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法则 (胡萝卜渣)

　　他很快找到了麦肯，麦肯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脸色青白，几乎感觉不到什么气息。他颤抖的手摸到了麦肯的胸口，还有心跳。
　　那一刻诺亚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他觉得自己应该哭了，但是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干的。
　　没有眼泪。
　　他默默把麦肯放在背上，起身就要往外走，忽然一双小手拽住了他的裤脚，力道很小，但轻轻地撕扯着诺亚的心。
　　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看不分明，但是诺亚却觉得自己正被他殷殷期盼的眼神灼烧着，他不由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柔声安慰：“别怕，你已经安全了。”
　　那双小手一颤，轻轻放开了他。
　　诺亚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他背着麦肯一步一步往外走，麦肯虽然很轻，但此刻在他背上如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上气，但他仍然不肯放下。
　　忽然一双有力的手拉了他一把，诺亚警觉地一挡。
　　“是我，殿下。”蕾格夫人的声音从黑暗中轻轻响起。


第87章 摧毁基地
　　诺亚心里微微一松，但面上还是维持着戒备的状态。
　　蕾格夫人收回了手：“这个基地一共有五个人，我抓住三个，跑了两个，所以我暂时还不宜暴露身份，今天的所有事情都是殿下您做的，等他们冲进来之后，我会带着我的人消失，这件事还要继续追查下去，绝不可以断在这里。所以殿下记得想一想对外的说辞，千万不要暴露我。”
　　“你知道他们往哪儿逃了？”
　　“现在还不知道，但我的人已经跟了上去。”蕾格夫人看起来沉稳笃定，“殿下，请您把备份的主脑材料给我吧，我会善加利用。”
　　“夫人，请恕我直言，虽然您德高望重，但这并不能证明您不是这个基地的幕后参与者。”
　　蕾格夫人古板严肃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几乎看不出的微笑，她拖过诺亚的手以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一个图案：“殿下，很高兴您如此警觉，请您相信我。”
　　诺亚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又看了看蕾格夫人，蕾格夫人冲他微微点头。
　　沉默片刻，诺亚将资料整个发了过去：“夫人，您是一个称职的法官。”
　　数据的传输几乎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蕾格夫人微微欠身：“我也这么认为，殿下。有时我也时常惶恐自己手中的权力，但当我真正去践行时，又觉得确实非我莫属。”
　　诺亚失笑，这种想法竟与他不谋而合，他没有多说什么，骑士团那边传来的消息愈加密集，他知道时间差不多了。
　　“夫人，我们就此告别，一路平安。”
　　“殿下，我在帝都等你。”
　　骑士团的突入几乎没有造成抵抗，突破了基地外部的屏障之后，预计中的火力冲突没有出现，他们很快控制住了局面，开始梳理登记受害者。
　　诺亚精疲力尽地背着麦肯往外走，他被天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但他没有停下脚步。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了罗汀的身影，诺亚低着头模模糊糊地想，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去看罗汀的脸色吧，大概会很精彩。他甚至分心去查阅了一下光脑中的信息，这才发现罗汀已经刷屏好几页了，而自己宛如一个死人，什么都没看见。
　　罗汀远远地看着他一个人背负着麦肯，从尘嚣中一步一步走来，步伐缓慢却坚定，如同一个孤胆英雄，虽然低着头但是浑身散发着危险而强大的气息，没有人敢阻拦他的去路。
　　直到他一头撞进罗汀的怀里，他拖着麦肯的重量差点把毫无防备的罗汀也带倒在地。
　　罗汀：……
　　为了维护这位未来皇帝的脸面，罗汀只好把他和麦肯一起拖进机甲驾驶仓中，他用机甲自带的医疗功能为两个人都做了一遍全身扫描，面色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诺亚是在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中醒来的，他觉得自己似乎睡了长长的一觉，但是一看时间，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他一睁眼就看到罗汀可怕的黑脸，不由心虚：“怎……怎么了……”
　　“没什么，你的状态还不错，看来我们的精神力训练还算卓有成效。”
　　罗汀这话明显避重就轻，诺亚心中一凉：“我没事，那就是麦肯？”
　　罗汀斟酌了一下语言，还是如实相告：“他的精神力已经完全枯竭，全身的机能只够维持心跳，并且还在不断恶化，也就是说……脑死亡。”
　　诺亚飞快地扭头去看麦肯，麦肯就睡在他的身边，长长的睫毛下一片青黑的阴影，闭着眼睛的样子就像只是睡着了。
　　“我就不该等什么线索证据，发现基地的时候直接一窝端了，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罗汀知道他说的不过是气话，但还是揽过他的肩膀，抱着他的脑袋轻轻安慰：“那就没办法救更多的人，有线索才能将他们连根拔起，才能彻底铲除这颗毒瘤。”
　　“我这回从他们的光脑中备份了不少资料，还在基地里碰到了路泽，咕咕鸟蛋案可能真的不是他所为，等雪精灵节过去之后我们要好好整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总觉得我们可能漏下了什么……”诺亚一说起来才发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件赶着一件，令人无暇细思，但此刻他也确实没有余力去想这些，“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到，还碰上了皇后陛下到港，匆忙中还赶鸭子上架去迎接她下舰，然后我就过来找你了，还不知她老人家对我印象如何……”
　　“她肯定看你不顺眼，能有什么好印象？”
　　罗汀惊了：“她说你跟她提过我，你到底说我什么了？”
　　“她胡说的，我跑出来之后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他知道罗汀心中的疑虑，还是忍不住逗他，“说不定她已经查清你的身份，只等着你去自投罗网，她好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罗汀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再休息一下，精神力实验不好受吧。其实经历了这么痛苦的过错，现在这样对麦肯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
　　诺亚埋头在他怀中，熟悉的气息令他几乎落下泪来，他深呼吸着屏住眼泪，然后轻轻推开了这个温暖的怀抱。
　　“先回去，现在回去还赶得上祭礼，起码我要给他一个新的身份。”
　　“你先换衣服，我们就开机甲直接过去。”罗汀看着他一身不成体统的号服，现在一时也找不到礼服，只好给他先拿了一套标准校服换上。
　　诺亚一脱号服，罗汀才看到他手腕脚踝上狰狞青紫的伤痕，最深的地方几乎发黑，最轻薄的布料覆盖上去都令他微微颤抖，但诺亚一声都没有吭，他用长袖长裤盖过伤口，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罗汀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他的确有一种温暖安定的力量，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诺亚的心还是渐渐平静了下来。
　　向学生会安保部申请的航线确认一回函，罗汀立即开启了最酷炫的光效向祭礼现场出发，这架“银花”是从乌兰特的仓库中借来的机甲中光效最为漂亮炫目的一架，即使在白天也有种流光溢彩的效果。


