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法则 (胡萝卜渣)

　　“精神力实验做得过头了，多是精神力耗尽而死，这种死法看起来与猝死的人没什么分别，尸身完整，没有明显的内外伤口，根本查不出什么。他们甚至会对学院里的学生下手，只做一两次小剂量的实验，最多就是损害一些精神力，他们只会当自己做了一场大梦，最后精神力不济跟不上课业也就是退学而已，更加不会找到他们头上去。”
　　诺亚张了张嘴，只觉满嘴干涩：“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我说了有用吗？我一个罪大恶极的凶手，在你们给我找的种种证据面前，我说自己不是凶手，有人信吗？”
　　“可是你什么都不说，难道等着别人来发现你是冤枉的吗？”诺亚简直难以置信，“你真懦弱，你以为做一个沉默的大多数就可以换来伊洛勒放过你吗？你知道了他这么多事情，你觉得他是会相信你还是相信一个死人能为他保守秘密？”
　　路泽痛苦地抱住头：“我就是懦弱，可是我们一家人都在伊洛勒手里，我能怎么办？现在我得到报应了，殿下您满意吗？”
　　“你一句得到报应就能解决问题吗？”诺亚冷冷地看着他，“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捣毁这个组织，如果西奥家整个涉入这个案件，那么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现在最要紧的是解决眼下的问题，你还知道什么？全部告诉我。”
　　在诺亚强势的态度面前，路泽稍稍冷静下来，指着房间内的其他人说：“这里只是他们无数关押房里的一间而已，这些人刚刚做过一轮实验，现在是休整期，如果他们能清醒过来，就会送去下一轮实验，但是最近他们应该没空理你们，因为我的下一轮实验又要开始了……”
　　他虽然说得平淡，但是诺亚清楚那绝对是一场酷刑，他一一扫视这个房间里的其他人，忍不住闭上了干涩得生疼的眼睛。


