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还没说完便被灼华硬生生地打断:“所有的不可能都是无能之人的托辞,你要是不想背那就不用背了,你从小便是一副懒散贪玩的样子,我早知道你不会有什么作为!”。
“你!”桃夭咬着唇,有些委屈,他转身就跑出了房间。
在待下去指不定会哭。
一路跑到南院的十里桃林,灼华刚刚的那些话还一直萦绕耳边。
“你从小便是一副懒散贪玩的样子,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有什么作为!”
桃夭坐在桃林口的桃树下,两只手臂环保着膝盖,脸埋在了两只手臂的中间。
这几天的情绪如同决堤一般。
他觉得自己就像只小老鼠,不论怎么样都逃不出灼华那只猫的手掌心。以前和灼华在一起是这样,现在分开了,却还是被灼华按住了尾巴,诚惶诚恐。
而且他今天所说的话竟让桃夭无法反驳。
从小他就是贪玩胡闹,从小在天宫他就是仗着宁女仙和灼华的身份,作威作福有恃无恐。
若不是有个出名的四神子,恐怕“小魔头”这个帽子是要稳稳当当扣到他头上的。
可是,我之所以懒散贪玩,也是因为我以为你一直会在我身边啊。
桃夭想着笑了起来,从腰上扯下玉雕桃花,拿到眼前晃了又晃。
“什么破玉佩,鬼才稀罕!”桃夭说着朝空中一扔,本来以为要掉下来,等了很久都没动静,他抬头一看,只见一只七彩尾巴的鸟儿嘴里正叼着玉佩飞远了。
桃夭赶紧追了上去,跑了好一会后,那只鸟儿被一股灵力吸了去。
他顺着鸟儿落去的方向看去,视线更好对上顾陌尘的眼睛。
“是因为这个吗?”顾陌尘把玉佩拿在手上。
桃夭没明白,问道:“什么?”。
“因为这个而不要我的玉坠子吗?”顾陌尘逼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二哥?!”。
“哪有!”桃夭翻翻白眼,别过头去。
他还没反应过来,顾陌尘就突然冲到他面前,把他按在地上,用手卡着他的两腮。
警告的语气:“你不过是个小仙,不准打他的注意,他是天宫和这六界未来的主人!”。
等话出口顾陌尘也呆住了,他只是不想桃夭心里有其他人,可是为什么说了那些话。
顾陌尘有些后悔,轻唤桃夭的名字,想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够了吧”桃夭打断他。
“我早就和他拜过天地了,也行了周公礼,合卺酒,圆床,一样不落!”桃夭挑衅地笑了,“顾陌尘,我就算和他有什么,跟你有一丁点关系吗?!你以为你是谁?!”。
桃夭从顾陌尘手里抢回了玉佩,没多看他一眼的从他身旁走开了。
“我只是不想你和他在一起,不想你喜欢他,所以我激你,甚至是伤了你的自尊,我真的……”顾陌尘头越垂越低,终究被桃夭打断后面的话。
“以后,我们不要再单独见面了。”桃夭说完,便离开了。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可是得不到,从一开始就不该继续。
前人说的多好,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第80章 东案台之生死劫
南院小山,透过桃林隐隐约约瞧着个人影倒立在山旁。
大汗淋漓,热气腾腾。
桃夭在看到灼华走近的衣角时,松懈了全身力气,身体重重的倒向地上,整个人处于一种神游的状态瘫在地上。
天空高高悬浮,好像随着心脏渐渐缓和下来的跳动,以相同的频率跳动着。
中衣被汗水浸湿,皱巴巴的粘在身上,难受死了。
“《东案台》第一卷 第七章 讲得什么案子”
桃夭被灼华低沉磁性的声音唤回神,桃夭却没起身,仍旧躺在地上,侧过投,痴痴地看着灼华。
“《东案台》第一卷 , 第七章 ,”桃夭回想,那一卷只有一句话,“眼看,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且与为师道道其中之意。”灼华扬起嘴角,大喇喇地坐到了桃夭身旁的石头上。
其实桃夭不明白。
《东案台》是本记载各种仙家案件的古籍,无论事大事小,都事无巨细,却独独在第一卷 , 第七章 名为“三生步生莲”的案件上一笔带过。
没有主人翁,没有起承转合的案例,只是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句子。
“可能,”桃夭一脸羞于启齿的表情,嗫嚅着,“一对夫妇起了口角,生了矛盾,最后意气用事的分开,却,却,在某一方另行婚礼时去拆台……”。
桃夭越说越脸红,因为他觉得这个瞎编乱造的故事竟然和他与灼华命运相同,但是地藏菩萨作证,桃夭想,我从来没想要去拆你的台。
可是灼华略带玩味的眼神和笑容都让他觉得,对方已经那么理解他了。
“再说说,第二十三卷 , 第五章 ,讲得什么?”
