,看上去像是有些惧怕许飏。
  许飏面色不善,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我要把他变回原来的样子。”
  “所以说这次出现的双鬼是拜他所赐?”宁笙用了点时间赶回来时,许飏正抱着苏筠在等她。他指间夹住的符纸在风中悄声燃烧,不过刹那他们已日行千里。
  回到住处后许飏轻车熟路地推开了苏筠卧室的门,将人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厨房里隐约飘散出药香味来。两人虽没有正面上的交流,却配合得极有默契。
  不知许飏在干什么。宁笙站在炉灶边,冲着药壶发呆,一时思绪放空竟想起些过去的琐事。
  那时靖朝靖平帝病逝,勒令长子守陵终生,同时留下尚未及冠的幼子继位收拾烂摊子。不少明眼人都能看出靖朝将灭,靖平帝宠爱长子才会令他守陵,方便来日找机会逃脱。
  当然他们这样想也不奇怪,靖平帝不喜欢贵人生的小儿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而小儿子从小就被当成储君养着,看似器重实则却只是给谋反人留个活靶子,这样来日改朝换代,新帝登基也有的话说。但也因此造就了靖平帝幼子,靖朝最后一任皇帝,靖宁帝阴晴不定的性格。
  她第一次见到靖宁帝是在一年中秋的晚上,齐襄王表面上将她进献给靖宁帝做琴姬,暗地里却让她给靖宁帝的茶水中加些折寿的东西。
  靖宁帝不懂音律,也鲜少听她完整弹完一首曲子。有时弹至一半,人已伏案沉沉睡去。后来她才知道,自己下在茶中的药极易让人疲惫,而靖宁帝就好像从未察觉过一般,一杯接着一杯喝下。直至齐襄王起兵,天下大乱,靖宁帝才完整听了一首她的曲子,而那时,她们早已大婚。
  靖宁帝那日没有上朝,穿了身平民才穿的灰衣,坐在凉亭里喝被下了药的茶。他不知想起什么,微微提起嘴角,笑得特别好看。他说,“齐襄王不日破城,你能拿个什么功?”
  宁笙早该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但她还是手一颤,弦音大乱。她连忙跪下,心里却悔恨大于恐惧。
  “怕什么,要死的话早就死了,还能省我几年皇粮。”靖宁帝也不看她,自言自语安排着,“来日王城易主,记得守好了自己那些珠宝,别让齐襄王妃抢了。”他低头抿了口放了药的茶,像是没什么好再说的了,便又低头喝了一口。
  那天宁笙在那里跪了多久,他就喝了多久的茶。平日里两人便没什么话可说的,眼下更是无言。
  许久,宁笙才问道,“陛下,您既然知道我要来杀你,又为什么要娶我?”靖宁帝看了她一眼,“因为你喜欢我,伤害一个人最好的方法难道不是让他喜欢上自己吗?”他有些疲惫地闭了闭眼,“就像我那多情又倒霉的母亲。”
  宁笙让他说得一愣,这才想起靖宁帝的生女,阮氏跟她做过一样的蠢事,只是后来那个不幸的女人死了,而她还活着。
  靖宁帝看她身子有些僵,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虽然我并没有想过安慰你什么,但就如这杯中茶水的味道变了,我不杀你,总还是有些私心的,但是亲爱的皇后,一个人有时索性从一而终,说不定反而没什么损失,但当你哪一天内心摇摆不定,你就有可能真得要丧命了。”
  …
  药水从药壶里冒出来,险些把火焰浇灭,宁笙猛地回神关了火,动作熟练地过掉药渣将药汁倒进玻璃杯里。
  她平息了一下情绪,拿着药敲开了苏筠卧室门,苏筠已经在醒了,正靠着床头抱着他的兔子。听见人进来,他轻声道了句谢。
  宁笙看了眼他怀里的兔子,无法明白许飏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变回一只畜生。事实上她很多时候都不太理解许飏这个人,他温柔也绅士,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却什么都不曾脱离他的掌控。事实上,他远比表面看上去更加强大,所以当年与其说是他们之间的一场交易,倒不如说是她迫不得已的妥协。她深知自己没有和连通天地的巫师抗衡的能力,为了能陪着苏筠,哪怕心有不甘,哪怕深深恨着这个人,她都只能放弃。
  将所思所想收归眼底,轻轻垂眸便不会再有人看到。她走过去贴了贴苏筠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只是脸色还有些白。
  “宁姐,我想休息了。”苏筠喝了口药,苦得微微皱起眉头来。他一口气将药喝尽,并没有和宁笙交流的意思。
  宁笙只得无可奈何地离开,一如既往,没有挣扎。
  屋子再次安静下来,哪怕屋中灯火通明苏筠现在也什么都看不见。他躺下来,将兔子放在脸旁,兔子很自然地过去蹭了蹭他的脸。
  “你受伤了。”
  “嗯。”
  “疼吗?”
  “嗯。”
  可你…从来不给我拥抱安慰你的机会。
  兔子失落地垂着耳朵,看着对方渐渐平稳下来的呼吸,才变回原样。他跪坐在爱人身边,垂首看着那人。看着他浅浅得呼吸,颤动的睫毛如同墨色的蝴蝶,在此稍作停留。他很漂亮,继承了阮贵人样貌上所有的优点,却又不失男子该有的硬朗,略失血色的薄唇紧抿着,固执又脆弱。睡梦中的人不知在找寻什么,摸索中无意抓住了他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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