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宏生蓄势待发,顾花君见任江流的衣服已经快被血染透了,流泪道,“师兄,你走吧,别管我了。”
任江流看了他一眼,调笑道,“那你为何刚才不走?”
都是相同的心思,再说下去毫无意义。
萧宏生再次攻来,任江流已经挡不住他一招,交手之初便退了三步。方才站稳,手腕被粗糙的铁掌锁住,那人将他拉近,任江流不及反应,被穿戴盔甲的膝盖撞上腰腹,他闷哼一声,腹内疼的翻江倒海。紧接着弯下的背脊被大力击打,腰背受袭的一瞬间使他脑中空茫一片,双眼发黑,慢慢半跪到地上站不起来。
迷蒙中听见沉重的脚步声从耳边走过,盔甲的铁片哐当相击,打出一片不安稳。
任江流闭着眼睛苦笑,果然与师无名所说一般,他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
但是……
绝对……不能让他伤害……顾花君!
萧宏生感到有人握住他的脚腕,玩味的挑眉,心道麻烦至极。也不看他有何种动作,轻而易举从对方手上的挣脱。
任江流被他内劲伤到,整只手臂都没了知觉,可他也是倔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仍旧不放弃,换另一只手抓住他冰冷的铁靴。
萧宏生逐渐不耐,弯腰抓住任江流的衣领,猛然将人提起扔向顾花君的方位,两人相撞,都无力再站起来。
“咳……噗……”
任江流口吐鲜血,顾花君慌张护住他,“师兄?你怎么了?伤的很重?”
“我……咳咳……”
任江流死死盯着萧宏生渐近的脚步。萧宏生站在他们面前,扬起手,远处插入地身的长戟忽然震晃,草沙石飞,枪身忽的拔地而起,再次回到他的手里!
长戟的锋芒对准已经战败的两人,顾花君暗叹一声,觉得自己再无生机,闭上了眼睛。任江流眼睛盯着枪尖,眼睛一眨不眨。
就在这逼命时刻。
“父亲。”温朗的声音忽然出现,顾花君睁眼,发现萧宏生正待用力的手腕被一只修长宽大的手给握住。
师无名的用劲儿很巧,不至于显得真正冒犯,又能让萧宏生动弹不了。
他道,“请父亲暂且收手。”
因为他的到来,剑拔弩张的气氛稍微缓和,萧宏生似早已料到,从始至终冷酷的脸终于浮现一点情绪,“我当你体谅为父,不会出来了,到底还是前来拦阻吗。”
师无名摇头,“我以为父亲会派人解决此事,会是罗叔?或者萧叔?都是我不愿意面对的人。但是却没想到是父亲亲自前来。”
萧宏生道,“身先士卒,此等重要之人,我怎么会交付到别人手上。若是出了差错,岂不追悔莫及。”
这话半点不假,从他嘴里说出来,还多了令人感慨的沉重。
数十年前萧宏生正直壮年,为了大夏皇朝出生入死,手上不知染上多少鲜血。
他的敌人太多,乃至后来每天都有人来上门寻仇,刚开始还要担心在意,后来日日不停,已经习以为常。
那天,又收到一封送到将军府,指明挑战的信件。萧宏生心系军营,无心应战,为了一个练习到紧要关头的阵法足足三天没回来,只吩咐别人在家中保护。
只是那一分的轻忽,却导致后来夫人重伤濒危,孩儿被夺身亡。
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前车之鉴太过沉痛,令萧宏生此后面对诸事始终倾心以待,不敢再有一丝一毫怠慢。
这等往事,师无名了然于心,暗叹一声,道,“天意如此,父亲莫要太过自责。”
“在这种地方就莫要再提家事。”萧宏生说着,到底略略收回枪锋,沉声道,“你现在出来,是要护着这个叛党,和我作对?”
“孩儿怎么会和父亲为敌,但是这个人,你不能杀。若是当真动手,只怕又是一桩憾事。”
萧宏生看着重伤的顾花君,少年就算全然处于不利的情况,眼神却不曾退让。
他道,“此人命中有异,若是留下,大夏王朝濒危。此等该杀之人,老夫下手之后岂会后悔。”
师无名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立即接口,“因为孩儿恐怕会因此怨你。”
?
☆、是你
? 师无名似乎早知道他会这么说,立即接口,“因为孩儿恐怕会因此怨你。”
萧宏生瞪着他,“你说什么?”
