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塘弯着腰,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棺材里,眼前和白凤棠脸对脸,就差那么十几厘米的距离。白凤棠瞪着眼盯着于塘,于塘也盯着她,不知白凤棠是死是活、是起死回生还是阴魂不散。他也不敢动,喉结耸动,眼泪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虽然吓的不轻,但天可怜见,能再见白凤棠睁眼,于塘的心都化了,死都值了!一瞬间脑子里就一个想法,不管你是起死回生还是阴魂不散,即便是炸了尸,我也要再看你几眼呐!
于塘回过神,伸手再一次拽起白凤棠。其实此刻的白凤棠已经炸尸了,也就是尸变。她眼窝深陷,双眼腥红,尖牙利齿突出,指甲也长的飞快,都没有人样了。
于塘一边拽着她一边掉眼泪,眼泪掉在白凤棠的嘴唇上,渗入嘴里,白凤棠嗓子微动,竟将那泪水咽了下去。说来也奇怪,于塘的眼泪居然抑制住了白风棠的尸变,白凤棠霎时恢复了本来相貌。
于塘心里一阵翻腾,没等明白过来咋回事呢,白凤棠突然开口:“活人要紧,快去救他!”
“他”字一落,白凤棠再次尸变,速度更快,伸手抓住于塘肩膀,利齿尖牙突出,直奔于塘的脸就咬了过来。
于塘惊吓之间不由得“啊”了一声,嘴一张,嘴里叼着的金剑掉了下去,正插-进白凤棠的嘴里,将她钉在了棺材板上。
于塘下意识地往后躲,就把身子从棺材里抽了出来,可又见白凤棠被金剑刺中,耳间尽是白凤棠的哀嚎鬼叫,只觉得肝胆俱裂,好像是自己被刺中一样。她在棺材里死命挣扎,指甲把棺材划出道道深痕。刚刚尸变的白凤棠哪能挡得住于塘以三清道法催动的金剑呢?
于塘赶忙伸手抽回了金剑,白凤棠没了金剑的压制,猛然又反扑出来。眼看着就要跳出棺材了,无伤鬼意念一动,棺材盖再次扣下,重重将白凤棠压了下去,困在棺材里。紧接着,棺材飞回无伤鬼脚下,无伤鬼冷笑一声,看了于塘一眼,跨上棺材,也向夜色深处飞去,和羽衣鬼消失的方向正好相反。
于塘提剑就追,可刚跑出两三步远,脑子里就反复响起那句话:活人要紧,快去救他!
他?被羽衣鬼拖走的车衣!
这真是凤棠说的吗,还是自己的幻觉?若真是凤棠所说,自己应该去就车衣,可这样一来,恐怕难以再救凤棠了......
凤棠心地善良,若她还活着,肯定会让自己去救车衣。况且,那句活人要紧,让于塘脚下发软。自己再明白不过了,凤棠尸变,哪还有还魂之理?
于塘渐停脚步,抹了把眼泪,金剑插在一旁,高声念咒:“此间土地,神之最灵,升天达地,出幽入冥。为吾关奏,不得留停,有功之日,名书上清!急急如律令!”随后拔出金剑,握在手中,当做矛枪,向前投掷,金剑如流星破空,直追无伤鬼。于塘则一转身,拎起散落一旁的背包,往羽衣鬼消失的方向跑去。
无论是自己的幻觉也好,还是白凤棠鬼魂显灵也罢,总之车衣得救啊!说非亲非故不假,但他遭此劫难却是因为自己引起的,如果自己不拦住他问路,他早就回村子里了,哪还有这么多事?况且,看车衣的样貌,也是可怜的人。我不救他,恐怕他真活不下去啊,活人要紧,我得救他!
于塘大步流星,林间的杂草丛、断树杈横在眼前,都是一跳而过,先救车衣再回去夺凤棠!于塘不敢耽误一分一秒,可毕竟天色昏暗,钩月不明,跑着跑着就迷路了。于塘心焦如焚,赶紧念咒。就见他左手托右手,右手结剑印,口念咒语:“上指苍天,下伏后土,三界众生,无所不察,寻!”话音一落,就觉得右手剑指一股推力,顺势而去,剑指便指向一个方向。于塘仔细瞅了瞅,快步跑了过去,前方出了树林,有一片庄稼地,庄稼地头堆着柴禾垛。绕到柴禾垛后面,就见那顶大红花轿停在这儿,轿身轻轻晃动,咯吱咯吱的声响,掩盖住了于塘的脚步声。
于塘也不知道自己来的及不及时,也管不了那么多,救人要紧。从背包里掏出天官印,往上一扔,念动口诀,“天官赐福,百无禁忌!胜!胜!胜!”天官印悬在轿顶,洒下金光,罩住花轿。紧接着于塘立足于轿前,凝神片刻,并剑指,在空中画下一道三清驱魔符,口中念咒:胜!胜!胜!
