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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吹灯图 (左更白起)


  那人看车衣的样子,知道吓到人家了,便主动往后退了一步,尽量放缓语气,说:“哥们儿你别怕,我不干啥,我就是想问问,前边有村子吗?哦,对了,我叫于塘,干勾于,水塘的塘。”
  车衣根本就不认字,于塘解释的屁用没有,反正他就记住了个鱼塘。车衣咽了咽口水,回答说:“前边是有个村儿,叫瓦盆窑。”
  于塘听了之后一皱眉,“瓦盆窑?”好家伙儿,比太平沟还难听呢。但这个时候也没心思纠结村名的事,继续问:“那村后面有山吗?”
  车衣点点头,“有啊,咋的啦?”
  “山上有庙?”于塘上前一步问。
  “有个小庙儿,供土地爷的。”车衣一五一十地回答。
  “带我去!”于塘急切地说,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几步,车衣以为他要动手,吓的丢了斧子往地上一蹲,“啊呀呀哈,我不去我不去,我哪也不去。”
  于塘也被车衣的反应吓了一跳,但他马上明白过来了,这哥们把自己当杀人犯了。于塘看了一眼白凤棠的尸体,叹一声,说:“你别怕,我不是坏人,她是我对象,死在半路了。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就一路背过来了。”
  车衣听了解释,这才缓了一口气,自己小心地站起来,问:“那你找那庙干啥啊?”
  于塘心说这人咋这么墨迹呢,管你屁事呢,我不能跟你说我要找老狐狸精救命吧。于塘皱着眉,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当局者迷,心急如焚,但是也不能表现地太暴躁激烈,要不然肯定让人当杀人犯。
  于塘压了压情绪,从裤兜里掏出两张褶褶巴巴的人民币,一张五十的一张二十的。他自己把钱捋平整了,往前一递,“麻烦带个路,我有急事。”
  车衣看着钱,摇了摇头,倒不是嫌少,而是不敢要。
  于塘哪知道他害怕啊,以为嫌少呢,又从兜里掏出两张红彤彤的毛爷爷,加在一起两百七。
  车衣一看,哇,猪崽儿的钱出来了。但他还是不敢要,又摇了摇头,抱着柳条筐缩在杨树边,不言语。
  于塘以为他还嫌少,这他妈是趁火打劫啊!但也没办法,自己人生地不熟,这又天近夜晚,眼瞅着就看不着道儿了,没个本地人带路,自己上山瞎转哟,哪找的着胡三太爷呢。可又不能找别人带路,眼前这哥们瞅着傻乎乎的,要搁别人,看自己背个尸体,早打110了。于塘这时候不敢惹麻烦,事出紧急,没办法,弯下腰从白凤棠的口袋里又拿出来两百多,钱摞在一起,往前一递。
  车衣心想,哇塞,两头猪崽儿的钱呐。可他还是摇了摇头,死人钱,谁敢要啊?
  于塘是真生气了,把钱都揣了起来,上前一把拎起车衣来,威胁说:“你要不带路,信不信我他妈揍你!”
  车衣这回倒没害怕,因为从小到大没少挨揍......
  于塘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他拎起车衣才发现,这人长得还怪好看的,羞羞哒哒的,上嘴唇边还有颗痣,跟个大姑娘似的,让人也下不去手。于塘把手松开,还替他整了整被自己揪皱的衣领,说:“算啦,你走吧?”
  车衣听了话马上拎起柳条筐就往村里跑,于塘喊了一嗓子:“你斧头落下啦,不要啦?”
  车衣哪会管破斧头呢,依旧头也不回地跑了。于塘叹了一口气,还是得靠自己啊,求诸人不如求诸己。他刚要把白凤棠背起来继续走,就觉得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一看,一个人正朝自己跑过来。到那人到了跟前,于塘吃了一惊:“呀?回来拿斧子啦?”
  说着,于塘把破斧子递了过去,那人正是车衣。车衣一见于塘,更吃惊了,也不敢多说话,接过斧子继续往前跑。
  于塘心说怪了,这哥们咋从自己身后跑出来了?他摇了摇头,也没时间多想,再次准备背起白凤棠,哪知道身后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于塘仔细瞅瞅,又是那哥们,一手挎着筐一手拿着破斧子,正往自己这跑。
  车衣也远远地看见了于塘,就跟看到了鬼似的,巴不得多长两条腿好快点从于塘身边跑过去。
  于塘这才觉得不对劲,趁车衣跑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一伸手把他拉住了,车衣吓的嗷地一声,“干啥啊你,松开松开!”
  “你没发现自己在绕圈吗?”于塘松开手后问道。
  车衣:“啊?绕圈?嗯呐,我咋又跑回来啦?”
  于塘看着他,说:“鬼打墙了呗。”
  车衣哆嗦着嘴唇说:“鬼...鬼打墙?啊,你是鬼啊!”
  “呸!你他...”,于塘把脏字咽了回去,“你才是鬼呢,我是活人,不信你摸摸!”说着一扯自己衣领,又拉过车衣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看看,有温度、有心跳,我是活人!”
