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三五两个本地流氓就要凑过来,衡南掌门忽然福至心灵,当即拎起麻袋嘿呦炕上肩头,脚下一阵风,把人扛回了他们落脚的院落。
衡南派穷,十几个人租了一间不大的院子,衡南掌门勉强有间寒酸的卧房,众人正在冬日暖阳中磕牙打屁,只见掌门身扛一件巨物,冲进院落直奔卧房,众人面面相觑。
已经饿傻了的小瓜儿痴痴望着紧闭的屋门,“掌门不会是偷了一头猪回来打算自己一人独吞了吧。”
旁边老瓜儿一巴掌呼过去,“屁咧!你没看见那么长那么瘦么!是个黄花姑娘!被咱掌门给掳回来了!”
小瓜儿哇的一声哭出来,“咋又多出来个师娘,又多出来张嘴抢饭吃了!”
不多时,房门忽而开了,众人神色忐忑又好奇,纷纷抻长了脖子,却见掌门孤家寡人从里面出来,小瓜儿从门缝里溜进去,却发现啥东西都没有,只后窗大敞,吹进来一股冷风。
司徒公子早跳窗走了。
夜晚衡南掌门躲在房里为上下十几口生计发愁,几个漂亮女眷带着一伙仆从抬着箱子涌进来。掌门立马出去把他们打开箱子的手给扣下了,只留了几个食盒给弟子们大快朵颐,箱子则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他衡南派穷归穷,还知道举手之劳不足为报,怜悯施舍更是不齿,脊梁骨还在,不能被人戳着玩。
衡南派掌门过了几天以江湖道义,骨气当饭吃的日子,可架不住下边十几张嗷嗷待哺凡夫俗子的嘴,过了几天便灰头土脸偷偷去司徒家包下的酒楼求接济了。
司徒公子傲归傲,但人品还正,不坏。虽则脾气不讨喜,但拎的清道义,也没奚落衡南掌门吃“回头草”,损了两句眼界太窄之余倒是给他出了个点子,他出银子,做点镖局营生,总归有进项也不至于天天挨饿。
就算是野鸡派,也有点武行人臭德行,看不惯商人投机倒把,不爱插手,怕失了自己身份。可衡南掌门思虑再三还是同意了,没办法,揭不开锅了,他总得给一大家子填饱肚子。
由此,衡南掌门和司徒公子的交情就算立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儿继续
第27章 搏杀
司徒公子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山林里,一边得顾忌着脚下看路,还得腾出手来去拨开遮挡眼前的枯枝儿,手忙脚乱。衡南掌门皮糙肉厚还好些,早年砍柴功底深厚,走山路如履平地,看司徒公子走的十分艰难忍不住提点。
“往前抻着点身子,贴在山上,别直挺着。”
这样爬起来省力。
司徒青白他一眼,不听衡南掌门与禽兽无异四足行走的法子。
衡南掌门与司徒家这位有钱公子哥处久了也摸惯了他一些脾气,不能失了体面,得维持仪表,所以就不再劝,只放慢了速度等着他些。
想来他俩如今走一同走在这山上,也多半是钱的功劳。
今儿中午,他正修整了一队马匹,准备出一趟远镖,院子里喂马捆行囊的好不热闹,司徒金主就踩着出发的前半个时辰迈进门来。折扇轻摇,随即一收,对着来往人手微微颔首,十分矜贵。
众人都知道这位是金主大爷,忙不迭把掌门掌柜指给他。衡南掌门从马上一跃下来,把人请进里屋说话。司徒公子轻易不来,既然来就说明是有要事,掌门一听他说要去后山上寻物证,江湖梦便唰的又涌上来,二话不说,便提刀随司徒公子走了。
跑到半路却纳闷起来,怎么行了这一路还是只有他俩,那群走哪儿都跟的女侍从们哪儿去了?
衡南掌门脑子里的话基本都写在脸上,但是司徒青从来懒得回答,只让这傻憨自己想破脑袋,不过今天却格外奇怪,主动解释道:“春樱和夏槿去栎邑办事去了,恰巧不在。”
衡南掌门也不多心,拿刀砍掉了横生的枝蔓,默默在前边开路。
司徒青发冠已被树枝勾住两回,头上缀的宝石链子也惹了不少麻烦,实在恼怒的紧了便把杂余配饰一股脑全解下来扔了,衡南掌门走在其前心里十分惋惜,这些可都是银子,怎么就随便这么扔了呢,若不是碍于脸面真想跟在后面捡起来。
林子里愈来愈密,有些不正常,明明冬日暖阳,这里却感觉不到丝毫一点暖意,只觉得风里冷飕飕,衡南掌门忍不住问了一句:“司徒公子?咱这么走,总归不是办法,这山这么大,你说的尸骨,在哪儿?”
