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一路上有这样的喊声,这喊声之中也混杂着乱七八糟的脚步声。
这样的声音把苏仲明逼得更急,步伐变得更急,沿着宫中的长街径直向前跑,哪管脚下的这条路通向何处。
奔跑了一段,每个人都开始气喘吁吁,但苏仲明不肯认输,咬紧牙关坚持向前冲。
“大人啊!停下来吧!大人啊……”
侍卫们一边川着粗气,一边无奈穷追,口中央求着。
苏仲明全然不理会,头发在寒风中舞动,不知不觉间,已被吹乱。
前方,转眼间,出现了一个看似深邃的入口,那正是御花园。
苏仲明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径道左侧的不远处有些树木,树干也十分粗壮,苏仲明晓得这样跑下去根本不是个好办法,但在瞥见了树木以后,灵机一动,改变方向,奔向树木,灵敏地爬上了树的高处,坐在粗枝上,得以歇了一口气。
他一边川口气一边用袖口擦拭额头上的汗,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那些侍卫追到了,但苦于不会爬树,只能在树脚仰望着树上的苏仲明,焦急道:“大人啊!别玩儿了!快下来吧!”
苏仲明轻哼了一声,才道:“我是为了救一条人命才答应的,却叫我穿这件衣服!好了,我勉为其难穿了这衣服了,却又叫我像女人一样涂胭脂!不干!哼!打死我也不干!”
一个侍卫劝道:“大人!您先下来!有话好好商量才是!”
苏仲明脱口:“跟你们商量有什么用!这胭脂水粉还是要往我脸上涂!”
侍卫们无奈,不得不互相商量起来。
“怎么办?大人若是一直坐在上面,恐怕会误了时辰啊……”
“不如回去请教宝琴姑娘吧?”
“不行!咱们都回去了,大人就又跑了!”
“你们几个留在这里看住大人,我和他回去请教宝琴姑娘!”
“嗯!”
商量完毕,其中俩侍卫便离开了。
苏仲明坐在高处,看着其中俩人离开,一点也不着急,反而坐得稳当当的,寒风吹来也只任其拂着早已乱的头发,奔跑后从体内涌出的热气暂时抵抗住了风中的寒气,让他能够在高处悠哉悠哉一会儿。
宝琴在一梦斋内焦急地等待,等急了便又出到殿门外察看,刚一到殿外,便正巧遇上刚跑回来的俩侍卫,可愣是没见着苏仲明,便奇道:“公子人呢?”
俩侍卫至她面前停下,气喘吁吁地答道:“不妙了!不妙了!大人他爬上了御花园里的树上去了!怎么劝说都不下来!”
宝琴愣了愣,问道:“因为不肯涂胭脂水粉么?”
俩侍卫应答:“是啊!”
宝琴无奈道:“这是陛下的交代,要让他涂上胭脂水粉好看一些。”
侍卫担忧着说道:“总不能违抗陛下的命令吧?”
宝琴道:“公子的性情似乎有些倔,他不乐意干的事若是强迫,他可就会干出些极端可怕的事情来的,可逼不得。”
侍卫更加担忧:“这可怎么办!”
宝琴一边思考着一边说道:“既没有违抗陛下的吩咐,也没有逼迫公子……对,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不过,勉强是让公子在陛下面前过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春节休假
家里有点忙
然后考虑到春节期间
大概大部分人都在外面游玩
所以从明天开始停更几天
大年初六的晚上恢复更新
祝各位看官新年快乐!(^_^)
第155章 第155话
日轮即将落于西方,楼天应在这个时候,带着几个宫娥侍者,来到太后寝宫。今个儿的太后寝宫里的气氛,和平日皆无异样,平日的香气仍旧在殿内弥漫。
一入殿内,楼天应便问道:“义母可做好今夜的准备了?”
楼琳柔正立在里室,手里拿着漆背金花镜,身边也正有几个宫娥在替她整理华服。听闻楼天应的声音,便启唇回答:“今夜哀家若是风光赛过你的新娘子,可莫要怪哀家。”
楼天应说:“义母贵为太后,亦也不失当日风采,若真风光最上,不论哪桌哪席,自当赞赏这无上的风光。”
楼琳柔闻言,不由心情大悦,但只谦虚道:“今日是你大喜日子,哀家怎敢抢你们的风光。”珠帘罗帐掀起来,她从里室缓缓步出,转而略微担忧,“只望他在喜宴上老老实实,莫生事端。”
楼天应稳操胜券,含笑答道:“他要是敢闹,今早便已开始闹了。但从今早开始,一直未听说什么不安分的事,义母就请放心吧。”
话落,他便扶着楼琳柔的手,与楼琳柔步出太后寝宫。
当夜没有下雪,十分吉利。
牢笼那边,监守的侍卫用木桶,将温热的洗澡水送进了牢笼里头,浴盆中热气腾腾,一涌而出,直逼屋顶。
侍卫将最后一桶热水注入浴盆之后,便说道:“趁着水还热,赶快洗干净了,换上干净的衣服,别误了时辰!”
