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百姓们哄然大笑,他们受这些豪门贵族欺压多年,一直是敢怒不敢言,今日公主可算是替他们出了口恶气。
张子何被这笑声激昏了头。这些贱民们,平日里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会儿竟敢嘲笑他!
他下意识地想用鞭子抽他们,一提手才发现鞭子的另一端还在骆凤心手上。
“那又如何,娶个品行不佳的女人就能换来荣华富贵,许多人求还求不来呢!”张子何在盛怒下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用鞭柄指着骆凤心威胁,“就连陛下对我表兄一家尚要敬重三分,你今日之言,我定要上奏给他!”
“皇兄敬重宁国公,那是看在太后跟陈太师的面子上。”骆凤心轻蔑地一笑,“至于你们几个,不过是一群杂毛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怎不见有陈家子弟跟你们混在一处啊?”
这话问得也太狠了,真是哪里扎心往哪戳。要不是顾及到现在还不能让这伙人看见自己,乔琬真想下去跟不远处的小贩买一包瓜子儿来边磕边看戏。
骆凤心的话精准地戳中了这群纨绔的痛处。在这京城里,即便是纨绔子弟也分三六九等。陈家权势最大,陈家子弟自然是第一等。第二等的便是如宁国府这样跟陈家往来密切的其他几大家族。
而像张子何这帮家道中落、空有爵位而无实权的便是第三等了,陈家子弟向来是不屑与他们来往的。
眼下正处闹市口,周围还有那么多百姓看着,张子何这样的少爷最是好面子,被人当众一遍一遍地揭短,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气,倒是他旁边一人还稍微冷静一点,拉住他问骆凤心道:“我等不知从前在何处得罪过公主,惹得公主专程来找我们麻烦?”
如果骆凤心是因为被挡拦了路,完全可以让手下跟清道的人说一声。他们那些家仆虽然是粗鲁了些,但也机灵着,知道对方是公主,不可能不给她放行。
骆凤心一声招呼都不打,马车挑着他们要过去的瞬间冲出来,怎么想也觉得是故意的。
“你们也配让本宫专程来找麻烦?本宫见你们在闹市纵马,有违律例,万一踩伤了百姓怎么办?”骆凤心严声斥责。
“踩伤便踩伤了,不过是些贱民而已,便是踩死了也就是赔些钱罢了,小爷有的是钱……”张子何拨开刚才拉住他的那个人。
骆凤心懒得再与他废话,直接抢了他的马,又夺了他的鞭子。她铺垫的已经够多了,就差最后一把火。
张子何登时慌了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骆凤心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张子何被她那看蝼蚁一般的眼神吓得心惊肉跳,心里已经怕了,嘴上还在硬撑着:“你别乱来啊我警告你,我家有御赐的免死金牌,我舅舅是宁国公,我大表兄是兵部侍郎,我二表兄是禁军统领……”
“刚才那话还给你——不过是靖南侯的儿子而已,踩死了也无非是给你爹赔点钱道个歉。”骆凤心一提缰绳,驾着马退远了些,扬声对其余那些公子哥们说道:“本宫今日替天行道,不想死的最好滚远一点。”
说罢,她俯下|身摸了摸马儿的侧颊,然后起身挥动马鞭,马儿嘶鸣一声,冲着张子何直奔而来。
这些公子哥们合起伙来欺负别人的时候都是好兄弟,如今碰上个硬茬哪个肯真为了兄弟丢了性命,都赶忙牵着各自的马往边上退,生怕被公主一鞭子抽到。
周围的人顷刻间散了个干净,张子何想要逃跑,却被这来势汹汹的一人一马吓软了腿,倒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这匹马还是托了他表兄的关系才弄到的,是上好的宝马,高大威风,速度极快,而且性情最是暴烈,刚到他手上的时候踢死了好几个给他驯马的家仆。
折腾了大半年,这马总算温顺了些,他这才敢骑出来得瑟得瑟。现在马儿到了骆凤心手上,竟目露凶光恢复了野性。
张子何看着它越来越大的身影,还有那灵活有劲的马蹄,大半年前那几个家仆死前的惨状突然就浮现在了他眼前。
他这马撒气野来六亲不认,是真的会踩死他的!
