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有这么多野鸡毛一样的门派滥竽充数想混到神仙阶层,但是大家伙都熟知的是修真第一门派,那就是九微派了,不同于凡间那些涂脂抹粉扮大神的野鸡门派,九微派位于万山之祖的玉昆山之巅,当真有仙人作阵,并且与凡间历代皇帝都有所牵扯,据说掌握着国家的国运,尊贵的很。
皇亲国戚想把子孙送到玉昆山都难上加难,更别说小老百姓家了,真是望尘莫及哦……所以,自打那个老汉当中展示了他油锅里炸不坏的金刚不坏之身后,村民们就把他当神仙拜了。
因为据村里老人讲,百十年前啊,村子里有一年莫名其妙的发大洪,淹死了多少人啊,后来九微派来了几位仙人,三招两式收走了后山一个牛不象牛鹿不像鹿的怪物,山洪立马就止住了,真是神仙啊,当时的村民们有幸在云层中看几位仙人显过圣,至今想起来就啧啧直叹,真是仙人啊仙人——
所以,老汉说他是九微派散修弟子,那名望可想而知。
连带着老童生和几位长者,大家伙都弓腰倾耳请他坐上位。
老汉屁股一落座就语出惊人,引起满堂咋舌。
“你们准备把他送官府?哼,这可是个妖魔!”
老童生忙问此话怎讲啊?
老汉腾的一声站起来,用拂尘指着陆忘川说:“你等凡人看不见,他眉间有煞气,唇珠藏妖光,是千年难遇的不世妖魔,当日从前国贵妃诞下的祸国之子就是他!你们胆敢窝藏前朝皇子?罪孽大了去了!”
嘶——————————
大家伙齐刷刷的倒吸冷气,感觉被老汉这么一指点……他们还真是在找死啊。
陆忘川双目沉阔,微微抽了抽唇角,冷琉璃似的眼珠子泛出一丝冷光,心道,这番话,说的真合他的意。
妖魔?他巴不得是魔。
老童生魂都快吓没了,颤颤巍巍的朝着老汉一鞠到底:“请道长处置此妖”
乡亲们也都纷纷的让老汉出个主意。
老汉把佛尘一甩,指着陆忘川:“烧!”
于是乎,入了夜,陆忘川被绑在祠堂前的大木头桩子上,底下堆了干草和柴火。
前头放了一张长桌,桌子上摆满贡品,似乎是要烧死一个孩子向老天爷献祭。
老汉身体力行的围着陆忘川跳大神,嘴里哇啦哇啦的念着四不像的咒文。
就在他这样的折腾下,陆忘川还真感觉到的心口有一股邪恶力在躁动,不过还很微妙,微妙到他本人险些察觉不到。
闹去吧……
他看着里三层外三层一圈圈看热闹人,感觉很糟心。
老汉跳了足足一个多时辰的大神,然后仰天观天象,掐指一算:“时辰已到,点火!”
一个汉子哗啦一声往柴火上泼了一坛酒,另一个人随之丢了一把火把。
火光腾的一声冲起五尺高,火龙似的把陆忘川团在腹中,熊熊火光穿破了方圆百米的黑夜。
人群不约而同的向后退了几步,看着火光里缓缓抬起头,眼睛里倒印红光的少年,竟有些心惊胆颤。
陆忘川忽然感觉他真是太冤了,冤的他想大声的咒骂嘶吼,但是他始终保持安静,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安静,他仰起头去看天上亮晶晶的星子,如果他死后能变成一颗星,真想……掉下来砸死这群人。
然而他想变成流星复仇的心愿被无情的打破了,因为就在火舌舔到他的脚底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忽然自发的向两旁退开,留出了一条路。
那个男人就这样穿过人群朝他走来了,着一袭夜色融不透的白衣长袍。
原地打坐的老汉弹起来,老神叨叨的冲白衣男人说:“作法未成,闲人退避!”
陆忘川恹恹的歪着脑袋去看他,只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太好看了,他偷偷跑进青楼偷果子的时候见过的大小花魁都不及他的一星半点,那些人都花枝招展涂脂抹粉浑身艳俗气,不像他,简简单单的一件白色长袍,墨染过的黑发倾过腰身,身量修长姿态翩翩,很有一些云为衣裳玉为容的气度,浑身的纯净仙气,修竹玉立的风骨,不像红尘俗世淘洗过出的人物。
太不像了。
这人虽俊美之极,但像一块冰川河底的冷玉,看面相足以得知,是个没多少感情的人,连火光扑在他身上都要垂头耷脑的退下来。
老汉见他不理会自己,于是便甩出佛尘扫向他的脸:“无理之徒还不退开!”
