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他都不知,娘是怎么死的。
这里除了他也就没人了,如果,这个坐在他身边的一具骷髅算人的话——
“啊!”
陆忘川惊叫一声,狼狈的手脚并用向后爬。
怎么有具人骨啊奶奶的!
这不会就是他的下场吧?
陆忘川惊魂未定,呼哧呼哧喘粗气,然后又发生了一件险些把他吓晕的事。
那个黑袍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就坐在他不远处,和那具白骨相对而坐。
他专心看着那具白骨似乎没注意到自己,陆忘川想悄悄的爬走,不料刚一动弹,就听到那个男人说:“无定河边骨,可怜春闺人”
陆忘川不敢动弹了,吟诗他不懂,装死他在行。
黑袍男人身上始终缠绕着黑雾,不过这会儿他的脸倒是能看的清。
很俊美的男人,除了他脸上泛着灰白的死人气,不然可以和某个花瓶罐子一教高下。
看来这具白骨是他的故人啊,而且看起来他正在缅怀故人,陆忘川思索着他要是好心宽慰他的话,他会不会开恩把自己给放了。
缠绕在黑袍男人身上的黑雾忽然开始躁动起来,不知道在蠢蠢欲动什么,总之这些鬼东西像一群活物一样在他身上横冲直撞。
陆忘川猛的瞪大眼睛:“你!你脸上!”
那些黑雾,钻到他的皮肉里,正在他的脸上来回滚动,看起来就像要吸食他的血肉般骇人。
男人笑的很舒雅,说:“这些魔物在找你”
说着向陆忘川伸出手,那些魔物就迫不及待的离开他冲向陆忘川。
陆忘川连忙抱住脑袋,魔物刚近他的身,那个男人就把它们都收了回去。
陆忘川睁开眼,见自己还活着,不免大松了一口气,跪坐在地上毕恭毕敬的求他放了自己,还有意无意的提了好几句他刚认识一位仙人,法力特别高深,见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那具白骨,又开始自作聪明的出馊主意。
“先生我帮你把你朋友埋了吧,总该入土为安啊”
黑袍男人笑他的天真般看他一眼,悠悠道:“忘川君说笑了,谁可撼动佛骨”
光找到他,已经是难上登天。
魔君站起身,携带浑身魔气绕过他向前走了。
“你最好跟上来,这里就要入夜”
陆忘川踌躇了一阵,无计可施,跟上了。
魔君带着他走过一座山头,翻过一座山谷。
山谷中鬼影晃动,陆忘川经过山谷时浑身汗毛倒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些青面鬼见着他就像见到祭品一样争先恐后的张开獠牙冲到他身上,好在只是些幻影。
魔君对他说:“这里是鬼谷,那些人是执念太深不肯投胎的鬼魂,被地府流放到这里自生自灭”
陆忘川问:“自生自灭?他们不是,死魂吗?”
魔君笑了笑,抬袖放出一道黑烟,黑烟变化成一只空有人形没有实质的东西。
陆忘川看到那个人形飞到谷底,张开深不见底的黑口,追杀吞噬那些鬼魂。
顿时,尖刻刺耳的鬼啸和嘶吼响彻山谷。
陆忘川反而不怕了,他看着那些四处逃窜面露惊恐的鬼魂,他们是人,是被人抛弃的魂,为什么死了,还不得安生……
他问了出来。
魔君说:“生灵死魂,这是一场轮回”
陆忘川不懂,他也不想懂,他只想知道他娘现在在哪里,会不会也会因为惦念自己不肯投胎。
他真的,无能为力。
走过鬼谷,魔君口中的入夜,也来袭了。
这里的夜是红色的,天是红色的,水是红色的,妖异的红光把这里点缀的像一个血窟窿。
“你带我去哪”
陆忘川头一次大着胆子问。
魔君回答说:“到永夜的尽头,你该去的地方”
☆、窈窕君子【五】
“你带我去哪”
陆忘川头一次大着胆子问。
魔君回答说:“到永夜的尽头,你该去的地方”
“你是谁?”他又问。
魔君抬头望了望似乎随时泣血的天色,说:“太久了,我都忘记了,只知道他们称我,魔君”
又是一个没名字的……
陆忘川踢飞一只趴在他脚背上啃他脚趾头的小怪,说:“我的名字是陆忘川,你为什么叫我忘川君?”
魔君回头望着他一笑:“因为你是忘川君”
陆忘川不知跟他走了多久,无论他走了多久,头顶这片红色的天空都不会落幕,他忽然开始心慌,永夜不放晴,那他岂不是,出不去了。
“这里,什么时候天亮?”
