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儿木着一张脸,只当没听见。
宁楚仪乐了一下,摸出一卷文书,打发了应儿出去,嘴上飞快将昨晚事情说了一下,只是略去了他与县令、主簿躲在屋檐上偷听那一段。
“什么?魏王来了上洛?”沈白凤听完并未如宁楚仪想象般调侃他去红袖楼这件事,而是露出吃惊的神色,关注起魏王来。
“不错。县令与主簿昨日还担心这位来头太大,又出了这种事情,不好招待。没想到他竟然今天早上就急匆匆走了。只是临走交代,只给半个月的时间让我等缉拿凶犯,早日结案。”宁楚仪皱起眉头,“茫茫人海,短短半个月时间寻一个连长什么样、什么来头都不知道的人,谈何容易!”
沈白凤神色诡异,靠在榻上低低咳嗽两声,一张脸白的金纸一般,宁楚仪见他憔悴神色,一时不忍心,将递过来的卷宗收了回去。
“罢了。你这病看起来揪心,宁某还是不来烦你,你好生歇息吧。”
沈白凤伸手制止他,道:“莫走!沈某不是纸糊的,一场风寒岂能将沈某打倒?宁公人这是小觑了我。这是什么?既然拿来了,便让我一看。”
宁楚仪无奈,打开卷宗放到他身前,道:“此乃今日仵作检验王县丞尸首,验尸官写下的记录。我看今日那仵作手法生疏,不比沈郎利索,虽有些不满,但见也大差不离,便没有多说。沈郎若是精神尚佳,宁某想与沈郎商讨一番。”
沈白凤拿起卷宗,动作迅速看了几眼。
“王县丞乃是一刀毙命?”
“不错。当时王县丞开门,呵斥凶手。凶手一把抓住王县丞左臂,使他无法脱身,之后用匕首直插胸口,王县丞当场毙命。”
沈白凤沉吟片刻:“王县丞左臂有淤痕,那便是凶手使右手约束他的行动,而左手持凶器行凶。”
“这凶手,该是个惯用左手之人。”宁楚仪接口。
沈白凤虚弱点头:“既是有预谋来杀人,必是做了万全准备的,又怎会临时该用不熟悉的手法,这凶手应当是个惯用左手之人。那凶器你可带来了?”
宁楚仪笑道:“宁某就知道,沈郎必有高见。”他从袖口摸出用麻布包着的匕首,布包打开,他皱起眉头,忍住胸中烦闷作呕之感,尽量不去看匕首柄上的斑驳血迹。
沈白凤正欲伸手去接,却被宁楚仪制止:“沈郎不忙,你看这匕首刃上有白色斑痕,看起来像是沾过某种粉末。宁某怀疑,这匕首上有毒。”
沈白凤挑挑眉毛,示意宁楚仪将匕首递过来,鼻翼抽动,闻了两下,果然有淡淡不同于血腥味的腥臭气息。
“宁公人眼力过人,这匕首上确实是沾了毒的。”
得到他的肯定,宁楚仪笑了出来:“有沈郎这句话,宁某心中更有把握了。”
“怎么?宁公人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沈白凤试探道。
“宁某哪有那般神。”宁楚仪哭笑不得,“只不过,这凶手留下这么多的线索,在下只要按图索骥,早晚能将他绳之以法。昨晚,魏王的侍卫薛臣,薛校尉曾与那凶犯有短暂交手,按照他的说法,那凶犯身高约五尺七寸,身材精瘦,当是个男子。又惯用左手,且在现场留下这把匕首。现在宁某可以从三个方向进行查探,第一,这凶手对魏王行踪如此熟悉,逃走时也熟门熟路,当是去过红袖楼的人;第二,这把匕首锋利异常,不是凡品,在下可以查探这匕首的来历;第三,匕首上沾了药粉,恐怕是凶手为了增加成功几率,刻意为之,在下现在去找精通药理之人,看看这是何药物,如何能得到。这样找下去,迟早能找到凶犯。”
沈白凤赞同地点点头:“宁公人分析的没错,只不过,有个问题,在下倒是有点想不通。”
宁楚仪沉吟一下:“其实在下,也有件事有些想不通,沈郎先说,也许你我的观点一样也说不定。”
☆、疑虑
沈白凤眯眼笑道:“沈某最近发现,和宁公人越来越有默契了。难道你我乃天注定一对,地造设一双?”
