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月寒 (天涯玉游人)
- 类型:玄幻科幻
- 作者:天涯玉游人
- 入库:04.10
所以说世间事就是这么滑稽,朱执看着爱人在自己手中断了颈骨,半句怨言也无,一个恨的眼神也不曾留下,谁心中都有仇恨,但可笑的是命运竟安排两个有仇之人,相遇、然后相爱,最后再让他们诀别,爱情和仇恨,总有一个是要被辜负的,极端之人自是寻了极端之路,洞房花烛夜,衾被染樱雪,只是这樱雪不是幸福,而是死别;身披红嫁衣,头带凤霞冠,床头鸳鸯锦,帐前赤龙烛,这一切本该是举案齐眉的开始啊,怎么这一刻就仿佛是老天安排了一场闹剧,要看他笑话呢?
“阿羽,仇恨当真比爱我还要重要吗?”轻抚着爱人渐渐冰冷的容颜,至少,她没有死不瞑目,或许这样的结局对她而言,才是一种解脱,没有世俗疾苦,也没有恩怨情仇,被自己辜负了的这份情,也只有来世再报答了;长期循规蹈矩的妖,老天不会怜你一分,但若你伤人性命,天理就容不得你丝毫,夜空里轰鸣阵阵,闪电自屋舍顶端直劈而下,落在沉浸不舍里的人身上,雷电炸开时溅起星火,转瞬燎原,软红十丈瞬间被烈焰包围,天雷滚滚接踵而至使得朱执靠近不能,只能于慌忙中匆匆逃离;那一夜,江南小镇无人可敢安歇,大雨倾盆如柱,电闪雷鸣使黑夜恍若白日,而当时最让人暗自惊悚的是那在雨水里串起的熊熊焰火,有人说那是有凤凰在浴火重生,也有人说是有冤魂死不瞑目,所以才以魂火灼烧,以命起誓,只是众说纷纭里,无人知晓这一切到底何由;天雷密集,蜘蛛精虽然极力躲闪,但终归输与了天;
“原来,遭天谴的时候,还是会痛的啊……”躺在山野丛林里,朱执只觉得全身上下只一痛字可言,可这痛到底是心痛还是哪里痛呢?他不想再去知晓,也懒得计较:“这次……我是死定了吗?”雨还淅淅沥沥的自天空浇灌下来,他索性闭上双眼,不想逃了;当时蜘蛛精是抱着必死之心的,没有想过他的短暂休克,会让他逃过一劫,待他醒来时,雨早已停下,他醒来后也没有再回那处小屋看上一眼,拖着受伤的身体,连夜回到了来处,他见到蒋梓寒的时候变对他说:“还是故乡好啊……”。
“那时候,他一睡便是一个月,后来好些了才告诉我实情,那次天劫他足足修养了两年才养好,只是从那以后他便只能以吸食男子精气来掩盖他身上的妖气,不然被仙界查到,他就必死无疑了,然而身体上的伤有药物可依,心上的伤就再也无法痊愈了……”蒋梓寒感叹着世事无常:“本来好好的一段姻缘,却输给了仇恨。”;“可我却觉得,他并不爱那个女子,因为我所知道的爱情,不是这样的。”晏紫钥双手抱在胸前,倚靠在门框处,静静垂眸思索;“你个修道之人,哪里懂得世间情爱,也许朱执的做法是有偏激,但那女子选在新婚之夜报仇,便还是有一份期待的,至少临死前,她已经成他的妻……爱恨之间,她却执着的把恨放在了首位……”修道之人无情无欲,蒋梓寒自然会反驳晏紫钥的看法,转身看着晏紫钥嗤笑;“谁说修道之人就不懂啦!而且我已年满十八,凡俗男子值此年纪大多都已成了亲,生了娃,那我怎么就不可以懂得一二了?”修道人不食人间烟火,但却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绝情弃爱,至少他晏紫钥还有情,他愠怒着夸了两步上前站在蒋梓寒面前,他两身高相差无几,这一动作恰好让他们四目相对,一瞬间他们都觉得彼此眼中,有着望不穿的秋水,于两两相望里,荡出层层涟漪,如泛舟江湖时遇惊涛骇浪,时刻倾危。
第14章 第十四章:浥雨濯濯
“心跳……好快……”晏紫钥心里偷偷嘀咕着,因为他真感觉到自己的心,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好像下一刻就会破开胸膛,弹跳出来,他一时有些无措,好强之心又让他不退却毫厘,只能继续瞪着眼,死死盯着对方,连脸色变得陀红而不自知;蒋梓寒看着站在离自己一步之遥处的人,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心想:“这个小道士真有趣。”于是他竟玩心大起,带着逼迫性上前一步,他一上前,晏紫钥便只得后退一步,如此反复下,晏紫钥已退无可退,被蒋梓寒以奇怪之姿抵在墙边,蒋梓寒见晏紫钥神思不属,慢慢凑过唇去,堪堪擦过晏紫钥脸颊,停留在晏紫钥耳边,声音带着一点魅惑:“春雨欲来,我可要去接受滋润了,你就好生留在这里吧,免得叫那雨水湿了身,可就不好了。”