第84章 更进一步
　　死一般的寂静中，门锁突然开启，进来几个全副武装的人，他们的脸被宽大的口罩包住，木然地径直架起路泽往外走，他们的动作粗暴而直接，路泽毫无反应地任由他们抓着，认命似的没有半分反抗。
　　诺亚下意识去抓，还没碰到他们的身体，就被强大的电流弹开，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大门砰地被再次关拢，全身麻痹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诺亚缓了好久，才觉得手指慢慢恢复了知觉。
　　“新来的？”一道干涩的声音忽然从身边响起，那声音不像是人在说话，反而像撕裂了喉咙，每一个字都带着血的味道，“这些都是机器人，浑身带电。你要是聪明，就该像他一样，一动都不要动，免得遭受更大的痛苦。”
　　诺亚艰难地扭动脖子，他的不远处有个人已经清醒过来，那个人虽然面色发黑，双目无神，但是嘴唇微微蠕动，确实是在跟他说话。
　　“你醒了？”
　　那人没理他，自顾自继续问：“你是不是能救我们出去？”
　　诺亚看他目光涣散，几乎连聚焦都不能够，只好顺着他说：“是，我是想救你们，你知道什么？什么都可以告诉我。”
　　“就算你能救得了我们一时，等你一走，这里的基地还是会死灰复燃的……”
　　他声音中的绝望带着深深的恐惧，诺亚悚然：“你是什么意思？”
　　“没有学院高层的支持，什么势力能在学院星深深扎根无法拔除？光凭几个学生一个家族，他们有这种实力吗？”那人桀桀怪笑，“我原本在这里当个精神力工程师，也就是他们的帮凶，现在还不是落到这步田地？”
　　“你亲眼看到他们往来？”
　　“你不相信就算了，反正我马上要死了，后来的人死不死关我什么事。”他说完头一歪，重新陷入喋喋不休的自言自语中，再也没理诺亚。
　　路泽一直过了一天才被送回来，他还有意识，只是双目血红，不停地喘着粗气，看起来随时要暴走似的。但他没有暴走的力气，这里的营养剂也是特制的，全部由机器人直接注射，注射之后人人基本都精神萎靡，提不起劲来。
　　那个怪人果然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在下一次被带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这样的日子波澜不惊地过了几天，终于诺亚等到了他的第一轮实验，被机器人架走的时候，诺亚看到迎面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被架着送回来，是麦肯。
　　麦肯已经昏睡不醒，直接被机器人送进了诺亚对面的房间，诺亚攥紧了拳头，强忍住想要暴起的冲动，还是决定先去实验室探探路。
　　巨大的实验器材几乎占据了整个房间，诺亚被机器人移送到器材上，瞬间就被束缚住了手脚，这种不由自主的感觉令他感到又别扭又难受。刺激精神力兴奋的药剂一入体，诺亚立刻感到自己压抑精神力等级的难度更上一层，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点燃了，不顾一切地疯狂燃烧起来。
　　不过这器材似乎有点旧，运行起来轰鸣作响，巨大的机器中还不时从不知哪个部位传出缺少润滑的咔咔声，如同一张血盆大口，慢慢露出血腥的獠牙，诺亚躺得有些瘆得慌，开始思索自己以身犯险是否做错了。
　　整个房间里的灯突然一暗，四周随之寂静下来。诺亚原以为是实验开始了，可是躺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还等来了应急电源，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带着人冲了进来，开始紧急检修。
　　“怎么又不动了？你到底能不能修？”
　　修理机器的是一个快要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她慢吞吞地检查了外面的电源设备，说：“看来是机器上有问题，我要进去查一查。”
　　听闻此言，那人不耐烦地催她快点，就自顾出门去了，全然没有把诺亚当成是一个活人，丝毫也不避讳着他。
　　老太太不慌不忙地一路检查到诺亚的身边，趁着检查机器的掩护，她在诺亚手中轻轻划了几笔，诺亚震惊地看着她。他虽认不出眼前这张脸，但是这个老太太在他手心里写的确实是蕾格——她是蕾格夫人。
　　之前蕾格夫人说她很忙，诺亚始终觉得那是她的推脱之词，现在看来她来学院星的原意可能就是为了追查这件事，会与她在这里不期而遇，确实令诺亚震惊，然而更令诺亚觉得奇怪的是，蕾格夫人怎么能认出他？
　　“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我在附近村落冒充了一个电器修理师的身份，这个地方太偏僻，他们等不及电力工程师，就喊我来修修看。明天是他们一个月中基地人手最少的日子，我会尽量推迟你的实验到明天，看到外面那个标记了吗，那个就是主脑，我知道你肯定有和外界联系的办法，你要做的就是保护好主脑，不要让他们销毁资料，如果做不到，就要在我制造混乱的这段时间里把资料拷贝下来，你能做到吗？”
　　诺亚顺着她半掩在大衣中的手看到了主脑，主脑就隐藏在一片普通的机器之间，看起来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然而越是不起眼，越可能掩藏了天大的秘密。诺亚以眼神示意她没有问题，于是蕾格夫人一刻也没有多停留，立刻转开去又装模作样检查了一阵，出去告诉他们一时半刻暂时修不好了这个喜闻乐见的消息。
　　诺亚就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路泽看到他完好无损地回来，不免有些吃惊：“机器又坏了？”
　　“机器经常坏吗？”
　　“反正我来之后，零星坏过几次，大概使用得太频繁了吧。”几句简简单单的话背后是一连串非人的折磨，然而这里的人大多已被折磨得没有了情感，路泽脸色如常，对此并不以为然，“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最能引起他关心的，大概就是什么时候能离开这个炼狱了。与蕾格夫人的约定在舌尖打了个转，诺亚面不改色：“再过几天，动手之前我会告诉你。”


第85章 帝国皇后
　　“尊敬的旅客您好，航线管制已经结束，我们会尽快入港，请您整理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甜美的机械音在星际列车中循环播放，因为雪精灵节的逼近而不得不提前回学院星的罗汀又因为航线管制被迫滞留，他从机械音的广播中惊醒，只觉得全身酸痛，比睡着之前更加疲惫了。
　　他第一时间查询了光脑，没有新信息。从到达索兰托星的第二天起，他就再也没和诺亚说上话，诺亚的上一条信息还停留在“有点忙，先不说了”，他又敲了敲了诺亚，还是没有反应。
　　罗汀默默地想，可能是真的太忙了吧。
　　胡思乱想之间，列车终于缓缓入站，罗汀随着人流慢慢往出口挪，人群走得比往常慢很多，他困惑地跟在后面，不知道他们在兴奋些什么，直到挪到出口他才发现了原因。
　　远处的另一个贵宾专用港口今天开放了，帝都雪精灵节祭礼事物代表团刚巧也是今天到达学院星。人群全部挤在出口处看热闹，只见代表团的成员穿着统一的袍子，鱼贯从星舰中走出，目下无尘地随着引导员往外走。
　　罗汀一眼就看到了引导员指引方向的尽头，几个眼熟的身影静静站在一处，维坦斯志得意满地站在最前面。他眼皮一跳，知道自己可能被维坦斯摆了一道，他这边的联系一直是保持畅通的，而维坦斯从未跟他提过关于代表团的一个字，现在他们严阵以待，很可能今天到达的不止是代表团的成员，还有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