师无名走到任江流二人前面,虚空中风声相撞,无声杀伐刺破肌肤。
他转身看着萧宏生,高高在上的将军此时不复以往,眼中平静逐渐龟裂,鄙睨苍生的铁血气度转为混乱,曾经辉煌犹如不曾存在,褪下荣光,他不过是一个年过花甲的普通老人。
师无名心中歉然,但他对顾长白有诺,说道,“我请父亲放过他们二人。”
萧宏生脸色涨红,反复在地上行走,怒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让他们活着,至大夏皇朝于何地?至你父亲于何地?”
师无名毫不退让,“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事,孩儿相信父亲永远是大夏牢不可破的城墙,别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战胜。但是若你今日杀了我的朋友,我会怨你。”
“你的朋友?”萧宏生勃然大怒,疑声反问。
将违心之言说的铿锵有力,无由之论,却似占着全天下的义气。
公理昭昭,他便要站在公理之上。
情谊无价,他就将情义当做借口。
“既然是朋友,就该生死与共,能帮则帮,不能帮,也要帮。”
“你!”萧宏生被他气的几乎握不住兵刃。
师无名退了一步,“请父亲让我们先行二十里,若是这样还无法从父亲手中脱逃,再次被擒。是抓是杀,孩儿再无怨言。”
凛冽的眼神扫过,师无名不曾有过恐惧,他知道,从很久以前开始,萧宏生就不会违背他的意愿了。
老将军看着难得执著的爱子,拒绝的话几次到了唇边,终究叹了一声。收起枪戟,背过身不去看他,粗声道,“你带着你的人快走。”
师无名心情复杂,弯下膝盖对他行大礼,道,“多谢父亲。”
老将军沉声,“若下次……”
师无名从善如流,“任凭父亲处置,孩儿绝对袖手旁观,毫无怨言。”
亲卫队的人本就唯萧宏生命令是从,见他徇私,皆毫无反应。
师无名带着他二人站起来,三人脚步阑珊,行的缓慢。
叶影掩去人踪,马蹄声几不可闻。确定他们走远之后,亲卫队的人禀报询问,“将军,我们何时开始继续追捕?”
萧宏生沉吟片刻,道,“之后你们只管追上他们,不可伤到世子,其他人就地处决。”
亲卫愕然,“将军不和我们一起行动。”
萧宏生自嘲,“京儿的话不可信,若有下次他还是会求情,我也会再次放过。糊涂事做一次就够了,之后的追捕,老夫不再参与。你们记得,莫要失去大夏的威风。”
众亲卫一齐行礼,道,“是!”
丛林行是亲卫队的必备课程,却不是三人的强项。
二十里的距离不远也不尽,即使没了萧宏生的参战,仍旧有好几次险些被追上,灌木萧索,追兵在后,被逼的狼狈不堪。
如此走的一天一夜,终于到了一座不知名小城的边缘,任江流闭眼坐在地上调息,感觉下颚别人触碰,猛的睁开眼睛。
“把药吃了。”
师无名眼睛平淡温和,送药之举并非首次,可这次药到口中,任江流只觉得酸苦塞涩口,难以下咽。
带着花草香气的丹药在口中融化,白雪一样的面庞升起浅浅红晕,但这样突如其来的血色只是衬得他神色更加惨淡,几缕凌乱的头发遮住眉峰,流露出难得的脆弱姿态。
师无名缓缓出了口气,伏在他的耳边,风一样的说,“睁开眼睛让我瞧瞧……”
任江流不适往后仰了仰,到底撑不住去看他,琉璃一般清透的瞳孔映着波光,阳光照下的刹那几乎透明。师无名眼神从他颤抖的睫毛划到精巧的下巴,觉得人能长成这样,也着实动人。
任江流心中一直压着一股火,又被他看的心慌,瞥了一眼顾花君,想要躲过去,却师无名攥住他的手腕。
那人轻笑一声,道,“不来谢谢我吗?”
腕间传递的热度侵蚀神经,那句话他听了只觉得好笑,刺耳至极。
“谢?”一年的忐忑不安,在这一刻终难压抑。任江流充满讽刺的低笑两声,下颚挨着他鬓边的头发,轻声道,“谢谢你没有真正杀了我吗?”
空气仿若静止了一般。
师无名眼中笑意略略一停,可那一停,太快,太急。还来不及看清,就已经消逝无踪。
那个年轻人红着眼睛,嘶声质问,“既然不想我活着,为什么又要来救我?”
其实早就有他会回忆起一切的准备了。
在从荣涧回来的路上,相处同行的每时每刻,还有这空白的一年零八个月。
他反复想过数不清的次数,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等一切真想大白的时候,到了那时,这个人是否还能周身带火,一派光明?
那个时候,会是现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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