魔君良久叹了声气:“不知道,或许,五十年,或许一百年,上次我在这待了三百多年”
五十年,一百年,三百年?
陆忘川忽然止步,看着他说:“我要出去,外面有人在等我”
说完,掉头往回走。
魔君笑了笑,在他身后说:“等你的人,无论多久都会等你,不会等你的人,片刻不候,忘川君,永夜河到了”
不知是什么心态作祟,陆忘川又回去了。
墙头草一样随风摆,让他很唾弃自己。
魔君把他领到一道一袖宽的黑色河流旁,陆忘川站在岸旁向下张望,忽然指着河面上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说:“恩人?你看那是——”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河面上的人影虽然是他的恩人,却不是他熟悉的样子。
随水纹晃动的人影即模糊又清晰,不过陆忘川清楚的看见那个男子长发垂腰一袭白衣青衫,手持长剑,笑容快意又潇洒,似乎是那个人年轻时的样子,面目没有现在这么深沉凝重。
人影只现一瞬,随后被水流冲走了。
魔君垂眸看着他,淡漠的目光中似乎缠绕着雾气,深的让人看不透,似笑非笑道:“你还看得到他?”
陆忘川仿佛一念之间精明了,也精进了,反问:“你看不到?”
他说:“我看到的不是他”
自己不懂的东西太多,问也没处问,陆忘川索性不再言语。
魔君伸袖在永夜河上拂过,河底出现一把黑刃长剑。
不等他指导,陆忘川挽起袖子把剑捞起来了,剑很沉,很简单朴素的样式,剑刃上镌刻着他看不明白的古朴花纹,看起来普普通通,还有些寒酸,但是陆忘川却能感受到剑身上难以压制的铮鸣声。
“什么剑?”
陆忘川用衣襟擦剑刃上的水。
魔君蹲在他面前,话里总是藏着绵绵不透的深意:“你拿在手就是你的剑,忘川君,它是你的了”
陆忘川抬头看着他,在这个脸色灰白的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一样的男人脸上看到了一丝吊诡的笑意,以及他眼中充满邪意的冷芒。
陆忘川终于聪明了一回,看着他说:“我不要,我明明可以成仙,为什么要成魔?”
“……我只是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
陆忘川点点头,摸了摸已经生锈还未开刃的剑锋:“我看的出,这是好东西,也不是好东西”
说着,他露出讥诮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睛说:“但这东西,我不要”
手一送一松,他又把剑扔回永夜河。
“你把我领到这个鬼地方来,只是赠我宝剑?这鬼地方又是鬼谷又是永夜,几十年才开一次门,我要是要了你的东西,才是真正的走不出去了”
魔君面色变的青白,豁然甩开袍子站起身,抬袖指着他癫狂道:“进了不周境你至死都出不去!”
这一天的斯文面皮终于撕破了,事到如今陆忘川反而不怕了,害怕没什么用,也乐的跟他急头白脸对着吵。
“那是你!走不出去的是你!就像你搬不动那具白骨拿不了这把剑一样,我跟你不一样!”
被骂妖孽太多次,甚至险些被当成前朝妖孽烧死,陆忘川虽然曾在无助愤怒的时候扭曲的想自己是妖狐才好,再好不过,但是,他是善良的女子养大的凡胎,善心未死魔心未动,怎甘心莫名其妙的堕落魔道。
就算世上所有人都骂他是妖是孽,他能守住自己的凡心就守一天,他是陆忘川,一个娘养大的小男孩,不是为魔而生的妖孽!
不是!
纵然他真的是妖孽,但他有仙人救赎,和这个死人脸不一样!
陆忘川在火红的天光下疯狂的望回跑,带着他尚存的执念。
魔君随烟雾升腾到半空中,鬼魅一样追寻在他身后,癫狂笑道:“忘川君啊忘川君,你真是越来越不济!忘川河你不守,反倒自甘堕落生凡心,偏偏要低贱的一副血肉之躯!如今你执迷不悟,还要这肉体凡胎有何用!”
疯疯癫癫的一席话说完,魔君放出数道魔气,黑雾缭绕直冲陆忘川!
如有实质的魔雾缠住陆忘川的双脚,把他拉到摔在地上,紧接着欺身而上瞬间把他包裹。
陆忘川仿佛被铁索环身动弹不得,只感到魔气从他的七窍钻入体内,身体仿佛要被撑爆一样鼓胀燥热。
此时,绸子似的天空被一道白光硬生生的劈开,段重殊一袭佛衣凛凛,手持禅杖从天俯冲飞下,一道天光从他的手中挥出。
天光遁地,驱散群魔,震破河川。陆忘川还没看清来人是谁,就双眼一闭,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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