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不霁替他穿上衣服,将水壶塞进他手里,牵着人奔出门去找风雪二使。刚转过廊角,便与一人装了个满怀,三人各自退了几步,勉强站定,薛不霁凝目看去,原来这人是屠风。
屠风揉了揉胸口,只觉得方才撞到了两处软绵绵的所在。他看了看薛不霁胸口,疑惑道:“薛少侠,你将两个馒头揣在怀里做什么?”
薛不霁低头看了一眼胸口,那两个肿包居然又大了许多,仿佛是女人的胸部一般。他登时大吃一惊,吓得脸都白了。他勉强镇定下来,看向屠风,问道:“屠少侠怎么半夜来此?”
“爹让我来确认你们的安危。”屠风扫一眼一旁病恹恹的江海西,点头道:“看来你师弟也中毒了……唉,没想到我们百密一疏,居然遭了暗算!”
“中毒?”薛不霁登时一惊,追问道:“我师弟身体发热,一直嚷着口渴,难道不是生病了么?”
“薛少侠跟我来,我爹和邱伯伯、游先生、季先生都在前头。我路上跟你说。”
薛不霁抱起江海西,跟在他身侧,听他解释。原来今夜屠风忽然醒过来,感觉到气海空空的,一身内劲都消弭于无形,他大吃一惊,找到邱、屠。发现他们一个浑身疼痛仿佛百蚁噬骨,一个脸色发青气息不继就剩一口气吊着。
第39章 满腹诗文
这一下非同小可,邱横江又让他将其他人找来,发现这些人身上都有些千奇百怪的症状,委实匪夷所思。邱横江担心薛不霁等人,便让他将薛不霁一起带过来,以免有人落单被暗算了。
薛不霁赶到前厅时,就看到风雪二使也在,两人看着倒还好,不似屠庄主一般仿佛快要入土。只是游长鲸脸露愤愤之色,口中叫骂不绝,季伯良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见到薛不霁,游长鲸急道:“薛少侠,你可有哪里不适?”
薛不霁脸色一白,郁卒道:“除了胸口多了这两坨肉,倒没哪里不舒服。就是我师弟身子滚烫,一直喊渴。”
众人早就看到薛不霁胸前隆起的两团,虽然情势严峻,却也忍不住偷笑。游长鲸大咧咧一拍薛不霁的肩:“我们中毒的症状都是千奇百怪,唯有你最享艳福。”他又将江海西接过,摸了摸额头,嚷道:“还好,还好。”
薛不霁心中不安,听见他这话,猜测师弟也许中毒不深,哪知道又听游长鲸道:“一时三刻死不了。”
薛不霁登时眼前一黑,人也摇摇欲坠。邱横江见了,忙安慰他:“薛小兄弟,咱们都中了毒,下毒的虽还没找到,但我想他总不会一直龟缩不现。到时候抓住了他,拷问出解药,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薛不霁点点头,问道:“咱们这中的究竟是什么毒?这症状怎么千奇百怪的。”
“这种毒叫做众生恶相,是洪家婆婆独创的一种□□,这□□因人而异,每人中毒症状都不相同。”邱横江沉吟,缓缓道出薛不霁心头的疑惑:“这毒既然是洪家婆婆独有,那这下毒之人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游长鲸闻言一拍桌子,嚷道:“是那个什么洪家婆婆暗算老子?!奶奶的,好大的胆子!”
薛不霁忙道:“之前在三焦村时我和边五叔都蒙她照顾,我相信绝不是她!这下毒之人一定是想栽赃嫁祸。咱们这离三焦村远不远?”
邱横江闻言,摇头道:“怕是有十来日的路程。咱们这些内力散了身子瘫了胸前长肉的还好说,屠老弟和你师弟等不起。”
屠风脸上一悲,咬牙道:“若是我爹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这个下毒的!”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厅外传来一声怪笑,这笑声尖利,雌雄莫辩:“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个不放过我!”
眨眼间,厅内涌入数十个人,统一身着黑衣,黑布蒙面,手持兵刃,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尖利怪笑之人亦是这身打扮,只见其排众而出,走到屠风面前,冷笑道:“嘿,小子,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不说话啦。”
屠风抽出雁翎刀,喝道:“你就是下毒的人?!快把解药交出来!”
这人忽然劈手一巴掌,扇得屠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这怪人叫道:“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屠风的武功不算弱,却在这怪人手下毫无招架之力,众人悚然一惊。
邱横江喝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怪人道:“我只要这两个人,你们别多管闲事,乖乖退下,这解药就是你们的了。”
怪人伸出手,往薛不霁与江海西身上一指,又从怀中掏出一瓶解药亮了亮。
“你又是来为玉渊先生和谢贤弟报仇的?”