“尘雾上神的四女儿,安和公主,爱上了如来佛祖坐下五弟子的转世,绝尘和尚。绝尘和尚下凡是厉往生劫,注定一死,而安和公主却逆天改命,盗取不周山的灵草和如来佛寝殿内的不灭神灯,去救绝尘和尚。最后,最后……”桃夭顿住了。
“最后怎么了?”灼华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桃夭觉得虚汗淋漓,这篇古案,他只看了个大致,所以记忆模糊。又因为是个悲剧,他好像没有勇气去说出结局,明明是千百万面前的古事。
桃夭抬手用袖子擦额头上的薄汗,苍白的脸颊上两腮烧红:“最后,不灭神灯的灯芯落去了人间,给青丘东南方带来了一场烈烈火灾,这场火灾足足烧了两万年,把东南方从一片沃土烧成了贫瘠。绝尘和尚沾了不灭神灯的灯油,得了不老不死的身躯,却永生永世成了凡人。”。
灼华看着《东案台》上的记载,桃夭才说了一半,却讲得好像就是结束了。
“后来呢?!”灼华不耐烦,“不准再顿顿停停的!”。
桃夭刚开口吐出“最后”二字就被灼华打断:“这才说了多少,你就加个最后,你昨天有没有认真记这本书?!”
桃夭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气急道:“绝尘和尚运薄改变,沾染了七情六欲,爱上了转世为人的不灭神灯的灯芯,而灯芯却是和尚的生死劫,安和公主便取了南海的无焰火,将灯芯活生生地烧死了。绝尘和尚并不知情,又与安和公主在了一起,但是因生果,果报因,最后绝尘和尚还是知道了灯芯是死于安和公主之手。”。
桃夭说着朝桃林走去,抬头看着眼前灿烂的桃花。
“绝尘和尚动了杀念,他用锁魂剑刺穿安和公主的心脏。可是他是爱安和公主的,他用剑自刎,”桃夭苦笑,“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个不死不坏的身躯,他更不知道,锁魂剑下无亡魂,中了锁魂剑只会灰飞烟灭,从此消失在六界,连鬼魂都没有。”。
灼华站起来,走到桃夭身旁。
“你且说说,这个古案是谁的错?”
“是,”桃夭不假思索的开口,却还是被噎住,“我不知道”。
“下凡吧”
“嗯?”
“下凡去,”灼华将一纸文书交与他,“这桩案子,你去解决。”。
醒来后,黑色的床幔在风中飘动,窗户半掩着。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桌子上放的官服官帽。
“我叫?”他想了想,“桃夭?”。
“桃大人,桃大人”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素衣小斯出现在门口。
桃夭的手刚覆在官服上,用手摩挲着。
抬头就瞧见面前气喘吁吁的小斯。
“怎么了?”他倒是变得严肃了些,一脸见不惯这种随时随地莽莽撞撞毛头小子的模样。
“沈婆婆又来大堂闹了,赖在地上不走,骂你是个‘道貌岸然’‘梁上小人’的贪官。”。
他倒是不生气,低着头笑了会:“那沈婆婆不过是个普通到连丁都不识的农妇,竟能说得出‘道貌岸然’‘梁上小人’这些词汇了”。
小斯站在门口愣了一会,晓得自己被拆穿了,窘迫地站在原地。
“还不过来替我更衣”
沈婆婆家的这桩案子已经是去年三月的旧案了,当时桃夭还未上任,是由上一任知县判的。
这沈婆婆估计也分不清谁是谁,毕竟丧子之痛。
桃夭翻看了去年的案录,了解了案子的大概:富家千金接受不了心上人背叛自己,一气之下推到书架,书架上而剪刀□□了富家千金心上人的左胸口,那人当场毙命。
而那个意外被杀之人便是沈婆婆的唯一一个儿子,顾潘明。
亦是县城首富,周员外家的千金周苒墨的心上人。
案子记载的粗略,似乎故意草率为之。
但其中种种原委只有那师爷知道,但那师爷也在案子过后突然申请要告老还乡。
由此,桃夭只得重审这桩命案。
沈婆婆盘腿坐在衙门口的门鼓旁,一头黑白相间的头发似乎经久未打理,青布带子松松系着,发丝在风中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