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笙快速收回了目光,对苏筠道,“之前惹麻烦的小丫头找来了,看情况不太好。”
“什么意思?”苏筠脸上没什么表情,所以宁笙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缩在他怀里的兔子仰头看着他,在苏筠身上竟感受到了一丝快速淡去的喜悦,好像是因为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肩膀,也好像是因为他把喜欢自己的人气得七窍生烟。他这样的举动,就好像对爱他的人阴奉阳违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
这样扭曲自虐的性格,除非每天形影不离地跟着,不然根本察觉不到。
兔子目光暗淡了几分,突然开始往苏筠衣服里钻。“我冷…”苏筠被他弄得有些痒,刚想低头让他出来就被兔子亲中了嘴角。
“…”宁笙脸色更差了。
苏筠捂着被亲到的嘴脸愣了会儿神,显然也没料到这种突发情况,至于厨房里的二人,更是无比惊诧。
宁笙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掉头就走。苏筠将手放下,长长的睫毛微垂遮住眼中情绪,他把兔子抱起来,向宁笙离开的方向追去。
三人回了住处,水鬼正捧着自己的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三人进来,出于礼貌浮肿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只是让人看了背后发毛。
她身上布满裂纹,破碎的程度也比之前大了许多,就如宁笙所说,她现在不太好。
鬼魂虽然可以在世上游荡,却也要小心魂飞魄散的可能,像水鬼这样只要身体彻底粉碎,就得面临魂飞魄散,不入轮回的悲剧了。
苏筠从刚才的意外状况中回过神来,本想弯腰把兔子放在地上,兔子却反向往他衣服里钻,这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还真跟某人不像。他沉着脸说,“下来,我脚疼。”
兔子冲他委屈地哼唧几声,努力蜷缩起身子团在他肩上。苏筠便不再管他,冲水鬼道,“听宁姐的意思是你自己找过来的?”
水鬼看他脸色冰冷,身子有些僵,显然她很担心苏筠会出尔反尔。
苏筠无视她,找了个地方自顾自坐下,“那天你救我可以当我欠你份人情。说吧,你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宁笙(紧张):阿筠,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许飏多一点?
苏筠:对不起,我没有爱你的权利
许飏(温柔笑):阿筠,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兔子多一点?
宁笙(诧异+看好戏):…
苏筠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许飏(紧张):…
苏筠垂首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兔子,将之放下独自走了。
许飏(心碎声):…
宁笙捂嘴笑:哈哈哈哈…
苏筠( os):如果一定要选择,不如不做答复两边吊着,这样在自己彻底一文不值的时候,说不定出于征服欲他还不会离开
一如既往自卑的小筠,这章有亲亲快表扬我!
第7章 小心翼翼
“我…我想找一个人…”水鬼小声道,“那个人是我的弟弟,我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我很…想他。”她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苏筠,细若蚊虫的声音让人听得心烦意乱。
“你能帮我找到他吗?”苏筠听后嘴角一扬露出一丝邪魅的笑容,“我不能,我只负责杀人,如果你需要的话…宁姐,带小姑娘进屋算算她命格,看看能不能把他弟弟出生的时间推出来。”
宁笙依言,扶着水鬼的肩膀往里走。水鬼怀里紧紧抱着的头抿了抿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叫庄琴,如果你可以帮我找到弟弟…我可以你告诉你有关你前世的事。”
苏筠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抱着兔子的手还是微微颤了一下。一直埋着头装睡的兔子抬头瞥了她一眼,宁笙从那眼神中读出些许讽刺与狠毒,他根本不会让这只水鬼说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哪怕对方是将要魂飞魄散的人。
如果说宁笙和许飏还可以在一件事上达到统一,那一定是出于苏筠的安全。
宁笙含笑将门关上,心中却早已想好如何处置水鬼。“小姑娘,我们开始吧。”
曾经宫中喜丧祭祀大部分由皇后主持,宁笙虽然出身低贱但并不愚钝,在位几年确实也学到不少。像算命格寻人的法子,她自然也是信手拈来。
