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墨不耐烦,“您别跟我说这文绉绉的话,您就告诉我他还活着没有不就成了?”
“其实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这江湖上关于这骑龟道士的传说数不胜数,不过我也不知哪个是才是真的。”张成和道。
张墨挑挑眉毛,嘟囔道:“那便是悬喽......”
别看张成和岁数这么大,耳朵倒是不背,向张墨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说道:“臭小子,这话你可不能在武当山说,当心那些信徒把你千刀万剐。”
“哎呀我知道。”张墨一边揉着被踹疼了的屁股,一边看着晚霞出神。也不知怎的,他此刻心中矛盾得很,既有对武当山的向往,又有对尹府的留恋,可到底在留恋什么呢,张墨有些迷茫。
而同样迷茫着的,还有尹府的另一位少爷——尹文瀚。
尹文瀚此时正缩在涵谣的屋中,屋门和窗子紧闭,屋中只有这一男一女两个人。
“都过去这些时日了,你还是没有抓到那天晚上的人?”涵谣只着了一件纱衣,依偎在尹文瀚的怀中问道。
“没有,也是那日天太黑,我实在没看清那该死之人的长相,后来我在尹府内巡视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尹文瀚轻吻着怀中窈窕女子的脖颈说道。
“这么多天过去了,要揭发早揭发了,要是直到现在还没动静,估计那个人也不敢说什么了吧?”涵谣问道。
“还是要小心一些的。”尹文瀚道,忽然动作顿了一下,猛然眯起眼睛。
“怎么了?”涵谣勾着他的脖子,滑蛇一般凑过去。
尹文瀚忽然轻轻一笑,说道:“咱们两个的事儿,或许还能用一用。”
“用?怎么用?”
“气我爹啊。”尹文瀚说道,眼中一丝邪光。
“你疯了啊?这事儿让你爹知道,我还不得被打死?”涵谣压低声音说道。
尹文瀚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事儿当然不能现在说,得等我爹病重的时候再说。”
涵谣一怔,继而问道:“你这是想直接气死他?”
“嗯。”尹文瀚轻应了一声,“我爹若是撒手去了,这尹家的财产......”
“还不是落到你三弟的手里。”涵谣接过话茬说道。
尹文瀚掐了一下涵谣小巧的鼻头,说道:“是倒是,不过这样我就只需对付尹承业了,不用再怕我爹阻拦。只是对付尹承业那个病秧子,可能还需要一些手段。”
涵谣本就对尹端没有什么感情,听了尹文瀚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竟也觉得无关痛痒,沉吟了片刻忽然说道:“你想弄倒你三弟,我倒是有些办法。”
“哦?”尹文瀚有些惊讶,“你说来听听。”
涵谣嫣然一笑,用黄莺般的嗓子说道:“自从你爹要培养你三弟当继承人,那尹家的账目是不是都要归他管?”
“是,这是必然。”尹文瀚道。
“既然账目归他管,偷税漏税是不是也要他来负责?”涵谣又道。
尹文瀚听了这话,忽然浑身一颤,继而对涵谣露出极为赞叹的微笑,说道:“偷税漏税,在本朝可是重罪,亏你想得出来,只是......”尹文瀚的脸色忽又阴沉了一些,“这罪名我应该如何安在他的头上?”
涵谣咬着嘴唇扬了扬下巴,说道:“自古无奸不商,所以商人从来不被人看重,于是商人都要寻求保护,你说说,这最有效最可靠的保护是什么?”
尹文瀚恍然大悟:“官府?”
