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飞和谷慕千结伴走了过来,骑射马上就要开始了,在园中游走的人纷纷入了座。
蒲苏受谷慕千邀请,代表门客说了一番开场白,他眼神在人群中一瞟,果然没看见夜玄的身影,谷慕千也代表凌云宗表了态,双方参加骑射的弟子们已经穿戴整齐,分列两侧走进了骑射场地。
一道烟花升入晴空,爆出一簇簇绚烂的彩光,在阳光下依旧夺目,比赛就由林云飞主持进行了。
蒲苏心不在焉的抿着茶,谷慕千也有点心神不定的,显然也在找夜玄,但他此时抽不开身,便安排了人去了。
此次骑射会目的很明确,凌云宗的弟子施展自己的拿手绝活,把一场比赛当成了个人表演秀,比分吊打那些门客。
日渐西垂,比赛接近尾声,众人都兴致惫懒,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哄堂大笑。蒲苏才抬了眼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锦服的小童修站在凳子上,铆足了劲儿准备上马,但是那马不听他使唤,十分不安分,他试了几次都没上去,憋得小脸通红,那小童修正是傅白。
众人被傅白的举动逗得哈哈大笑,只有一个身着宝蓝华服的男子坐在离蒲苏不远的桌子上,脸上一副饶有兴味的表情。
想必此举出于他的手笔。这个门客长相十分不起眼,却在背地耍得好手段!
傅白显然是被赶鸭子上架,哪里骑过马,好容易将马骑到会场,弯弓搭箭都不能,更别提射靶。那马就不安分的走来走去,在会场中转着圈啃草皮,一看就没有经过训练。它高兴的时候还蹦跶两下,傅白死死的抓着缰绳,不掉下去已经不错了,众人就当笑话一样,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比赛,大家无聊,权当取乐了。
却见傅白逮到一丝机会,咬紧牙关,弯弓搭箭瞄准了靶心,刚要脱出手,那马又不安分的转起了圈,惊慌中箭脱了手,不偏不倚射向了观众席。电光火石间,玄铁做的箭头已到了面前,蒲苏那白嫩嫩的脸险些破了相,只见长箭在他面前寸许的地方停住了,夜玄不知何时出现,他手中捉着箭杆,只听咔叭一声,断成两截。
第九章
算来夜玄来凌云宗也有大半年了,这些莺莺燕燕的追求者们变本加厉的讨好谷慕千,无非是为了让他这个挂牌道侣难堪,蒲苏也几次三番当着他的面对谷慕千示好,夜玄不是不知道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但如果他对谷慕千一人专情也就算了,如今还背着他送李清童玉玦,可见他的东西是不主贵的,可以拿来随意讨好别人。
夜玄看见玉玦,心中说不出的怒怨,他母亲留给他的玉玦被蒲苏摔碎不说,就连碎片都被他霸者,要了几次都不给。
无数回忆在夜玄脑海翻涌,过期药也好、故意替他挡戒魔也好,统统成了逢场作戏,他现在不活蹦乱跳好好的!而把他当成下人使唤、在冷泉变戏法似的捉弄他,倒是一点不含糊。
一时之间,蒲苏偷偷摸摸刷的好人卡全部作废,他要知道自己默默为原主背上如此不白之冤,估计气也气死了。
不过有一点没错,正如蒲苏猜测的,他现在在夜玄心里不仅渣而且又多了个浪荡轻浮的罪名。
偏偏夜玄本能的出手救人了,他心中的是非正义与愤恨产生了强烈的碰撞,既恨又悔,反手将箭矢折断了。
草场上一声长嘶,傅白从跳腾的马背上跌落下去,林云飞身形化成一道虚影,眨眼便将人救下来。
众人立时大惊失色,本来是场闹剧,助助兴,要是真伤到人,门客们难免伤了与凌云宗的和气,这事估计就没完了,所幸虚惊一场。
这时观赏席那个穿宝蓝锦服的门客站了起来,骂道:“你这个有人生没人教的小子,也敢出来献丑。”
傅白尤未从惊惧中回过神来,脸上全无血色,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这话蒲苏听来十分刺耳,在临溪园的时候,门客们就喜欢拉帮结伙,柿子专挑软的捏,傅白无仙术傍身,和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夜玄没有靠山,又不能轻易对人出手,唯恐因为自身言行,损了凌云宗和谷慕千名声。
他们平日在临溪园指桑骂槐、含沙射影也就罢了,现在倒在凌云宗弟子面前丢人现眼,让凌云宗弟子怎么看他这个管事?