但麻烦的是,水鬼身上没有新鲜的血液,而开启命格的天问符却必须让符纸饮血,宁笙未做多余考虑,冲着水鬼本就不整的魂魄就来了一刀,血液喷射而出。几乎在瞬间水鬼便只剩身躯和双腿,断裂的双臂在地上摔个粉碎。她静静地看着自己残损的身体,惨白的头颅在地上不停滚动,血液从脖颈上流出,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可怖又凄惨。
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伫立的人手中拿着刀,血液一滴一滴落下,在地板上绽开鲜红的花。还未反应过来的水鬼身子晃了晃,走到头边上像是想要蹲下身将之捡起。那头眨着眼,努力向上仰,却怎么也无法触及到肩膀的高度。她开始颤抖,头颅在地上不听滚动,用血液在地面上胡乱绘画。
她终于意识到宁笙要做什么,她知道自己要付出代价,但她没有想到代价会如此惨烈。耳边传来身体破碎的声音,她的身体在瓦解。她开始尖叫,死死瞪着的眼球从眼眶里掉出来,浸在血中。
残缺的身体随之倾倒,双脚还在地上下意识地乱蹬着,她在向宁笙的方向移动,浮肿的身体好像一条白色的肉虫,拖着血痕在地上扭动。
宁笙带着手套把眼珠捡起来按会眼眶,水鬼仍在尖叫,不甘地看着她,眼中只有怨恨。
“想想你的弟弟,你最好安静点。”宁笙冲她微微一笑,鬼魅般的笑容竟比水鬼还要可怕。她用手指抹去脸颊上溅到的血,魅人的桃花眼中只剩一片冰冷。
宁笙不再多言,将刀尖笔直刺破符纸的中端,血液顺着刀刃垂直流下,在顺着符纸上朱砂绘成的符文重新勾勒。
符纸无风而起,在空中被熊熊火焰包围。风,自符纸中冲出,将桌子上的东西齐齐吹倒,厚重的窗帘如被野兽撕扯着,笔直落下。
宁笙将刀上几尽干涸的血甩在地上,血液自顾自重新组合,浮现出水鬼的生平。
宁笙大致看过,转身抱起水鬼的头放在字迹的边上,“你要不要也看看?人这一辈子虽然短暂但看看好歹也是一种缅怀。”水鬼止了尖叫后便异常的安静,像是彻底失去了灵魂的摆设,任由宁笙随意安置。
地上的血液渐渐凝固,一点水就可以模糊她的一生。她好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是真得死了,她不会痛,不会流血,很少有感情的变化,甚至不像个人。可当她没有吓到人的时候,那些人并不像故事里那样一定要把她赶尽杀绝,甚至有时还会怜悯地看着她…
她以为这就是她的余生。
“你就这么怕他知道吗?”水鬼突然问道,她可以看到宁笙眼中不加掩饰的杀意,为了能掩盖住那一段秘密,宁笙几乎费尽了心思。可她又何尝不是,为了可以请苏筠帮忙,她又费了多大力气才搜刮到这么一点信息。
“人,我们会帮你去找,但你这个因素实在在不稳定了,我决定带着你的残魂去。”宁笙没有回答水鬼的问题,转身将桌上的东西恢复原样。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瓶,水鬼被迫化作一抹残影飞入,被她盖好被子锁死。
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也不知是因为真得担心水鬼能说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还是因为到现在还没有人出来阻止。
“明明早知道进来就是死,还千里送人头,真够蠢的。”宁笙拿着玻璃瓶的手抖了一下,没敢转身。
苏筠看着地上的血,平静的脸上看读不懂他现在在想什么,“损毁灵魂来求血,宁姐你用的阵可真精贵。”人死后灵魂化鬼,虽能用血吓人,自身却根本没有血产出。而宁笙所用的问天符开启方法千万种,哪一种也好过切割灵魂来求血。
宁笙一边抑制内心的不安,一边将玻璃瓶收好,“是她自己的魂魄受损才会身形不保,和我伤不伤她灵魂有什么关系,何况她不是还活着吗?”
兔子撞开门进来,也感受到了屋中的气氛。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去,“阿筠,这里很脏,先出去吧…”
苏筠没有理会他,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血,脑中突然浮现出一片异常清晰的画面-他被人绑着,手脚血管被割破鲜血直流。
他身子一颤,目光渐渐混沌…“那你们呢,处处提防,是怕我想起来什么然后宰了你们吗?”苏筠冷笑着转身出去,兔子连忙去追,被苏筠抓住耳朵甩到了墙上,雪白的墙壁上立刻绽开一朵血花,兔子软着身体顺着墙滑下来,显然一下子磕得不轻。
“…”苏筠怔愣地站在原地,眼中突然清明。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像是不明白自己刚才做了什么。那只倒霉的兔子快速变回人形,一手尽力遮掩头上的伤,一手扶住他的肩膀,“阿筠!”
苏筠费力地眨了眨,那双平日里淡漠清冷的眸却在此时多了一层朦胧的雾。“对…不起…”他眼前一黑,身体向前倒去,被许飏扶住。
这段意外的插曲无巧不巧地缓和了原本紧张的气氛,许飏快速愈合了伤口,再看向苏筠时那边已经有了转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