不止是邱横江,薛不霁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若是为玉渊先生与谢劲之死,留下他便是,为何还要留下师弟?
这些人,怕是冲着师弟来的!
怪人冷笑道:“啰嗦!你管我们是为谁报仇。要活命就别多管闲事!”
游长鲸气得一拍桌子,嚷道:“你当老子是死人哪!”他一气之下站起来,哪知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薛不霁连忙将他扶起,这才发现他的双腿毫无知觉。
怪人哈哈大笑:“你这不就是个死人吗。”
游长鲸气得满脸通红,转头看向季伯良,问道:“秀才,你就这么看着咱们叫人欺负到头上?!”
季伯良之前一直没有作声,薛不霁已是心头奇怪。这时,只见季伯良讷讷地站起来,摆出一招起手式,一言不发攻向怪人。
他拳脚招式之间,却仿佛是全然不会武功一般,被怪人一招点倒,跌在地上。游长鲸叫了一声秀才,薛不霁灵光一闪,问道:“难道季伯伯哑了?”
游长鲸拍着大腿叹气:“秀才啊秀才,你是哑了,又不是失忆了,难道你不能念诗,招式就打不出来了!”
怪人哈哈笑起来:“你们这一屋子,老的老,幼的幼,病的病,残的残,就别再徒劳了!”
怪人话音一落,便探手来抓薛不霁与江海西。就在这时,邱横江大喝一声,飞身上前,拦住怪人来路,与他缠斗起来。怪人喝道:“老东西,你非得护着这两个小贼?你可想清楚了!”
邱横江骂道:“去你奶奶的,我若是贪生怕死,那成什么人了!衡儿你听着,我若是就此丧命,你记住眼前这些人,却不许记恨薛小兄弟!”
一旁的邱家老大邱衡听了,眼眶一红,大声道:“爹,你放心,孩儿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我但凡有一条命在,一定为你报仇!”
薛不霁听他们这么说,哪还能安然自若,当即便拔出剑舍身上前,从旁协助邱横江。怪人哼了一声,叫道:“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都别走了!给我上!”
其余数十名黑衣人便围攻上来,剩下的这些人,倒的倒,瘫的瘫,哪有什么战力。眼见情势已十分危急,游长鲸叫道:“秀才!我想到了!我来念诗,你来出招!”
季伯良正要点头,又想起这酒肉和尚满腹淫词艳曲,哪知道什么正经诗文,他便伸手点在江海西身上,意思是让江海西来念。
江海西脸色通红,浑身乏力,勉强坐起来,脑子发懵,缓缓念起他娘和玉渊先生曾教过的几句诗文:“……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季伯良闻声出手,招式如电,将周身一圈黑衣人扫倒。又听江海西背诵道:“君自故乡来,应知故乡事,来日绮窗前,能饮一杯无……”
他最后一句背错,季伯良一招便跟着突变,掌风自一个诡异的角度拍向三名黑衣人。
江海西又背诵道:“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采药去……”
他忽然不记得后面两句,冥思苦想,口中又念了一遍“言师采药去。”
季伯良便将同一招式打了两遍,众黑衣人登时头大如斗,只觉得季伯良的招式宛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捉摸不透,飘忽不定。季伯良一招已打向一名黑衣人,就等江海西将《寻隐者不遇》的后两句也背出来。哪知道江海西苦思不得,索性另背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季伯良便生生变了招,一掌拍在另一名黑衣人身上。先前那黑衣人已感觉到雄浑内劲袭至面门,哪知道这一下竟然死里逃生,不禁松了口气。
眨眼间,这数十名黑衣人已解决了大半,那怪人叫道:“别让他背诗了!”
众黑衣人醒悟过来,攻向江海西。游长鲸嘿了一声,坐在地上将他护住,左右两掌拍出,他内力失了,只凭精妙的外家功夫,便打得黑衣人落花流水,又夺了他们兵刃,双手点刺,登时他周身便血光点点,洒在地上。
就在此时,邱横江终是不支,被怪人一掌打中,退开几步,吐出一口血来,邱衡连忙将他扶住。
怪人与薛不霁各自退开,站定。怪人扫了一眼季伯良,骂道:“没用的废物!”
这自然是骂那些黑衣人。黑衣人一个个都低着头,默不作声。又听那怪人道:“用你们的猪脑子好好想想,要对付这么个迂腐秀才还不简单!你们一起大声背诗诵文,吵得他听不清,招式便使不出来了!”
薛不霁等人一惊,众黑衣人都是恍然大悟,一个个口中诵起诗文来,登时宛如乌鸦喳喳叫个不停,没办法细听。季伯良果然如同被废了武功一般,什么招式也使不出来,勉强格挡两招,教一人踹在地上,摔到了游长鲸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