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少对多,终究不敌。
衡南掌门力渐衰微,无数只嗜血千蝶被弯刀斩落,落进土里再也无力飞起来。
司徒青操纵千蝶十分耗费心神,忽听得衡南掌门对他大吼一声,当即茫然回视,一柄弯刀倏地横斩过来,眼看着就要切进他颈骨,刹那间被衡南掌门的大刀连着胳膊削飞出去,血浆四溅!
“先走!”这一次,司徒青终于听清楚了。
衡南掌门已深中数刀,说这话时又一柄弯刀擦着他腰侧斜飞过去,大泼鲜血涌出来……
两人且打且退,六位刀手步步紧逼,罗城摸着指尖的小东西,轻轻说了一句,“杀。”
六位刀手刀法突然加快了攻势,不再防守,不畏死,全部进攻,刀刀直取要害。两人左右支绌,终于不敌,衡南掌门被砍去一只手,惊雷刀横飞出去,司徒青阵脚大乱,惊慌失措中被两柄弯刀勾住了脖子。
对决如疾风骤雨,罗城在一旁观战,直至两人被缚才走过来,他捡起洒满血和黄沙的惊雷,一步一步踱到奄奄一息的衡南掌门跟前,把刀平推到他脸前。
“余无声是你什么人?师父?”
衡南掌门睁开被血糊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
自己不配做他徒弟,太笨了,练刀笨,做人更笨……
罗城不在意的一撇嘴,“随你,爱说不说。”
他转过身去,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身掷出惊雷,衡南掌门甚至没发出声音,惊雷穿胸而过,露出大半血淋淋刀刃,顷刻毙命。架住他的人手一松,衡南掌门便如一座小山一样,轰然倒塌……
张山,荆州人士,衡南派第一任亦最后一任掌门,惊雷刀法最后一位传人,生于文宗三年,卒于文宗二十九年,时年二十七岁,其死,两百年间名震九州惊雷刀法断绝。
其生前穷困潦倒,死时亦悄无声息,只在荒山上留下一柄阔刀,经年日晒雨淋,面目全非。后百二十年,一侠客偶行于山上,拾得此刀,抱头痛哭。问其为何,叹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英雄无归冢,天地空飘荡。
“你……”罗城似笑非笑,对着司徒青像是有话欲说。
司徒青怔怔看着衡南掌门的尸体,惶惶道:“杀了我……”
罗城瞥了尸体一眼,旋即一笑,“真想死?”
“你杀了我!”
罗城似是无奈,示意其身后二人。两柄圈住司徒青脖子的弯刀陡然一缩,大泼血浆猛然喷出来,罗城遮的不及时,有几滴还是溅到他脸上。
人头骨碌碌滚出去老远,最后停在张山身前的血泊里不动了,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有个黑衣人踩着满地血悄无声息靠过来,低声恭谨道:“这好像是司徒城揽秋月的儿子,这样处决了他,似是有些不妥。”
罗城舔掉嘴边溅上的一滴血,“他早就知道我们是谁了,依然拦不住寻死。”
来人疑惑,“哦?为什么?如果他摆明是司徒家的人,也许能放他一马。”
“不会,他不会承认他们家族和我们有关系。”
“所谓武林正道人士虚无缥缈的正义感么?”
“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
侍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罗城蹲下身去,把手上已经要造反的小东西放到司徒青身上,蛛王转瞬就消失在司徒青衣服里,过了一会儿蛛王挺着硕大的肚子从衣服里慢腾腾钻出来。
罗城伸出手指把蛛王引到自己手里,亲昵的说:“怎么?把你的徒子徒孙叫过来了?”
忽听得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潮水般的紫红色蜘蛛沿着阴沟爬过来,绕过地上林立的脚,蜂拥到两个血尸上。很快,两具尸体便露出白骨。
罗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燃起火苗之后轻描淡写地扔到旁边枯草上,不再看一眼。
“走吧。”
山上飘起白烟,一行人下山,行至半路,侍从赶上来问,“司徒城主揽秋月那里如何交代?杀了她亲儿子,这仇怕是要惹出麻烦事。”
罗城不在意地摇头,“揽秋月已经没什么必要价值了,过些日子司徒城就要易主,她活不太久了。”
“哦?换成谁?”
“司徒瀛。”
“不是伉俪情深么?”
“不,是同床异梦。”
作者有话要说: 翻了一下之前的黄暴旧文,深感自己可能是个精分,恍如隔世……
第28章 起火
黄昏时分,先是城里人看远山燃起浓烟,以为是哪个猎户在山上烧柴取暖,没在意。过了一会儿时间,眼看着不对,黑色天幕之下火光冲上天空,这时人们才反应过来,是山林着火了!
一时间大街小巷有人提着铜锣满街敲打,人们惊慌失措中奔向走告,“着火啦!着火啦!”