陆忘川见这色厉内茬的老汉要教训这个男人时,就预感到了他晚节不保的悲惨结局。
果不其然,那男人什么都没做,只是迈步又向前走,老汉就像一只破风筝一样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出二里地。
陆忘川仿佛看到了一丝生机,对走到火堆前的男人说:“先生,救我”
白衣男人看他一眼,俯身拿起长桌上一只酒杯。
陆忘川眼角抽了抽。
你娘的是来讨水喝的
还没在心里骂完,就见白衣男人抬手一挥,随着他翻飞的广袖,杯中的酒被洒在了半空中。
伴随酒水落下的,还有一场大雨。
陆忘川瞬间被淋湿,大雨也浇灭了他脚下的篝火。
白衣男人却丝毫未沾染雨水,浑身泛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白光似的,隔绝了绵绵不绝的雨滴。
他隔着一堆灰烬朝着小少年伸出手,说:“跟我走”
陆忘川被雨淋的视线模糊,看了他一会儿,刚想说我还捆着呢,就发现手脚一松,绳子不知道什么早就落地了。
噗通一声跳进灰烬里,陆忘川紧走一步紧紧抓住他的手。
男人带他走后,雨就停了,人群如堕幻境,一脸痴惘。
陆忘川也做梦似的,深一脚浅一脚不知道跟他走了多久,直到看到星光下迎面而来的王水缸等人,才发现其实也没走几步。
“我把你娘埋了”水缸说:“就在长垂柳的山坡后面,插着一把兰花的就是,你咋逃出来的?”
陆忘川没答,只说了声谢谢。
水缸把猫给他看:“那你还带着它吗?”
陆忘川摸摸小猫的脑袋,抽了抽鼻子说:“带不走了,你帮我养着吧”
“你干啥去?”
到底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儿,陆忘川此时才显露一些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傻气,回头问:“恩人,咱们去哪?”
恩人站在一颗垂柳下,没理他。
陆忘川霎时又悲从心来,觉得自己真是命运不济,刚脱离火坑,又撞上一座冰山。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会不会狼心狗肺知恩不报?
哎呀,娘!我想跟你一起走啊!
王水缸也傻呵呵的,盯着几步远外那个捻着一片绿叶子的男人说:“他是不是……神仙啊?我爷爷说,神仙就长这样”
陆忘川瘪瘪嘴,心道可别你爷爷说了,你爷爷看那个想要烧死我的疯老汉都是神仙,他是我救命恩人你别乱说。
永别了患难挚友水缸公子,陆忘川回头说:“恩人,走之前,我想给我娘磕个头”
他的恩人随手把柳条一拨,就只见天上的月亮被拨进了云层里,不出一刻,天色竟然开始变亮了,月转星移一件没拉下。
陆忘川目瞪口呆,他还以为刚才那场雨是巧合,这个花瓶罐子怎么可能是什么神仙,现在看来……仙人啊。
花瓶罐子无师自通的绕过他前方开路:“快点走”
陆忘川所说的磕一个头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他已经从晨光稀薄磕到艳阳高照,林林总总磕了不下一百个头了,而且已经哭了好几场。
他的恩人也不催他,站在一边观赏山色,任他哭到天荒地老。
陆忘川一朵朵的往坟头插着采来的野花,哽咽道:“娘你放心吧,咯咯,我以后,咯,一定学会稳稳重重的做人,咯,不偷不抢不骗人”
说完抹把眼泪儿,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恩人对他娘说:“娘你看,他是仙人,会法术的神仙,我就跟他走了,做神仙去了,呜呜呜呜呜娘——”
花瓶罐子神仙恩人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心轻压着,唇角引出几丝若隐若现的水纹似的清浅笑意,似乎对他的说法不敢苟同的同时,也觉得新鲜。
陆忘川哇的一声扑到坟头上:“娘我好想你啊,我不想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他的恩人头疼的皱起眉头,若是在不走,这孩子都快要守满头七了。
“时间不早了,上路”
陆忘川一步三回头的跟他走,最终那边小小的坟包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恩人虽说时间不早赶快赶路,但是他的步子却是方庭阔步,不紧不慢。
走在绿瑛深深的树林中,陆忘川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被风吹起的袖子和衣角。
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但是他也不想知道这是去哪儿了,因为带他离开的这个男人是他的恩人,也是个仙人,他既然会救自己,就肯定不会害他。
一无所有的小少年,此时唯一的依靠就是他了。
如此想着,鼻酸的同时,陆忘川对他的依赖也就更深了,忽然抬手抓住他被风送到面前的袖子,又哭了一鼻子。
袖子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抓着,他稍稍侧头向后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小孩儿拽着他的袖子抹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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