第88章 从天而降
　　就在他们奋力追赶时间的时候，雪精灵节的祭礼也未曾有一刻停下前进的脚步。皇后陛下的每一次出现都造成巨大的轰动，全星系最最顶尖的镜头无时不刻记载着她在公众面前非凡而亲切的威仪。
　　民众们虽然已经习惯了皇后陛下行使皇室的权威，但是明明人在学院星的诺亚王子没有露面，仍然引起了各方的关心。可惜皇后陛下并不会回答这个疑问，大家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猜测。
　　因为罗汀和诺亚的不知所踪，维坦斯终于有机会将他洋洋洒洒的长篇演说发表于众，他的辞藻华美考究，演说时又一副文质彬彬做派，一时也引起不小的关注。维坦斯得意地站在后排聆听皇后陛下的发言，只待她宣布祭礼开始。
　　今天实在是一个很适合行祭礼的日子，秋高气爽，一片碧空如洗，雪精灵的虚影展开长长的羽翼，栩栩如生，站在云散风流的天幕下，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
　　忽然一道银红色的闪电划破薄薄的天幕，银花从天而降，落在祭台边。炫目的红芒顺着银色的甲身盘旋飞舞，甲身是锋利的银色，在天光的倒影中与红芒交相辉映，美得不可逼视，瞬间就攫取了全场的视线。
　　罗汀操纵银花向珍妮特皇后行了一个骑士礼，皇后手腕虚抬，示意他不必多礼。
　　驾驶舱门一开，诺亚和罗汀从中鱼贯穿出，长梯直接落在祭台之上。诺亚一身朴素无华的学生常服，背着一个瘦弱的孩子，甚至还带着满脸的尘土和疲惫，但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气质，他和皇后站在一处，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从他们身上移开目光。
　　诺亚代替麦肯，单膝半跪在珍妮特皇后的身前。
　　“您好，我的陛下。”诺亚低哑的声音通过收音设备准确无误地第一时间传达到祭礼现场的每一个角落，“我背上的这个孩子叫做麦肯，因为一个意外，我们可能很快就会永远地失去他，但此时此刻，请允许我代替麦肯，向您祈求一个全新的身份。”
　　珍妮特皇后的视线短暂地在罗汀的身上停留片刻，她很快收起了探究的意味，以权杖轻点麦肯毫无知觉的额头：“愿十方星辉、万千英灵与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