再看空中这道三清符,燃着火光飞向轿门帘,正贴在上面。噼里啪啦一阵响声过后,轿门帘被崩的稀碎。于塘手中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八卦镜,冲上前一看,羽衣鬼正光溜溜的伏在车衣身上,车衣也光溜溜的仰面倒在轿中,死活不知。
羽衣鬼显然是被破坏了好事,恼羞成怒,可他刚直起腰还没转身呢,于塘就先下手为强了。手中的八卦镜正拍在羽衣鬼的肩头,雪白的肩头瞬间被烫伤一样,溃烂不止,升起黑烟。羽衣鬼嚎叫一声,转身就向于塘扑来,可是却怎么冲不出花轿。他抬头一看,天官印悬在当头。于塘又念咒语,加大威力,羽衣鬼像是被一只大手按在地上一样,根本起不来身。
于塘没心思跟他纠缠,说道:“人鬼殊途,正邪不两立,但你做鬼也是没得选的,我不杀你,你要是有点人性,就赶快离开!”
羽衣鬼趴在地上仰头大笑:“你不杀我,我可不能饶了你!等我和他爽完了,再来找你,咱们三个生小蛇玩,你说好是不好?啊哈哈哈!”
羽衣鬼生性淫邪,于塘觉得简直是对牛弹琴,爷爷口口声声告诫自己‘鬼也有人情’,可这人情在哪呢?没工夫跟他废话了,于塘迈步向前,左手放在腰间犹握金刀,右手结成剑印,食指与中指插在左手中间,金刀在手,藏甲为剑!
“再问你一次,滚不滚!”
“滚你大爷的!”
于塘剑指出鞘,直指羽衣鬼天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羽衣鬼被金光击中前额,人形具毁,化为一道妖光在花轿内四处逃窜。这羽衣鬼虽然不抗揍,但毕竟也是古籍上记载的邪妖,和无伤鬼齐名,哪有那么容易消灭。好在之前于塘有防范,天官印罩住了花轿,羽衣鬼无处可逃。于塘拿着八卦镜想把它封住,但是它也不傻,窜来窜去,一时也抓不到。
这时候原本躺在轿中的车衣苏醒过来,坐起身一看,自己不知咋的被人扒光了,于塘在面前拿着一个圆镜子照来照去。他哪知道于塘拿的是八卦镜啊,也不知道他在抓妖,羞坏了。车衣往角落里一缩,咧着嘴骂:“你干啥呀!”
他刚一开口说话,羽衣鬼趁机钻了进去,妖光一闪,进了车衣的嘴里。车衣吓的一咽口水,把羽衣鬼咽下去了。于塘见状,心说坏了,羽衣鬼把车衣的肉身当成避难所了。再看车衣,脸色起了变化,眼角眉梢凝聚妖气,羽衣鬼的面容在他脸色时而实现。
于塘眼睛一瞪,扑上去跨坐在车衣身上,手中八卦镜按在车衣头顶,压住羽衣鬼的妖气。
车衣惊慌失色,这时候也顾不上害羞了,吓的往于塘怀里缩。光溜溜的身子钻进于塘怀里,于塘倒害羞了,下意识地把他推了出去。车衣往后一仰,头顶上八卦镜掉了下来。没有了八卦镜的压制,车衣的脸色巨变,羽衣鬼的面容浮现,狞笑道:“看你咋办,要么杀了他,我也跟着死。要么你就留着他,只不过,从今以后,他这身子就是我的啦!我瞅他长得也不赖,借他的身子,咱俩快活一夜,你说好是不好?啊哈哈!”
于塘恼羞成怒,也顾不上疼了,把右手食指往嘴里一放,上下牙一动,“咔哧”一口咬下一块肉,鲜血直冒。于塘以血为引,在左手掌心画了一个太极,抡圆了左胳膊,“啪”的一声抽在了羽衣鬼的脸上,实际上打的是车衣的脸。
羽衣鬼被打懵了,于塘趁机扳过车衣的身子,按住他的肩膀,右手食指在他背上描画。车衣感觉背后一阵痒,别过头问:“你在干啥?”
于塘用自己的血画了一道镇魔符,口中念起拘魂咒:“天灵节荣,愿保长生,太玄之一,守其真形,五方神君,各保安宁,急急如律令,敕摄!”随后才回答车衣说:“我将羽衣鬼拘押在你的身子里,虽然不知道能拘住多长时间,但暂时算是压制住了。”
“把衣服穿好,跟我去救凤棠!”于塘不敢耽误时间,又凝神聚气,脚踏天罡七星步,手结法印,念道:
“阴阳八卦扶弟子,阴阳八卦扶吾身;
乾元亨利贞;兑泽英雄兵;
离火驾火轮;震雷霹雳声;
阴阳八卦扶弟子,阴阳八卦扶吾身;
巽风进退利;坎水多波急;
艮山不出其;坤德合无疆;
阴阳八卦扶弟子,阴阳八卦扶吾身。”
车衣穿好衣服慌慌张张地跑到于塘身边,一擦脑门上的汗,刚要说话,于塘一扭头,命令道:“往后站。”
车衣乖乖听话,往后站了几步,这时就听夜色当中一声呼啸,一把金剑破空而出。车衣眼见金剑飞来,吓得又退了几步,那金剑的剑尾紧随一只庞然巨物。于塘眼见着巨物不禁心神慌乱,是一只黑色巨犬,巨犬的尾巴还拖拽着那口黑色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