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暖阁内就他们两人,木苏娆没闲工夫和他绕弯子,烦躁地呷口茶,兀自道:“你可真让朕好找。”
杜老八以头点地:“老奴惭愧。”
木苏娆摆摆手,道了句赐座。
南叶忙进来,搬了把圈椅,再搀着杜老八坐上去,旋即退回门帘外。
沉默片刻,杜老八有点不自在,长满老茧的双了搓了搓腿。
木苏娆尽收眼底,开口问道:“你,杜伍,裘白山,你们师徒三人究竟怎么回事?”
“……都是先帝的安排。”
木苏娆拇指掐住食指指尖:“父皇?”
“对,”杜老八坨起背,娓娓道来,“先帝年少时与隆亲王争储闹得不可开交,登基后先帝感念手足之情,又念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心软了……”
“这事朕有所耳闻……”
皇家丑事,不提也罢。
“唉,就是先帝这份心软……留下了后患,”杜老八顿住,“他将隆亲王发往孟安府绿林营,以示惩罚,却令隆亲王结识了您的生母,冷常在。”
木苏娆听得皱眉:“朕从母妃口中知晓过,朕生母的祖父是镇北将军,功勋卓越,世代显赫,生母虽是一介女流,却自幼在军营长大,活泼好动,宫里的娘娘都说她更像个男孩儿。”
“是,老奴在宫里当差多年,也从未见过冷常在这般特别的人,先帝……很喜欢她。”
“怎会?她并不受宠?”
“不,您误会先帝爷了,潇武九年,你母妃十六岁,入了殿选,先帝爷只一眼就打心眼里儿喜欢。”
“直到后来,才知……”
杜老八胸口忽然起伏得厉害,脸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木苏娆似乎着急,往前倾身几寸:“才知什么?”
“……才知冷常在本与隆亲王情投意合、心意相通。”
木苏娆的心脏漏跳几拍,耳内嗡嗡作响。
杜老八见她神情一时恍惚,屁股似有针扎,再也坐不住,跪回她脚边。
像是有些累,慢吞吞道:“请皇主子恕罪——”
木苏娆打断他的话:“朕恕你无罪,但说无妨。”
杜老八诚然不怕事大:“先帝自幼爱护隆亲王,夺了皇位,又夺了隆亲王心爱之人,不由心生羞愧,至此便躲着冷常在。”
“那时冷常在已怀有身孕,怀胎十月,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生产那夜,几乎丢去半条命。”
“后来的事,您都知道了,皇贵太妃将您讨要到身边,冷常在一下子像脱了线的风筝,一病不起,终日……郁郁寡欢。”
一个深处深宫的女人,仿佛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她思念宫外的爱人,思念被夺走的女儿,股股思念是她活下去的依凭,也是将她耗尽的毒药,不多久,人便薨了。
密旨
暖阁内陷入沉默, 木苏娆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她那被供奉在静安斋的生母, 原来曾过得那般凄苦。
她不由埋怨父皇。
他优柔寡断,却要让她的生母来食其恶果。
攥紧迎手, 白皙的骨节全无血色,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他弥留之际,想传位于隆亲王, 作为对他的补偿?”
话音甫地,愤然道:“他可想过他的一众妻儿?隆亲王登基可会放过我们!”
“不!”杜老八抬起下颌,仰望她,“您误会先帝了!他没有。”
木苏娆的心尖一沉, 眼神兜满疑惑。
杜老八嘴唇颤抖着:“先帝的确留下密旨, 留下遗诏……”
“在哪?养心殿?”
“对, 不过说来话长。先祖皇帝曾立下规矩, 将传位诏书放于木匣之内,藏于正大光明匾后,先帝传位时唯有老奴一人在场。”
杜老八铿锵有力道:“老奴敢保证,那诏书里写的就是您的名字!”
“先帝爷此生最爱的女人便是冷常在, 他对您自是多了许多用心, 您一直是他中意皇储。”
“隆亲王狼子野心,先帝驾崩那晚他带兵闯入紫禁城,幸得皇贵太妃拼死相互,扶持您登基称帝, 我则在师父和白山的帮助下,躲进养蜂夹道,一躲便是十年。”
木苏娆不停地喝茶,钻进耳朵的每一个字都似有千斤重:“……所以密旨也藏在光明正大匾后?”