蒋梓寒说完这话,当真头也不回抖着肩膀离开了,因为晏紫钥那茫然的样子,实在是有够可爱的;晏紫钥神思还停在蒋梓寒额前碎发,从他脸上轻轻挠过时,那种感觉有些麻痒,心跳也更加快速,直到听见蒋梓寒哈哈笑音,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好像被调戏了?而自己不但没有察觉,还让他得了逞,自己这么多年的功夫都算白学了吗?恼羞成怒之下,晏紫钥朝着蒋梓寒背影大吼道:“死妖精,你给吾站住!”;竹影深深,天际更加暗沉,蒋梓寒由得身后少年紧追不舍,自己一回到竹林就回归本体,等待春雨来袭,隔空嬉笑道:“天雨即来,莫非你也想要一起被滋润一番?”;“有何不可!”晏紫钥懒得再去寻他本体,随便找了个位置盘膝而坐,反正他也没尝过淋雨的滋味,在玉浮山时,有太多人关心他,他也不敢轻易去尝试,得此机会,当然不肯放过轰雷渐急,天空中,雨水自稀疏起始,逐渐连绵密集,弱水落于凡尘,拍打在林中竹叶上,宛若蒋梓寒执琴在手,音似流水潺潺;春雨本就润泽万物,所以也是蒋梓寒修途中不可或缺之物,蒋梓寒附于本体内,吸取天水之气,晏紫钥安静坐在那处,雨水稀里哗啦自头顶往身上流去,瞬间打湿了眉眼,湿透了衣背,雨水太急使得他睁不开眼,晏紫钥便闭目不言;已经一个时辰过去,而这场雨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蒋梓寒需得雨水灌溉自然无恙,可晏紫钥虽修道也依然还是个肉体凡胎,哪怕这个季节已经回温,长时间在雨中停留也会让他觉得有些吃力,忍不住微微颤抖,蒋梓寒看他模样,随口说到:“小道士,吃不消就别逞强!”;“要你多事,吾就喜欢这种感觉,你有意见?”嘴里说喜欢,但是好像真的有点冷,雨水渗透到里衣,那种粘腻也确实难受,可晏紫钥此刻就像个孩子在闹着倔强,不肯服输;“真是个倔强之人。”蒋梓寒轻叹一声,只好从本体中走出来:“走吧,算我认输。”其实又没有赌什么,他认什么输呢?他从未出过这片竹林,也懒得去窥探别人是何性情,偏偏又遇到个晏紫钥,真不知道是不是来寻仇的,可转念一想,晏紫钥好像还真是寻仇才来这里的;两个人拖着一身雨水小跑着进了屋子,晏紫钥胡乱甩着衣袖上的雨水,雨水冰凉滴落在蜘蛛精头顶,惹得蜘蛛精再也无法安睡,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看到底谁在恶作剧,而这一看,只见眼前两个身影各自拧着衣摆,除却衣衫上的雨水,再认真一瞧,那二人中一个是自家好友,另一个,不就是早上被自己戏弄过的少年吗?他们怎么会站在一起?他们竟然站在一起!惊愕之下,他有如八十老妇垂死病中惊坐起,麻溜化做人形,轻轻走过去,正欲从身后伸手摁住那二人肩膀,却没想到那二人反应极快同时向后挥出拳头,一左一右正中蜘蛛精双眼,蜘蛛精吃痛捂着眼,哎哟一声蹲在地上,欲哭无泪的哀嚎道:“愣竹子,你这下手也太重了吧。”
“君子不立于人后,你自找的。”蒋梓寒没想到自己和晏紫钥默契十分,知道蜘蛛精在身后,就齐齐出了手,干咳两声,为自己一时顺手找个台阶下去;蜘蛛精含恨带怒的抬眼看着他,一双眼睛瞬间红肿,配着委屈模样倒是可爱极了,他佯怒指责着蒋梓寒说:“好啊你,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爱了!”蜘蛛精眼泪唰唰往下掉,若再递给他一方苏绣丝巾手帕,也许还真能比过城中梨园里唱戏的名角儿“小道士,你有衣服换吗?”衣服湿透,穿太久定会寒气入体,蒋梓寒扫视过晏紫钥全身,好像没带什么外物;“衣服……吾带了……”晏紫钥刚想说自己有带换洗衣物,但是,那会儿忙着追蜘蛛精,包袱好像被落在蜘蛛洞中了:“衣服好像弄丢了,不过不碍事,吾用内力烘干就好了。”;看他说着就要运功,蒋梓寒赶紧拦下他,笑言:“你那功夫可是用来除魔卫道的,若你师父知道你拿来烘烤衣物,大概会吐血三升了。”等他笑完才正色说到:“反正你又无事,不若先随我来,把这衣物换下吧。”;晏紫钥还未反应过来,蒋梓寒就已拉着他去了隔间,留下一脸呆滞的蜘蛛精,头顶无数个晴天霹雳,换衣服?牵手?妖精和道士?这都什么鬼!更重要的是:“竹子!你的衣服他穿得下吗喂!!”蜘蛛精这样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蒋梓寒身形比一般男子消瘦,若不是他个子较高,出门在外也许会被当做女子,可晏紫钥就不同了,他好歹也是搂过他腰身的人,好汉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小道士体格可比蒋梓寒要大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