杨七正在房里点了灯看书,门外突然一阵吵嚷,仔细听听,满大街都在喊起火了,他披着衣服正欲起身,听得外边一阵急促敲门声。
洗衣老太耳背的十分彪悍,死活敲不醒,杨七出去开院门,门将将开出一道缝,一柄刀就顺着门缝插进来。
杨七一脚把门蹬回去,回身踢上门栓。雪亮刀刃一刀一刀扎进来,很快将门板扎成一个马蜂窝,杨七套上衣服,匆忙之间连刀都无法回去取。
大门岌岌可危,杨七来不及思索,纵身跃上院墙,朝下边一看差点吓晕回去。院子被围,他被捉鳖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断然没有跳回去的道理,杨七趁还没有更多人扑上来之前迎上刀光猛然跳下去。外袍震开,如展翼飞燕从天而降,正直扑向持刀人!持刀人迎面举起弯刀,直取杨七胸膛,就在那下落的短短一瞬,杨七在空中猛然翻了个个,持刀人心里咯噔一惊,预判出错!
下一瞬,杨七大袖翻飞,敞开的衣襟兜头裹住了持刀人,右臂带着衣袍一紧一绞,生生拧着人头转了个圈,随即左手使力,反向轻巧一错,这一串动作干净利落,流畅至极,那被杨七兜住的人颈骨发出咔嚓一声,当即毙命!
杨七踢落其手中弯刀立刻接住,抛开怀中尸体,与当下涌上来的持刀人缠斗几个回合,夜色中他衣袖翻飞,让他愈发像个鬼魅,一柄弯刀在手中如一条泛着银光的铁绳,刀势快的只剩下虚影,一阵铁器喧嚣之后,五名刀手的弯刀被绞作一团,杨七勾住那一团,猛然一发力,五名刀手不自觉反向使力,杨七当即松手,趁他们依惯性后撤之时,腾空起跃,如履平地般在倒退的刀手脸上照着鼻梁狠狠踏过,扬长而去。
五名刀手灰头土脸摸着鼻子站起来,怒不可遏,当即追上,人影一闪,随杨七消失在黑夜之中。
罗城从阴暗处走出来,不笑,一声令下,“追!”
天干物燥,山火一发不可收拾,冲天火光烧把远山天幕烧的一片通红,火势肆虐过的山林如地狱岩浆翻滚,城里居住的人岌岌可危,抱着细软金银抢着出城逃命。
整个济南府在县丞带领之下严阵以待,老幼妇孺送出城,县里衙役全部出动,李承带领着诸位捕快兵分八路,带着青壮男丁将整个大山包围起来,全力砍伐山林,砍出隔离带。他们甚至在短暂一夜里挖出了一条水渠,将月泉河的水流引过来,在沿山一线做成了一道屏障。
奋战了一天一夜,终于将火势控制下去,零星山火在远处时明时灭。
杨七狼狈不堪,和挖河引渠的壮丁一起挤挤挨挨躺倒在月泉河旁,旁边大汉不认识这人,昨夜挖渠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人,便问:“这位兄弟你从哪儿来的?”
杨七疲惫的一指东边,“那边,砍树的换下来的。”
大汉点头,转过头去了。
杨七往自己脸上摸上泥土,达到面目全非的境地,躺倒在一片壮丁之中,留了一根神经,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火势得控,普天同庆,除了留下值岗盯着的,大部分人都撤回来,杨七睡了没一个时辰就被拖起来,随着人流走在队伍里半死不活。
进入城里时杨七磨磨唧唧七拐八拐,又偷溜回了洗衣老妇家里,四下查看无人,轻轻一跃翻过墙头。入门时杨七还心有愧疚,依照昨夜下手的狠辣手法,老妇多半是下黄泉陪他儿去了。
杨七小心翼翼推开屋门,当头一棒就敲过来,幸亏他反应快,俊脸险些糊上门板子。门上窗格被砸了个烂,可见悍妇力道之凶。
“欸欸欸,是我是我,不要打了。”杨七求饶。
这样生龙活虎的老太婆,可不是那耳背眼花的剽悍老妇么?
门又开了,杨七胆战心惊溜进去,果不其然又被鸡毛掸子揍回了狗窝。
杨七换掉了一身旧衣服,跃上房梁把自己的佩刀取下来,刀鞘弹出三寸,确认过眼神,没错了,是那柄没开刃的“一问三不知”。又从柜子里摸出一包银子来,放到桌子上,悄无声息从后窗跳出去,不打招呼就走了。
老妇在屋里拿棍子将地板捶地咚咚响,杨七沿着后墙根离去。
还是希望老妇能拿着银子躲到乡下去,万一那群人再杀回来,不是每次都有运气被人放过。
杨七提刀从林中穿城而过,平时没个正形,这会儿一柄长刀握在手里,虽然套着一层粗麻刀袋,但依然看的出是个凶器,不少人都离远了不少。有刀在手杨七便不惧来的杀手,不过一直赶到不留客,也没什么可疑之人追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