  车衣赶紧把手缩了回来,“行啦,我知道你是人啦。”,又委屈道:“以前也听人说过鬼打墙,不过我天天来这砍柴,之前咋没遇到过呢?”
  “哼,那是你之前没遇到我。”说着,于塘来到白凤棠的尸体前,扑通,跪了下来。他拉着白凤棠的手,冰凉凉的,心里一阵发酸,叹了口气,开口说:“凤棠啊,别闹了啊,乖。人家不帮咱忙,就不帮呗,你何必弄他呢?你看把人家吓的!人家...哎,你叫啥名啊?”于塘扭头问。
  “我叫车衣。”
  “车一?你应该叫车二,扬了二正的。”
  “不是不是,我是这个衣!”车衣扯了扯自己的衣服。
  于塘没理他,继续跟白凤棠说:“这车衣还等着回家呢,你放过他吧,我自己能行,能找到道,哦?”
  说完,于塘俯身亲了白凤棠的额头一下,然后起身说:“行啦,你再试着跑跑,应该能出去了。”
  车衣听了这话如同得了大赦一般,抱着自己柳条筐就往前跑。于塘看着他的影子笑了笑,突然扭头看向白凤棠,心说不对!凤棠去世还不到一天,魂魄应该还没有完全离体,那又怎么会变成鬼呢?而且就算变成了鬼,自己的阴阳眼也能看到她啊。可这一路走来,从黑水河到这儿,自己并没看到她。也就是说...这鬼打墙不是凤棠弄的?
  于塘这么想着,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果不其然,车衣又绕圈回来了。车衣再次看到于塘的时候都要哭啦,累的他往地上一座,“哎呀,你不是鬼,她也不是鬼,那我咋还跑不出去呢?”
  “别说话!”,于塘示意他住嘴,然后问:“你听没听到,有人在吹喇叭?”
  “吹喇叭?”车衣一愣,仰头竖着耳朵,只听到老鸹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气得他在地上捡起一块土了卡就往树上撇。
  那老鸹这次倒是惊飞了。
  于塘看着飞走的乌鸦,脸色一变,赶紧背起白凤棠的尸体,拉着车衣的手就跑。跑着跑着,林间雾气弥漫,看不清道路了,于塘停下脚步,车衣挣脱手,“你拉着我跑干啥,不是跑不出去吗?”
  他这话音一落,就听前方林中传来一阵喇叭声。这喇叭吹得震天响,声长调扬,就是听不出来是喜是悲,反而让人觉得汗毛直立,心里发颤。
  于塘没动,车衣也不敢动,两个人紧盯着前方,喇叭声越来越近,眼前浓雾之中走出一队人。这队人个个都身穿大红色的长衣,手拿绸带,蹦蹦跳跳,看起来喜气洋洋,可脸都紧绷着,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前边开路的四个红衣人吹着长喇叭,后边的人打着锣,敲着鼓,中间还有四个人抬着一顶大花轿。这顶花轿一上一下的颠着,轿门帘也唿扇唿扇地颤着,隐隐约约看见轿子里面坐着一个笔直的人。
  车衣见了这队迎亲的人,心里纳闷,说:“哎,没听说村里谁家娶媳妇啊,这些人哪来的啊?”
  于塘绷着脸说:“你是真二啊,你家娶媳妇还抬花轿啊?现在都开奥迪接新娘子。再说了,哪有大半夜娶媳妇的,不都是中午吗?”
  “对啊,那他们是哪来的啊?”车衣还伸手去指,于塘赶紧拉过他的手,“别看了,往回跑。”
  两个人往回没跑几步,眼前的路又被一队人堵住了。跟那队娶亲的不同,这队是出殡的。
  二三十号人,个个都脸色煞白,披麻戴孝,穿着白衣。头前四个也是吹喇叭的,喇叭上还绑着白孝带。紧紧跟着的是两排撒纸钱的,中间八个人抬着一顶大棺材,棺材上跨坐着一个人,戴着孝帽,扛着灵幡,腰杆出奇地笔直。再后面又是敲锣打鼓的,浩浩荡荡。
  于塘眼见进不能进,退不能退,两队人马就要撞到一起了,自己和车衣两个夹在中间,肯定没好啊!但是现在又跑不出去,怎么办呢?
  车衣的哭腔都出来了,“咋...咋整啊,到跟前儿啦!”
  于塘命令道:“你别管那么多,闭上眼睛,就当是幻觉!”
  车衣只得听话,把眼一闭,双手合十,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
  于塘则在脑子里快速地搜索着,这一方嫁娶,一方出殡,这是哪个鬼来着?完了完了,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常言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地下三尺鬼不同,于塘从小就熟背天下的鬼怪妖魔的特征,这是做阴阳先生最基本的知识。可是有一些鬼怪不常见,甚至说只存在古籍和传闻当中,当代社会早就没有啦!所以于塘对这些鬼怪就不太熟悉,因为根本碰不到,哪成想今天在这儿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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