宁楚仪淡淡笑着,没有言语。
沈白凤又是一阵低咳,道:“好,宁公人既然不明示,那就由沈某先说。那刺客既是来刺杀魏王的,定然是对魏王知根知底的。那刺客对王县丞下了狠手,又是匕首攒心,又是剧毒涂刃,却缘何与薛臣未对上几招便退走了?看起来不像是来刺杀魏王,倒像是冲着王县丞来的。”
宁楚仪眉头微蹙,道:“沈郎与某心思一致,某也是这么想的。然又怕自己托大,是以还未对县令提及。幸好今日来与沈郎一晤,听君一席话,茅塞顿开。某也认为,那刺客对魏王动手,说不定只是个幌子……”
沈白凤摇了摇手指,道:“只是推测而已,沈某对此也是有疑虑的。想一想,那王县丞是个什么身份,怎值得有人冒着刺杀皇室的死罪来冲他动手。”
沈白凤这话说的没错,王县丞当真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人。上洛乃是畿县,县令陈庆炎官阶为正六品上,王之礼在陈庆炎下,官阶为正八品下,平日里只管管文书仓库,并无过多实权。王之礼非明经出身,乃是外流官员变动至此,论文才不足惊人,论武功不足服众。他年逾四十,也无显赫背景,也无功业建树,平日里更是和气庸碌之人,并无仇家怨敌,若说有人为了杀他不惜牵扯上当朝最受宠的亲王,实在是太过荒谬。
宁楚仪低叹:“这也是某心中疑虑之处。魏王走时吩咐,十五日内必将结案,若现时不弄清凶手究竟冲着谁来,这追究的方向便是南辕北辙,某就怕忙到最后,皆是无用功啊。”
沈白凤道:“若是冲着王县丞的,宁公人这差事倒是好办。要是真是冲着魏王的,恐怕就算知道了凶嫌是谁,宁公人恐怕也是不好交差啊。”
可不是嘛!宁楚仪苦笑,心里却是想起了那晚在房檐上偷听的那件事,炀帝与麒麟?他摇了摇头,这等荒谬奇谈岂能当真!
对了,当日王之礼曾向魏王提及自己的师傅陈玄之,也不知魏王有没有讲那些事当真,若是当真了,恐怕师傅要受牵连,今日该去看望一下师傅才是。
想到这里,他起身对沈白凤拜别。
“沈郎今日身体不适,某不该擅自搅扰,这就该离去了。”他摸起刚刚放下的陶罐低声道,“此乃家师赠与的上好金疮药,虽未必及沈府的好药,一片心意,望沈郎笑纳。”
沈白凤脸色骤变,手指死死抓住被角,指节都捏得泛白。
“沈郎莫误会。沈郎交友广泛,平日里有个敌手什么的不足为奇,某并未认为沈郎与昨日之事有关。只是墙头上的血迹有些显眼,沈郎若想他人不知,也该将那血迹拭去才是。某告辞了,沈郎好生休养,某改日再来探望。”
沈白凤死死瞪着他的背影,宁楚仪啊宁楚仪,原来今日是来试探他来的。此人虽然表面和善陈雅,内里真是个谨慎细致的人。
宁楚仪出了沈府,先是交代了小六让他带人去顺着三个方向查探,第一,此人该曾去过红袖楼,去红袖楼找那假母鸨儿查探,筛选合适目标;第二,探查这匕首的由来;第三,去找精通医理之人,看看这匕首上的毒药是何物,有何由来,之后便买了酒饭,去武馆探望陈玄之。
然而到了之后,武馆大门紧闭,门外端正落了把锁,陈玄之想来不在武馆。
宁楚仪心道,陈玄之往日吃住皆在武馆,今日怎生这般反常,竟然不在?
邻居管家娘子听见敲门声出来,捏着嗓子叫道:“宁公人莫敲啦,陈家师傅说要去长安探访亲友,今日一早便出城去啦。”
宁楚仪一愣:“我师傅走了?”
“是呀,”管家娘子拉了拉袖口,拽的胸口衣襟更低些,露出一片滑腻皂白,“陈师傅还交代了,他不出半年便会回来,让宁公人莫要牵挂,若是有心,隔些时日来将武馆打扫一番,让他回来时有处落脚便可。武馆的钥匙被妾身放里屋了,宁公人跟我进来取吧。”
宁楚仪移开眼睛,脸上已经红成一片:“宁某有急事要办,立刻便要走,还麻烦娘子进屋去把钥匙拿出来吧。”
管家娘子无奈咬着帕子,脸上神色楚楚可怜:“只坐片刻也不成吗?”
宁楚仪更是尴尬,身子都侧了过去:“宁某赶时间,还请娘子快一点。”
“好吧。”管家娘子叹口气,扭着水蛇腰进去了。
宁楚仪打量武馆大门,犹豫了一下,纵身翻墙跃入院中。走过演武场,进入中房,屋内一片狼藉,衣柜柜门大开,榻上薄被放倒,被单凌乱,食案上的酒壶里还有半壶浊酒。陈玄之好酒如命,若是离去,又怎会留下这酒未喝,怎么看,他都是匆忙之间草草收拾一番就离去的。
不说他从来不曾听说师傅在长安尚有亲友在世,若真是前去探望亲友,又怎会如此匆忙?
“哎,宁公人,钥匙拿来了,你去了哪里?”管家娘子的叫声从前院传来,宁楚仪又匆忙环视一遍,未发现有何线索遗漏,于是从测院翻墙出去,绕到前门,去拿了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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