这段路本就不长,眨眼间马已近在咫尺。张子何看着马蹄来到了自己头顶,乌黑的马蹄铁就在眼前。一道鞭影夹杂着尖锐的破风之声抽向他的脸,耳畔传来爆裂般的脆响。
张子何只觉得胯|下一热,人已经昏了过去。
他是被自家仆人唤醒的,刚一醒来就听见来自四面八方的嘲笑声,阵阵屎尿臭味从他下|身散发开去。
耳边嗡嗡一片,张子何分辨不出周围人具体都在说什么,只有那一浪接一浪的笑声格外清晰刺耳。
“我舅舅是宁国公,我大表兄是兵部侍郎,我二表兄是禁军统领……”张子何瘫着身子,嘴里还在喃喃重复,“你今日这般折辱我,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骆凤心一脚踩在他的肩上,用鞭子拍了拍他的脸:“那你就回去告诉你那舅舅、大表兄、二表兄,说你今日在闹市街头被乐平公主吓破了胆,屎尿流了一地,看他们能拿本宫怎么样?”
第8章
车上,乔琬及时用手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
她就让骆凤心去羞辱张子何一番,顺带嘲讽一下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宁国公一家。
骆凤心问她要达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她说了越丢脸越好,却没想到骆凤心竟能把他吓得屎尿齐流。
这队友也太……给力了吧……
乔琬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小白就没这顾忌了,在乔琬脑海里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太帅了吧!!!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她、她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软萌甜的小公主吗?”乔琬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她不早就不是了么?你忘了这些年被她支配的恐惧了吗?是什么给了你这种错觉?”
就、就是刚刚看她脸红,加上不久前又刚聊完第一次见面的事,所以恍惚间忘了她俩已成死对头的事实,觉得骆凤心还是当年那个需要她照顾呵护的小可怜……
不过真的好帅!
乔琬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放下车帘退回到车里,接着余光就扫见了那片绿油油的荷叶……
突然发现我好像作了个大死怎么办!!!
“怎么了?”骆凤心回到车里,就见乔琬坐得端端正正,模样特别规矩。
这不符合她一贯的表现啊,这人不是一天不搞点事就浑身不舒服的吗?
骆凤心狐疑地瞧了她一眼,然后又打量了一遍车里。
“我的荷叶呢?”
“我认真想了下,觉得像公主殿下这样的金枝玉叶,一片小小的荷叶哪里配得上您呢?这礼送的不太合适……”
“我的荷叶呢?”骆凤心无视乔琬的话,又一遍问道。
看着骆凤心越来越高深莫测地神情,乔琬越发觉得不妙,飞快地回答:“我扔了!”
骆凤心盯着乔琬,自己空口说瞎话的本事就是跟她学的,信她就有鬼了!
刚才外面全是围观的人,乔琬不想露面,怎么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荷叶扔出去,那不就暴露了车里还坐了一个人吗?
那片荷叶那么大,车里地方有限,哪儿都不好藏,除非……
乔琬看见骆凤心逐渐逼近,紧张地靠着车壁:“你、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啊不是,女女也授受不亲,你不要过来啊!你再过来我叫了啊!!!”
骆凤心没有配合乔琬玩什么“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狗血戏码,她一伸手臂,揽着乔琬的腰把她提起来放到一边,掀起原先被她压着的那块毛毯,果然在毯子下面找到了已经被压扁了的荷叶。
乔琬抢在骆凤心再次动手之前把荷叶捡起来,掀开车窗帘布扔出窗外,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滞待,算是把她那并不发达的运动神经发挥到极致了。
“你看,现在它已经被我扔了。”
“谁许你扔的?那是……”骆凤心话说到一半生生吞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扭头对外面的阿远吩咐道:“掉头回宫!乔御史今日不赔本宫一片一模一样的荷叶就别想走了!”
乔琬:“???”骆凤心你什么毛病啊!我把你那绿帽扔了还生气?第一次见有人上赶着要绿帽的。
“你要那么喜欢刚才那片荷叶,我去给你捡回来?”乔琬还想试图抢救一下自己,毕竟某位哲人说过,“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这里树叶换成荷叶也一样。
只要她骆凤心想,乔琬觉得自己就是把御花园明镜湖里的荷叶都揪光了也完不成这个任务。
刚刚笑话完别人,压力就来到了自己这一边。
宝宝心里苦啊……
没有任何意外,骆凤心拒绝了她的提议,理由是那片荷叶都压扁了,已经不能用了。乔琬搞不明白骆凤心要用这荷叶干什么,难不成还真想去做顶荷叶帽?
不多时,她们又回到了宫里,骆凤心带着乔琬直奔御花园。此时午时已过,乔琬可怜巴巴地看向骆凤心,试图卖惨:“殿下,我早上起来还没吃东西呢,现在肚子好饿啊……”
“真巧,本宫也没吃,你去摘,摘到一模一样的了就吃饭。”骆凤心没去找个荫凉点的亭子,就在湖边一块石头上坐下,招手叫来附近的小太监:“去给乔御史找艘船来,让她去找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