话落,另一个侍卫从外面走进来,把折叠很整齐的衣袍腮入李旋的臂弯之中,李旋才刚拿稳了,便听到几个脚步声离去。
他缓缓移步,一只手向前伸,在空气中莫索着,忽然触莫到结实的木质,那正好是浴盆的边沿,但他只是一手拿着干净的衣服,一手扶着浴盆的边沿,低头轻叹了一声,没有马上入盆中洗浴。
夜里只吹着徐徐寒风,雪融化了之后让每条路都湿漉漉的,经寒风一吹,又结成了薄霜,每踏上一步都有些滑溜。
抬着花轿的侍者,捧着乐器的演奏者,以及端着水果彩花等吉祥礼品的宫娥,每一步皆小心翼翼,来到了一梦斋殿外。
宝琴从殿门外回来,便冲着紧闭的格子门喊道:“花轿已经到了!公子倒是快些啊!”内心百般着急。
大伙没有想到,原本于白昼打扮好的苏仲明,竟去了一次解手回来,便头发蓬乱了,问其缘由,苏仲明说是突然觉得头皮发痒,痒得难忍,便信手乱抓。
宝琴信与不信,都无法挽回原来打扮好的样貌,于是便又打算重新替他打扮,但却是被拒绝了,被推出门外,殿门也被紧紧闭合。
苏仲明在殿内,把夹在头发中的花簪等饰物都摘下,扔在桌案上,蓬乱的头发亦也不梳理,直接将凤冠扣在头顶,也不顾凤冠的位置正与不正,再信手盖上绣着百花刺绣的流苏大红盖巾,慢慢移步,到了门背后,打开殿门。
宝琴一见门开后是一个头披着大红巾的高大新娘子,悬着的心总算是能够放下了,搀扶着他的一只手,送到了花轿前,撩起了轿子的门帘。
苏仲明一入花轿,帘子一放下,喜庆的声乐便奏响了起来,一路响彻长街,彩花也随着花轿的移动,漫天纷飞,着落经过的每一处,如水面上点缀了些许金莲一般。
坐在轿子里,苏仲明感到左右摇晃,晃了一会儿便又觉得一阵困意袭上脑门,不由连续打了三个呵欠,低声自言自语:“这玩意儿,简直就像婴儿的摇篮,还没到深夜,我就想睡上一觉了……不行!我得要打起精神来,一会儿,还要和那王八蛋斗智斗勇呢!”
说着,他狠狠地掐了自己手臂上的肉,随即,一边皱着眉柔了柔痛处,一边将困意从脑门打发走。
摇晃着的轿子突然间停了下来,苏仲明终于从困意中彻底挣托出来,松了一口气。
宝琴在外面轻唤:“公子,喜宴到了。”
苏仲明轻轻无奈一叹,往外探出身子,由宝琴搀扶着右手,一步一步往前走。只因披着红盖巾,前方何景,他全然不知,低着头,只能看着自己的鞋以及被灯笼的光照着的被自己脚踩着的路。
跨过了高高的门槛,进到了喜宴上,靠近了一张椅子,宝琴扶他坐上了椅子。
喜宴上,开始喧哗起来,依稀可以听见——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陛下洪福齐天,定然能与王后百年好合!”
忽然,在这些声音之中,响起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声音,先是一阵轻笑,随后才是一个令苏仲明感到颇为熟悉的话腔。
“诸位爱卿,只记得惦记陛下的喜事,似乎毫无感知哀家的存在?”
群臣开始慌乱,一个接着一个地解释。
“岂敢哪!岂敢哪!正是因为太后的灼光笼罩,陛下才能够洪福齐天,臣等万万是不敢忘记太后!”
“是啊!是啊!若没有太后,便没有今日的桃夏国,便没有今日的陛下!”
“都是太后带来的幸事!昔日的王者之气,仍旧残留在整座宫城,今夜喜宴得太后亲临,这喜气恐怕是一天一夜也不会消退!”
“是啊!是啊!”
楼琳柔听罢,甚是欢喜,笑了笑,随之回头瞥了苏仲明一眼,只道:“还等什么呢?再等便要过了吉时了,开席吧。”
在偌大的宫殿上,奏乐之声再度响了起来,诸位大臣不论文武皆按席入座,宫娥们开始陆续呈上涩香难拒的佳肴,司仪亦也开始遵从仪式规矩,当堂高声宣读了一纸吉言。
座上的苏仲明,悄悄地撩起一点儿红盖巾,偷偷瞥了瞥客席,一下子便瞅见了角落边上的熟悉身影,刚要细看那人脸庞,却听到身旁的宝琴发出的一声轻咳,随即垂下聂着红盖巾边缘的手,老实地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