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旋答道:“他们哪敢伤我呢?”
易烨青确定他一点伤也没有,着实放心,想了想,又问道:“既然你已经进了王宫,有没有遇到主公?”
李旋干脆地回答:“遇见了,是他送我出来的。”
易烨青愣了一愣,好奇:“怎么说?主公不是被囚禁起来了么?”
李旋原本不想开这个口,但事情总是得要说清楚的,便干脆道:“昨夜,桃夏新王大婚,他当了桃夏王后了。”
易烨青睁大双目,很是吃惊,忙问:“那以后……!”
李旋打断他的话:“先别谈以后,帮我看看这个。”说着,把紧紧沃着的拳头在易烨青的面前松开,一枚皱巴巴的纸条状的信笺赫然入目。
易烨青抓起信笺时,不忘问一句:“这是什么?”
李旋答:“分别时,他塞给我的。”
易烨青闻言,连忙展开信笺,匆匆瞥了一眼后,脱口:“走!回去以后,把大家都叫过去好好商量!”
李旋很是关心纸上的内容,忙问:“纸上写着什么?”
易烨青抓住了他的一只胳膊,脱口道:“你先跟我回去!回去以后我再念给你听!”
李旋便跟着易烨青的步伐,不停地往前走,直到易烨青的脚步声停止,抓着胳膊的手松开。
易烨青推开房门,说道:“进去吧,你的卧房到了。”转身,又准备去通知其他人。
李旋忽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肩头:“先把纸条上的内容念给我听,再去叫其他人过来。”
易烨青无奈,便跟随着他进入卧房,再一次展开手中皱巴巴的信笺,字迹还没有完全掉落,当着李旋的面,他便缓缓读出每一个字。
“桃夏王宫里有我要办的事情,大家不要为了救我而拼了性命,各自好好生活,或者回青鸾城,或者到玄岫谷找谷主,若去了玄岫谷,莫要忘记颜莹,李旋就劳烦各位照料,感激不尽……”
念完后,易烨青便把信笺直接搁在桌案上,从茶盘里拿起一只空杯子,杯子底朝下,压住信笺,随之,这个男子便离开了。
李旋听完信笺中的内容之后,便不发话,只在桌子前坐下,静静地等待着。
三盏茶的功夫过去,才从外面传来了七零八落的脚步声。
男的,女的,小的,成年的,都陆续进到了这间房。弈天最机灵,抢在大家的前面到了桌子前,又立刻搬出桌子底下的圆凳,坐了上去,发现桌案上压着一张纸,二话不说便扯过来过目一眼。
“这是老师的亲笔信!”看完后,他脱口。
“小鬼眼力没有退步,不错嘛。”易烨青说着,也搬出圆凳坐下了,亦没有忘记招呼其他人,“大家都先坐下吧。”
几个人坐下之后,都陆续将那一枚皱巴巴的信笺过目了一遍,静默之中,却都已明白事情的始末。
霏儿既好奇又担忧,启唇:“城主……是再也不回青鸾城了么?”
李旋闻言,脱口:“不会的!他叫我等他!”
易烨青一边思考一边说:“若不能回来,没有理由叫李侯等。所以,城主定是有把握能够回来,只是时机未到。”
叶双双也凑了热闹,一启唇便问到关键处:“城主在信上说的‘要办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如果我们能帮上城主的忙的话,城主也能早日回来吧?”
易烨青摇摇头,答道:“主公的意思,兴许是不希望我们插手。唯今,只能听从主公的吩咐,最好是别轻举妄动。我看……,我们还是继续留在落梅庄,到时候,也好与主公汇合。”顿了顿,将目光落在李旋身上,问道:“李侯有什么想法?”
李旋想了一想,只说了一个几乎无关的想法:“我想先给我师父写一封信,顺便问一问颜莹的情况。”
话落,气氛立刻变成了一片死寂,其他人都看着他发愣。
过了片刻,大家都不谋而合地发出了笑声。
易烨青无奈道:“李侯想的,的确很周到,咱们出来这么久了也没有好好联络颜莹,兴许在玄岫谷很想念咱们。”
弈天纳闷着打岔:“可师公看不见,怎么写字啊?”突然,灵光一闪,立起来笑着马遂自荐,“干脆!我替师公写了!老师知道了肯定会夸我的!”
易烨青的一语,干脆地掐断了他的妄念:“算了吧,你每写十个字,便有六个错字,不会写的字呢,你总是喜欢画个圈,颜莹看不懂,谷主看不懂,送回你自己手里,你自己也看不懂呢?”
弈天如花草一般蔫了,委屈着喃喃:“也没有你说的那样差啦……”
易烨青率直道:“李侯要写书信到玄岫谷,执笔之人由我来担当。”说完,未忘记征询李旋的看法,“这样好吧,李侯?”
