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拘魂 完结+番外 (鼠翔)


  尹文瀚满不在乎地一笑,袖子一挥,说道:“早晚的事儿有什么可避讳的,再说她那么点儿懂得什么?还有,别以为爹向着你你就成了一家之主了,我还轮不着你来教训。”
  尹承业也冷冷一笑,说道:“我当然没资格教训你,毕竟□□淫窃之事,我做不出来。”
  张墨也是后来才认出那日草丛里的姑娘是谁的,犹豫了一阵儿还是告诉了尹承业,不过尹承业当时并不惊讶,只是不屑地笑笑。
  “你......”尹文瀚没想到尹承业会知道这事儿,竟不知是该反驳还是该辩解,一气之下上前揪住了尹承业的衣襟,恶狠狠说道:“你要是敢把这事儿捅出去,我保准叫你生不如死。”
  尹承业目光似寒冰:“一路奉陪。”
  也不知是不是下雨太冷,尹文翰竟哆嗦了一下,但随即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好,尹承业,记住你说的话,你若有骨气以后千万别向我求饶。”说罢愤然转身离去,伞也不打地消失在白茫茫的雨幕中。
  尹承业站在回廊中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忽而无力地倚在墙上。
  大雨连绵。
  这日之后,尹笑阳的精神竟比往日好了一些,但这也并没有能让她的病情好转。她整日没完没了地咳,最后几日竟已呕出血来。而尹承业则是永远也忘不了尹笑阳呆呆望着地上那滩血水的神情,以及她抬起头来时眼泪汪汪地说的那句:“三哥,我害怕。”
  初秋,尹笑阳还是走了,这小姑娘临走的时候竟还拉着尹承业的胳膊说想要见张墨,尹承业却愣愣的,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来丧子的尹端,一夜之间白了大半的头发,身子也似乎大不如以前了,连走路都要拄上一根拐杖。他的精力不济,眼神也不好使了,于是尹家生意上的一干琐事便全部落在了尹承业的头上,但让尹端和尹承业都很奇怪的是,尹家另外两个儿子竟没有一点不满的意思,各过各的生活,竟比以前更加平静。
  虽觉奇怪,尹承业却也没想那么多,毕竟生意上的事便够他烦的了,他每日回到尹府中他都是满脸的疲惫,有时泡着热水澡都会昏昏沉沉地睡去,直至半夜冻醒,自嘲一笑,跌跌撞撞地回到榻上。
  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尹承业某日回府时,那青翠衣衫的姑娘递给他一个包裹,说是这日中午被人送来的,指名道姓要交给尹承业,姑娘问他是替谁送的包裹,那人却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
  尹承业抱着包裹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连晚饭也懒得吃,忙把那姑娘支了出去,独自留在屋中,面对着那个包裹,犹豫了半晌才打开。
  果然,包裹中是一幅画轴,画轴所用的纸张虽只是普通的黄腾纸,却用油纸小心地包着,尹承业缓缓将油纸除去,再慢慢摊开画轴。在这画轴完全打开之后,尹承业却笑了,这是他这段日子以来第一次觉得轻松了些。
  这画哪里是武当秀色,分明只是几条歪歪扭扭的墨痕,仔细辨认才可以依稀分辨出画中画的是座山,这画的侧边不起眼的地方还写着一行小字:先生不给画,尹公子将就着看吧。
  就是这样一幅半分价钱都卖不上的画,却被尹承业好生收了起来。
  尹府遭受着如此变故,千里之外的武当山却极为热闹。玄天玉虚宫里聚集了各路英豪,高歌宴饮唱和论剑。不过武当山却也有一处寂静得很。
  白凝靠着一块大石头,看着不远处一棵叶子红透了的枫树,枫树偶尔落下一片叶子,那叶子落地的声音似乎都清晰可闻。
  “我说......”白凝敲了敲身旁的一块石头,问道:“你当真不管吗?”
  山间仍是寂静无声。
  “韩荣轩。”白凝又用脚后跟踢了踢那块石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的事儿了,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未曾管你是不是也够意思了。你要是不答应可就别怪我不客气。再说了,若不是因为我是冥界的人不能插手,我早就自己管这事儿了,还用得着来这儿寻你?”
  话音刚落,石缝间的枯草中传来一阵窸窣声,白凝扭头一看,瞧见一只半个手掌大的黑色百煞蛛,正瞪着黑小豆一般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白凝挽唇笑笑,说道:“我就知道你在这儿。诶,那我可当你答应了,你别把这事儿弄砸了。”
  “你怎么这么啰嗦?磨磨唧唧没完没了,他们两个的事儿我能放着不管?”石头那边总算是有了声音,而那人似乎是太久没有说话了,嗓音带着些沙哑。
  “好好好,我不啰嗦了。”白凝笑道,起身欲走。
  “回来。”石头那边传来命令的声音。
  白凝不得已又靠回石头上,问道:“反悔了?这么快?”