涵谣一脸得意之色,却道:“这可是你说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尹文瀚一阵大笑,搂着涵谣的杨柳细腰,叹道:“真是最毒不过妇人心。”
“你说什么呢?”涵谣皱着鼻子做出生气的模样。尹文瀚却不哄她,而是将手伸进他的衣袍中,印了好几个吻上去。
涵谣被弄得也不气了,随着尹文瀚的动作一阵呻/吟,待尹文瀚的双手触到那白玉双峰的时候,二人渐渐失了方寸,好一阵颠鸾倒凤,巫山云雨。
五日后,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高岚已经在这日一早来到了樊水城,被城中官府大元好生接待着,张成和顶着一番大名,为了帮尹端美言几句也过去了,不过尹端这等不担任官爵的人却没能近高岚的身,只得在尹府焦急地等着。
尹端那边着急着,尹承业却很安然,他向来对功名利禄这等事看得很淡,唯一让他有些挂心的,就是张墨再过几日便走了,而这一走,便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这几日中,每逢傍晚,张墨总会去找尹承业聊聊天,讲一讲自己天南海北所听的轶事,在听尹承业讲一些蹩脚的笑话。这其中二人也不少抬杠拌嘴,而且多是时候都是张墨先认输。还是那句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日,尹承业竟心血来潮地想染张墨陪他出去走走。张墨那懒蛋看着太阳有些毒,自然不愿意动。但尹承业却说,他想去尝尝樊水城最好的酱牛肉。张墨一听有肉,眼睛立刻放光,极没出息地屁颠屁颠地跟着尹承业出了尹府。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棠棣成殇
雍州牧在京城之内并不算什么太大的官职,但在樊水小城却极受重视。再者,京城本就在雍州的地界,所以在同品级的官员中,高岚总会被高看一眼。
于是,为了迎接高岚,樊水城的主要街道都被洒上清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往日喧闹吵嚷的街边,今日竟也安静了不少。张墨在这街上走着觉得宽敞是宽敞,就是少了点儿人气儿,不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对尹承业说道:“这高岚也真是的,动辄巡视一圈儿,弄得这边又是洒扫又是闭户,也不知损失了多少银子。”
“倒是不能全怪他。”尹承业说道:“也是樊水的县令想巴结那个高岚才下令闭户洒扫的,自古官员升擢,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嗯......”张墨微一沉吟,小心问道:“尹公子啊,我见令尊大人对官爵这事儿上心得很,你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莫不是你从来不曾倾心仕途?”
尹承业闻言,淡淡一笑,摇头说道:“生意归生意,官府归官府,我倒是觉得与官府保持些距离不是坏事。”
张墨暗自思衬,倒也觉得有理,况且他也实在想象不出高傲冷漠的尹承业一身官袍阿谀奉承的样子,刚想再问,便见尹承业顿住脚步,说道:“到了,就是这家。”
“这家?”张墨抬头望去,他本以为尹承业会带他去个大些的酒馆,却没成想停在了一扇破旧木门面前,这木门黑漆漆的,上面似乎还挂着陈年的油污,显得有些可怖,看得张墨心里犯起了犹豫。
尹承业倒是坦然,直接推门而入,向屋内唤了句:“孙老板,来两份酱牛肉。”再回头瞧瞧门外仍愣在原地的张墨说道:“进来啊。”
张墨撇撇嘴,这才有些不情愿地跨进屋子,随着尹承业在一处角落坐下。这屋子不大,光线也很昏暗,屋内放着几张桌椅,坐着三三两两的人,略微有些喧哗,桌面上则是一些陶碗木筷,这些物件虽然都很老旧,但却极为干净。
张墨好奇地环顾一圈儿,觉得这地儿并不像是尹承业会时常踏足的地方,便问道:“尹公子,你是怎么找到这么个隐蔽小店的?”
尹承业倒了些粗茶,说道:“在我小时,我大哥曾经带我来过一次,我觉得这东西好吃便记住了。”
“哦。”张墨应了一声,想起那日在草丛中撞见的人,鼓了鼓腮帮子没再往下问,摆弄起筷子等待尹承业口中所说的樊水城最好吃的酱牛肉。
只是尹承业见他没话了,却忽然问道:“离开樊水之后,你和张老先生打算去哪里?”
张墨闻言放下筷子,轻快答道:“武当山。据说武当剑观的观主会大宴宾客,先生非要去凑个热闹。”
尹承业听罢,轻轻点点头,他连樊水城都没怎么走出去过,便自然不知道武当山在何处,只能是想象着巍峨奇绝、峰峦如云的高山奇景,心中一番向往,但也只得隐忍心中莫名的离别之意,道了句:“路上当心。”
“你放心吧。”张墨看似大大咧咧地一笑,实则瞧出了尹承业的心思,说道:“等到了武当山,我让先生把武当山色画下来,托人寄送给你,如何?”
“当真?”尹承业问道,目光中有些异样的光彩,这眼神看得张墨一愣,片刻后才回神,认真笑道:“我说话算话。”
尹承业轻浅一笑,似蜻蜓点水,张墨还未走,他却对日后有了期待。
“牛肉来了,二位公子请慢用。”恰此时,满脸笑纹的孙老板端了两盘子牛肉放在二人的面前,酱香肉香一同袭来,馋得张墨悄咪咪地吞了一下口水,却又不敢太过放肆,撩眼皮瞟了一下尹承业。
“吃啊,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尹承业看出来张墨的鬼心思,忙催促道。
张墨不好意思地笑笑,提起筷子便不客气了。可也别说,这小店虽不起眼,但这酱牛肉却当真是一绝,肉汁调得恰到好处,多一分嫌腻,少一分嫌淡。张墨自小跟着张成和野惯了,吃东西也不那么讲究,尹承业咬着筷子看着他狼吞虎咽,摇头叹了一口气,带着一丝笑意喊了句:“孙老板,再加两份酱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