李旋轻点了下巴,随后启唇道:“谢谢了。”
开完会,女子和小鬼都退出去了,房里只剩下两个男子,外面也无声无息地下起了雪,寒风吹过,如同注入了力量,雪落的气势异常壮丽。
易烨青并不顾落雪之势,右手执笔,双目低垂,俊俏的字迹在白纸上龙飞凤舞般瞬息呈现,笔锋灵转,一气呵成。
李旋在他身后缓缓徘徊着,口中缓缓念着脑子里的说辞。
“师父亲启,今徒儿在外,虽事事小心谨慎,但仍旧撞上剧烈风雪,恩情易报,情仇却难退,只因仲明在桃夏遇险,我等迫于无奈寄于落梅庄之篱下,师父若有脱险之方,请求赐教。另外,颜莹之状况如何?仲明遇险之事望师父暂且隐瞒,以免伤了胎气……”
写满了两张白纸之后,易烨青抬头问道:“需要把主公的情况写明细么?”
李旋答道:“不用,他若有办法,定然会亲自前来。若他不关心,说多了也是无用。”
龙钰馨的怪脾气,从那几日的相处,易烨青已知晓半分,私心下认同李旋的见解,在纸上末尾处写了署名之后便把笔搁下,待字迹干后,折叠起,塞入封皮封上封口。
风雪狂舞了一整个午后,终于在晚霞之际停息,厚厚的积雪遮住了市井里所有的路,也遮住了奢华府苑里的径道,虽美丽无瑕,却无心惹来祸端种种,湿了鞋底,滑倒了无数人,犬不敢行,蹲在原地咆哮,家家户户扫雪铲雪然后才做炊事,只能如此。
夜里,苏仲明一个人去浴房沐浴去了,宝琴无所事事便在自个儿的闺房里绣花,熟知这个时候却有人敲了她的房门。
她立刻放下绣花针和绣花框,把门打开,见是一面生的宫娥。
“什么事?”她问。
“太后的吩咐,请随奴婢来吧。”宫娥答道。
“这个时辰,太后招我过去做什么?”她小心谨慎得问道。
“太后说心情烦闷,想看看宝琴姑娘的绝技。”宫娥如此回答。
这样的要求并不好推辞,宝琴便只好去了,二话不说便关上房门,跟着提灯的宫娥,立时前往楼琳柔的寝宫,不敢怠慢。
此事,苏仲明并不知情,宝琴离开之后没多久,楼天应便悄悄地来到了一梦斋,进到了苏仲明的卧房。
撩起帐子一看,房里并没有人,楼天应便起了好奇之心,然而一梦斋中静悄悄的,一个宫娥侍者也没有,无处问得苏仲明的下落。
一阵胡乱晃悠之后,他来到浴房前,发现房门紧锁,房里亮着灯光,浓郁的热气将灯光熏得十分朦胧,一个男子哼歌的声音悠悠地传了出来。
楼天应是看得很明白的,心中不由大喜,忙转身,退回到苏仲明的卧房。
一个暖和的沐浴后,苏仲明裹上冬日的袍子出来了,心情甚好,全然不知道不安的因素已然降临一梦斋。
当他掀起纱帐,步入暖烘烘的卧房,目光落在那一道身影的刹那,完全怔住了,既不想往前迈步,亦也无法想孩子那样转身跑出去,如果能够变成石头的话,他愿意在这个男子的面前化成一尊坚映无比的巨石。
楼天应坐在桌子前,轻描淡写道:“正好,过来陪孤一会儿。”
苏仲明不理会这番话,只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晚上是私人时间,我一向不喜欢这种时候在自己卧室里有另外一个人。”
楼天应冷静地回答:“是么?这么说,你和李旋一直是分房睡的?呵呵,这种骗人的鬼话,你觉得能骗得了小孩子么。”
苏仲明机灵地应对:“我说的是‘另外一个人’,李旋并不是外人。”
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楼天应听罢,嫉妒之火又开始在心头涌动,但他自以为已经权倾天下,自以为已王者威严加身,便为了这一国之君的颜面,暂时隐忍下了。他启唇,振振有词地说道:“你我已经大婚,而今他便是外人!今夜,孤便要你市寝!”
苏仲明报臂在胸前,淡淡道:“若我不同意呢?”
楼天应立起身,一步一步逼近,一字一句包含着严厉道:“在这座宫城里,容得你不同意么!”
逼到眼前,苏仲明不由往后退,一步一步谨慎地向门口退,这样一来也便于逃跑,但这样的小心思却早已被楼天应识破,只差一步便要跨过门槛之际却被楼天应抓住左手拉扯回去,蜕向寝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