  “没反悔,我只是提醒你们冥府的人,韩荣轩的悬案了结了,记得把这个名字抹去。”石头那边的人说道。
  白凝沉默了一阵儿,听着又一片枫叶落地,百煞蛛懒懒趴在石头上,背部落了一小块枯草叶子。白凝伸手点了一下那百煞蛛的脑袋,说道:“保准抹得一干二净。”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老醉猫
  玄天玉虚宫,廊檐回环,雕甍绣榻,各路英豪咸集。张成和识得的人多,早就被人拉着叙话去了,只剩张墨哼着小调四处游荡,饶有兴致地瞧着那些长身玉立不苟言笑,背负长剑的剑观弟子。
  张墨觉得此地风景虽好却颇为无聊,但在某个不经意间竟在此地瞧见了一位故友,这人脚步飘忽不稳身形微晃。张墨轻笑,快步走过去用肩撞了他一下说道:“哟,老醉猫,你怎么还没醉死呢?”
  被撞的那个人一个趔趄,皱着眉头转过身来,他的手里掐着一个酒葫芦,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用那仅睁着的眼睛上上下下瞧了张墨几眼,操着浓厚的不知何地的口音说道:“嗯?张成和竟然也来凑热闹了。”
  说话的人名叫丁焕,年岁不大,与张成和算是忘年交,弹得一手好琴。因为张成和那时也喜好古琴,便请了丁焕教他,所以别看他的年岁比张成和小了不少,但要真论起来,张成和还要唤他一声老师。
  不过丁焕这人独来独往脾气古怪,又总是随身带着一个装酒的葫芦,浑身酒气熏天没个清醒的时候,于是很多人都戏称他为丁醉猫,至于他的本名,倒有许多人已经记不清了。
  “还说他呢,你这向来不喜欢凑热闹的人不是也来了吗?”张墨搭着丁焕的肩膀调笑道。丁焕并不大他太多,于是张墨与这以酒为伴的醉猫相处起来竟比张成和还随便。
  丁醉猫抻着脖子打了个酒嗝,眯上仅睁开的一只眼睛,说道:“我来蹭一顿酒,况且武当那位观主还欠着我两张琴谱没还呢。”
  “琴谱重要还是酒重要?”张墨笑问道。
  “都重要。”丁醉猫认真地答道。
  “不行,必须选一样。”张墨不依不饶。
  丁醉猫闻言索性两只眼睛都闭上了,片刻后又同时睁开,望着张墨举起手中的酒葫芦,转了话题问道:“你要不要陪我喝酒?”
  张墨望着丁醉猫脸上那像是小孩子要糖吃的眼神,抿嘴笑笑,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好好好,难得见你这老醉猫自然要陪你和一杯,不过......不过点到为止,我可喝不过你。”
  丁醉猫点点头,顶着脸颊微红的脸和安然笑意,将手中的酒葫芦晃得哗啦哗啦响,带着张墨去往了自己的住处。
  武当剑观设宴款待江湖豪客,自然也要妥善安排住处。丁醉猫住的这地儿极为偏僻,也不知是他自己选的,还是大观主瞧他孤僻特意安排的。不过地界虽偏,屋中陈设倒是一应俱全,屋门口还摆着一张古琴。
  张墨跟着张成和学过一段日子的古琴,但是许久未碰早已生疏,今日见到这张琴竟有些手痒,单手在琴弦上拨了两下,声音不算难听,却引得丁醉猫满面怒意地望着他。
  张墨吐了吐舌头,知道这丁醉猫对音律要求极为严苛,一点儿杂音入了耳中便要大发脾气,若不是张墨与他有些交情,估计丁醉猫就要上手去打了。为了不让丁醉猫将他赶出去,张墨举起双手,说道:“别那么看着我,我不碰了成吧。”
  丁醉猫闻言,脸上的怒意这才消下去,不言不语地在屋中的小暖炉上温着酒。张墨东张西望,忽然注意到了屋门前廊柱上的镀金梵文。
  这梵文张墨近日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他断断续续地在不少柱子上看见了这样的梵文,而且每一处的都不同。
  “老醉猫。”张墨知道丁醉猫曾弹奏过梵乐,便觉得他会对这些梵文有所了解,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柱子上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是几句佛经。”丁醉猫淡淡答道,一边捧着温好的酒一边向张墨走过来:“我这里写的是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心不变,万物皆不变......”张墨接过酒来低声重复了一句,继而又道:“这武当山不是道教圣地吗,怎么会有人在这儿刻上这么多佛经?”
  丁醉猫吸吸鼻子,说道:“据说这武当剑观里住过一个和尚,只是法号已经无人记得了,传言这和尚似乎与那誉满江湖的骑龟道士关系颇好,这大约......大约就是他刻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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