杜老八答道:“就在那木匣的夹层之内。”
木苏娆“唰”一下起身,掀开门帘出了暖阁。
香九正在外头和南叶井喜焦急等待,乍见木苏娆出来,滋溜跟上。
香九问:“杜老八招了没?他骨头硬,你千万别上火。”
木苏娆懒得理她,由他们跟着,穿过勤朕亲贤殿,进到佛堂,指着墙边一翘头桌案上的红珊瑚盆景道:“搬开!”
南叶和井喜立马办妥,紧接着背过身去。
香九眨巴眨巴眼,钦佩他们训练有素,一看就知不止一回做这事。
她凑近墙面,仔细钻研,势必要看出玄机。
木苏娆嫌她碍事:“闪开。”
“哦。”
香九不情不愿地挪到她身后。
但见木苏娆掌心贴向墙面,上下轻轻抚过,似在寻找什么,忽然,往里一压,一巴掌长的暗格立时弹出。
香九探头往里张望,被一捆金条晃花了眼。
真是个藏小金库的好地方。
木苏娆瞧出她内心小九九,取出一方木匣指住她鼻子:“你的钱都是朕给的!”
又说人家吃软饭!
香九郁闷了!自闭了!不高兴了!
木苏娆才没时间哄她,带着南叶和井喜扬长而去,留她一人自我开解。
香九仰天嚎啕:最是无情帝王……算了,不说也罢。
.
杜老八一直跪着未曾起身,待木苏娆去而复返,毕恭毕敬地颔颔首。
木苏娆免了他的礼,将木匣递进他手中。
杜老八会意,推开盖子,掀开匣底铺得平平展展的红绸,再曲起指关节敲了敲。
彭彭。
两声空响。
木苏娆勾起一边嘴角,轻声低哂,仿佛是在自嘲。
她和香九为了这东西兜兜转转,费尽心思,不想到头来竟在眼皮底下。
打开暗层似乎是个力气活儿,也或许是杜老八年级大了使不上劲,涨得脸红脖子粗也不见成果。
木苏娆果断出击,让南叶找来一把精致小巧的铁锤,再派出得力干将香九将木匣敲碎。
香九不服所托,一击即碎。
旋惊讶的发现碎片堆下埋有一张黄笺,卷成一个小卷,只一指长。
南叶小心翼翼的将其捧出来,吹吹上头沾染的木屑,交与木苏娆。
“没错,就是它。”杜老八道。
手里的东西意义非凡,木苏娆握住它,迟迟不见动作。
她担心父皇在这上头留下的……不能如她所愿。
脚步沉重的走到廊下。
在众人的注视下将黄笺一点点展开。
只寥寥几笔朱砂字——隆若反,诛之!
字迹精微,圆润秀气,丝毫帝王气势也无。
木苏娆记得这字,是她父皇所写没错。
她松下肩头,眉眼间的阴霾一扫而空,眼梢是若隐若现的欢喜。
她为她父皇而欢喜,这老头懦弱了一辈子,倒还做了件硬气的事!
到底是疼爱她。
.
晚间,月明星稀。
养心殿泡在银白的月辉里,尽是诗情画意。
木苏娆等不及用晚膳,拉着香九回寝殿说悄悄话。
一张榻,两个人,香九因木苏娆骑在她腰间的姿势而想岔了。
自顾自的脱起衣裳。
木苏娆打她一巴掌:“不准想入非非!”
香九讪讪的把衣裳穿好。
木苏娆为做补偿,赏赐她一缠绵的深吻,吻得香九心猿意马后又不愿负责。
挡开香九俏生生的脸,一本正经讲述起白日杜老八和她在暖阁所交代的一切。
香九坚持不懈,妄图咬住她白嫩嫩的脖颈,刚张开嘴,就被摁回枕间。
“朕与你说正事呢。”
“是你勾引在先。”
“谁勾引你了,是你色胆包天!”
香九扭扭腰,将木苏娆捞进怀里抱住,撒娇道:“我近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奖励。”
木苏娆咯咯笑:“你以前也不喜好这事儿呀。”
“这不长大了嘛。”香九放下床帐,翻身扑倒一代帝王。
木苏娆一边挣扎,一边忍住笑:“不准。”
香九抓过被子蒙过头顶。
木苏娆:“瞧你猴急那样儿——”
.
翻云覆雨与酒足饭饱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痛苦并快乐着。
且事后十分值得回味,咋说呢,意犹未尽!
木苏娆还沉浸在白日的喜悦中,兴奋的睡不着觉,推推浑身无力的香九:“陪朕去个地方。”
香九咂咂嘴,眼皮在打架:“明日再去吧。”
木苏娆扑上去咬她鼻子:“去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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