司徒青出了一身汗,刚想承认自己也不清楚。他仅仅是在不留客坐着时听见了酒仙二人的交谈,说在后山上,具体在哪儿他并不清楚。他正欲开口,听见一声奇异的虫鸣,明明音量不高,传播范围却极广,空气仿佛凝滞不再流动,一只蝉在极远处时断时续的鸣叫。
衡南掌门同时也听见了,冷汗哗的一下全冒出来,想也不想,阔刀唰的一下提起来横在胸前,一把揪住司徒青就往山下窜。
司徒青懵懂中被衡南掌门的粗砺大掌一把攥住胳膊,被拽的几乎踩不住地一路疾行,顺着倾斜山势飞奔而下,沿途激起尘土砂砾无数。
诡异蝉鸣几乎包围了整座大山,时断时续不时响起,那声音似乎有魔力,像藏着无数只虫子,窸窸窣窣顺着耳朵爬到脑子里。
司徒青被拖着走的这一段晕的七荤八素,衡南掌门停下来的时候他才察觉他们落进了一条莫名其妙的阴沟,如影随形的虫鸣声远了许多,衡南掌门喘了一口粗气,依旧不敢放松警惕,手不离刀,紧紧攥着,问司徒青:“你到底为什么追过来?你从哪儿知晓这里有证据?”
司徒青犹豫了一瞬,最终没把他已然知道的真相说出来。
如果没估错,这场惊动四野的大案凶手是揽秋月最大的靠山,人间活鬼罗生门。而罗生门,是当朝二殿下的杀人机器。
司徒青正欲搪塞,只见衡南掌门忽然双手握刀直刺前方,豆大的汗珠顺着衡南掌门的糙脸落下来,隐约蝉鸣完全消失,一阵阴风从后背吹过来,四周树叶的声音全然消失了……
有击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司徒青悚然一惊,衡南掌门握刀的手愈发紧,四周树叶忽然一动,衡南掌门精神紧绷到极致,差点一刀劈过去。
敌在暗,我在明,实为不利,往后退,必死无疑,往前走,一样死无全尸。
衡南掌门猫步前移,司徒青不明所以,跟着往前走。
拐过一道弯去,豁然开朗。
八人在前,清一色黑衣黑巾帽,腰挎弯刀,为首一人面色惨白,眉毛斜斜飞入鬓角,邪气横生,击掌轻笑,“我当是引来哪路还算入流的高手,原来是个莽汉。”
衡南掌门不敢轻举妄动,“你们是谁?”
“怎么?听得出鸣蝉索命,却认不出我是谁?”
司徒青解释的声音几乎发颤,“那是罗生门的人……杀人的魔鬼……”
衡南掌门愕然且疑惑,“你怎么知道?罗生门又是什么门派?”
罗城嗤笑一声,死到临头都不知道将死在谁手里,“知道也没用,反正就要死了。”
罗城拿手指轻轻逗弄了一下手背上的小东西,那小东西渴血的焦躁,噬咬罗城的血管,却又识主,不肯真咬破了。
罗城轻声安抚道:“乖,等会儿就有东西吃了,别急。”
他不在意地一挥手,“动手吧,快点。”
霎时间,其中四名刀手如箭离弦,扑杀过去。
“江湖上歪门邪道多得是,你过于耿直,为师实在不愿看见你鲁莽丢掉了性命,所以在这里交代你几句,将来若听见冬日鸣蝉,看见夏日百草枯黄萎地,想都不要想,立马舍弃所有逃命。这世上,有天道,有鬼道,人间亦有恶鬼修罗,躲不开的,没必要硬上,留的青山在,不惧没柴烧,为师还指望你将这惊雷刀术发扬光大。”
衣衫褴褛的老人将一柄破破烂烂的刀谱给他,小张山十分虔诚地接过来。
“今日起我教你惊雷刀术,来,先练握刀。”
七岁稚童拿起手中木刀,有模有样的学着师傅双手持刀,稳扎马步,回忆里时光如流云翻滚,转眼之间已过二十年。
师傅,徒儿不孝,惊雷道术断在我手里了。
四条黑影如天降煞神,围成天网将二人困在网中,司徒青仓促之间出手,却被一股大力压制,衡南掌门迈出一步,握刀迎头抵上四把弯刀,四位黑衣人猛然发力,衡南掌门如不动佛附体,以一抵四,丝毫不退!
衡南掌门暴和一声,猛然发力,五刀相错,发出刺耳轰鸣,那柄笨重大刀如在云间翻滚的长龙,只听见稀里哗啦一阵响,四柄弯刀连着人刹那间全飞出去!
罗城观战,眉头一皱,蛛王收拢到指尖,“有点意思,还是个有本事的。”
当即一挥手,余下三位当即全部出动。
七对二,搏杀起来。
冷铁兵刃相错,刀锋相撞,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短短时间,第一滴血飞出来,接着,那些弯刀似乎成魔,掠过衡南掌门时银刃上全部带下血痕。
司徒青的嗜血千蝶如千万只闪光银蝶飞舞其中,叮叮当当与弯刀缠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