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果然是来了,坐在老远的位置上……
这一瞥,让苏仲明的内心稍微镇静了。
俩人拜过堂,楼天应便含笑着扶着苏仲明的一只手,纵然苏仲明不乐意,却只能皱着眉隐忍,随着楼天应的步伐,往洞房而去。
突然,一个洪亮清澈的声音打乱了热闹的气氛。
“陛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望陛下成全!”
殿上,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苏仲明听到这个声音,不由吃了一惊,亦不由紧张起来。
殿上,率先回答的,乃是楼琳柔,声音冷得彻底,嘲笑道:“哼,不过是一个囚犯,能到举国最重要的喜宴上来喝一杯已是莫大的福分,还敢谈什么不情之请?”
即便是如此,李旋仍大胆道:“太后若是成全了,必然得到好处。”
楼琳柔不信,只佯装感兴趣,冷冷答道:“哦?哀家倒要看看能得到什么好处。”
李旋说:“太后将会得到亲民的美誉,为桃夏举国世代传颂。”
这是一个极烂的借口,却也是一个楼琳柔无法反驳的借口,楼琳柔只好道:“好个狡猾的狐狸。你想说什么,殿上无人拦你。”
楼天应觉得不妙,急忙脱口:“太后——!”
楼琳柔竖起一只手掌,冷静地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楼天应只好闭口,但暗暗咬牙,暗暗握拳,满肚子的不甘不愿。
李旋则是内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即对楼琳柔说:“我反正是来喝一杯的,求太后准许我敬……敬新娘子一杯。”
楼琳柔闻言,干脆答应道:“准了!”
邻座的男子,知李旋双目失明,便好意端起他面前的酒杯,塞入他手中。
只低声一句‘多谢’,李旋便面朝苏仲明,双手捧杯,做了一个敬酒的动作,然后饮下了,一干而尽,这之后,又道:“一杯酒太少,若能给我一坛……”
楼琳柔不由道:“好个贪酒的男人!不过,这一点,哀家欣赏了!”即刻吩咐宫娥,“给他一坛酒!”
宫娥立时捧来了一坛未开封的酒,送至李旋面前。李旋接了酒坛子后,利索地撕去了封口,豪气地饮了一大口美酒,即便是几滴酒从嘴边遗漏,落在他的衣襟上打湿了,也仍然满不在乎。
待他喝完了一大口酒,楼天应沉不住地发话:“酒已喝过,你可以退下了!”
话落,站立在墙壁前的两名侍卫立即迈步到李旋身侧,紧紧抓住了李旋的肩膀,李旋将酒坛子夹在臂弯与体侧之间,一句话也不说,潇洒而去。
碍事的人已经离去,楼天应安心地迈步,带着苏仲明从最近的另一个出口出去,跟随着提灯的宫娥,入了洞房。
房内,几个灯火架上,灯火闪烁着暖和之色,楼天应扶苏仲明于床沿坐下后,内心的紧张忍不住蹦出,脑中全是面前佳人的艳光四射的容貌。
这红盖巾之下,是否也是自己脑海中的绝色一幕呢?——他越是这般想着,越是紧张,但红盖巾终究是要掀起的,于是,他紧张地伸出手,含笑着,将之缓缓掀起。
唇边的胡渣,朝天素面,凌乱不堪的青丝,戴歪了的凤冠……等等,在灯光之中,呈现在了楼天应的面前,将美梦打碎得彻底。他在吃惊与燃起的怒气中,一下子干脆地扯下了苏仲明头上的红盖巾,歪斜的凤冠立刻坠落地上。
他将红盖巾狠狠地扔到地上,脱口道:“孤明明吩咐要细细打扮好!如今这是什么!?不戴好凤冠,连胭脂竟然也没给孤涂上!眼里还有没有孤!简直是造反!孤,定要诛他九族不可!”
苏仲明指着自己额头上的一点红印,答道:“胭脂,这不是么?”
楼天应瞥了一眼后,愈加嫌弃,指着苏仲明的额头,暴躁道:“你!你想气死孤是不是!?你给孤说清楚,这是不是你自己的主意?!”
苏仲明趁他发火之际,故意顶撞起来:“是!是我的主意又怎样!我已经答应跟你成亲,你却开出多余的要求!是你过分在先!我告诉你!我已经在这里涂了胭脂了!你再耍赖,你就等着桃夏国的臣民唾弃你!”
“你……!”楼天应气得五脏六腑统统燃起了怒火,却是语塞,只好改口:“这件事,暂时不与你计较!只要你今后……”
苏仲明将右脚跨上床沿,右胳膊搁在右腿上,一副胆量十足的样子,打断他的话:“今晚我一个人睡,从明天开始,照样我一个人住一梦斋!”
楼天应听罢,忍无可忍,板着脸看着苏仲明,脱口:“你已经与孤成亲!”
早知这男子会信口开河,苏仲明不得不提醒:“你答应了我,想要反悔么!”
楼天应无奈,只得应道:“好,今晚你自己睡!孤不拦你!”话落,干脆转身,悻悻地离开了洞房,连门亦也是使劲地甩上了。
苏仲明松了一口气,为了松这一口气,却是费了不少周折,今后该如何,他心里暂时没有一个明了的底。
作者有话要说:
呃…我以为
初六结束春节假期
结果初七才是…
时间急迫得没时间改名
(是暂时没想到不敢乱改…)
这个第四卷 的宫斗都是仲明在气疯某人
没有疟到仲明的~(^_^)
准备睡觉了
晚安
第156章 第156话
此时此刻,李旋回到了牢房,牢笼的门一开,便有一只手将他蜕入牢笼,他所幸站得稳,没有因此而摔倒,手里还捧着那一只酒坛。
身后,传来关门上锁的声响,他回头,只问道:“不是说,要放我回去么?是不是……出尔反尔了?”
这一句话落下,即刻得到干脆的回应:“上头交代了,明日一早,自会有人送你出宫去的,今晚还得关你一晚上!”
李旋晓得了,走入深处,然后背向着墙壁坐下,背靠着冰冷的墙,捧着酒坛,继续喝还未喝完的美酒。液体滑过喉咙以后,似乎流入了心底,一点一点地灼烧他的心,让他痛快起来,对抗鸭在心底的愁。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愁高一尺便酒高一丈。”他把坛子放下来,喘一口气时,随口说了这样一句话。
外面的侍卫听罢,不由插嘴:“我说兄台,念错了吧?”
李旋微微皱眉,奇道:“念错?错在哪里!”
侍卫答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没错,但你要把这句和酒搭在一起,只能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酒高一尺愁高一丈’啊!”
李旋听之,一愣,便不满道:“简直胡说八道!”
侍卫劝道:“兄台你搞错意思了,却骂人?自古以来,酒是喝多少也不能浇灭愁苦的,酒喝多了,醉了,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后,醒来,会愁苦的还是会愁苦,所以说‘酒高一尺愁高一丈’才对!”
李旋越来越不满,只道:“一个看守牢房的,哪来这么多大道理。道理再多,也不见升官,俸禄也不见涨多。”
侍卫无奈:“你这人啊,就你这样,活该被关进来!爷我换班了,喝酒去,不招呼你了!赶上陛下大婚,今夜的酒可好哩!”
一声钢铁碰撞的脆响过后,牢笼里外都安静了下来,李旋没有理会,只静了片刻,便又捧起酒坛,继续喝个痛快。
但这一坛子酒,始终是要喝完的,李旋还没有喝够,坛子里却空了,酒水在肚里,酒味在心中,愁苦在心底,意欲从心底浮出,酒却几乎压制不住。
尽管是空坛子,李旋的手却一直扶着坛口的边缘,没有松开,方才尽管看不到殿内拜堂的那一幕,但耳朵听到的声音,却已在他脑海中织出了画面,而红盖巾下的那一副与嫁衣十分不匹配的表情,掠过他的脑海时,他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昔日同甘共苦时的回忆,如落叶般,一片接着一片地掠过脑海。一起彻夜长谈,一起论剑,一起吃喝,一起生活……那股温暖的气氛仍旧熟知,可惜早已褪色。
“酒啊酒,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却没有了。”昏暗的牢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低声呢喃。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为他带来几坛好酒。
嘴唇已干,但酒的味道还残留着,舔一舔是这一晚上最好的安慰。
夜色无声无息地渐渐成浓,又无声无息地层层揭去,化为拂晓。这短暂的过程里,他只闭眼了两个时辰。
当脚步声过后,开锁开门的声音过后,他再度听到侍卫的声音。
“出来!该是你出宫的时候了!”
不顾身旁的空坛子,他干脆地立起身,移步穿过牢笼的门,肩膀再度被两只手押着,离开了这个困了他好几日的地方。
同样的时刻,苏仲明已经起身了,这样宁静的清晨,却并不太平。
宫娥们被赶出了洞房,连三五件极好看的衣服也被抛出,宫娥赶紧去接,只来得及接住两件,剩下的都落在了地上,宫娥赶紧捡起,发现没有沾上雪水,心里松了一口气,但从洞房里传来的骂声不止。
“滚!什么王后娘娘?这称呼能用在我身上么!?那些衣服也太花俏了,我一大老爷们怎能穿那种!我平时怎么穿的,就拿平时的给我!谁要是不懂,去型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