蒲苏“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如果没记错,这人叫易沐阳,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炮灰。
“易公子说笑了,我们虽然是门客,但我记得凌云宗是有专门安排修为高深的修士给我们上修行课的,从基本心法到各类专业法门,可谓包罗万象,你怎么能说傅白没人教,难道你对凌云宗的课业有什么意见?”
易沐阳没料到蒲苏突然出来针对他,平时他们挤兑傅白的时候这位管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欺负起夜玄,蒲苏可是头一个。不过细想之下,刚刚的话的确有漏洞,给人拿到了把柄。
给他几个胆子也不敢得罪凌云宗,易沐阳立即点头哈腰道:“哪里哪里,岂敢岂敢。”
蒲苏看着退到人群后的易沐阳,“不过有一点倒是提醒了我,修习的内容针对的都是有法术的人,傅白根基未筑,不适合他。根据因材施教的原则,应该从入门功法开始,我既是管事,不能坐视不理,以后傅白的课,就由我亲自教吧。”
傅白在原书中就是个出气包,有没没事出来挨打挨骂打酱油,以此突显门客的可恶,看书的时候蒲苏虽然可怜他,但知道这是人设该承担的任务,现在眼睁睁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被欺负,他就坐不住了。
众人没多说什么,兀自散去了,比赛照常进行,大家都该吃吃该喝喝。
刚一坐定,蒲苏不用看就能感觉到一束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装作若无其事,蒲苏已经将原主那漫不经心、什么都看不进眼里的神态演绎的出神入化。
只见夜玄在他正对面坐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场压的周围一片寂静。
谷慕千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忙递过去一块糕点,讨好道:“师兄尝尝。”然后一一分给边上的林云飞和蒲苏。
林云飞给蒲苏递了个疑惑的表情,向来只有别人变着法讨谷慕千的欢心的份,哪见过他讨好别人的?想起他刚进常潞园时看到愁云惨淡的谷慕千和急匆匆出了阁楼的蒲苏,加上这姗姗来迟的夜玄,他只觉这三人之间好像发生过什么,自从夜玄坐下来后气氛一直很微妙。
奈何蒲苏此刻正烦躁的紧,回瞪了林云飞一眼,林云飞正正撞到枪口上,一惊愕,糕点噎在喉头,呛得直咳嗽,连忙灌了几口茶总算顺过来气儿。
林云飞看上去也器宇轩昂,任谁说也是英俊矫健,风度翩翩,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只是常在外面风餐露宿惯了,跟蒲苏这种讲究人一比看来竟有些糙的慌。
林云飞心中猜测许是他们又闹矛盾了,遂给夜玄斟了一杯冰凉的酸梅汤,他的账夜玄通常都买。
果然夜玄面色和缓不少,林云飞看到他一块糕点还捏在手里,忙道:“快尝尝,这是慕千亲自做的。”
夜玄闻言忽而垂下若羽长睫,他眼神被罩进睫毛下的阴影里,看不出情绪。见他看向手中的糕点,蒲苏瞅着空偷偷瞄了他一眼。
他穿书这么些天,夜玄对他来说还是有几分惊惧和神秘的,他住的偏僻,身边没有侍童,独来独往。每次见他都一身整肃,面色沉静,举手投足恭谦有礼,这都是经年累月练出来的习惯,一个人在没有彻底融入周围环境时才会处处谨慎。
这样一个极度自律又谨小慎微的人,任谁也猜不出他以后会变成一个***不眨眼的魔头。门客们只知刁难他,他们是不知者无畏,蒲苏却密切的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
林云飞过分热情的目光催促着夜玄,只见他有点勉为其难的把小小一块糕点递进唇间,两片饱满红润的唇瓣轻轻开启,将那精致的糕点叼在口中咬下一角。
一点小细渣沾在下唇中央,随着每次轻轻的咀嚼,嘴唇微微鼓动,蒲苏都按捺着想要给他擦去的强迫性冲动。
好容易看他细嚼慢咽吃完了糕点,碎粒还在!
蒲苏猛灌着茶,如芒在背,坐的十分不安分,夜玄被对面的动静吸引,掀起睫毛看了过去,与此同时他舌尖不经意抿了一下唇。
蒲苏一动不动了。
蓝色的眸光里翻起嫌弃的波涛把蒲苏有些直男癌的眼神驱退了,蒲苏收回神志,低着头喝茶。远处的骑射活动引来一阵欢呼叫好,他也没听见,脑子里像进了水,一阵阵的呼啸声。
日近薄暮,好容易捱到骑射会结束,谷慕千邀请他们去他的别苑。
原书中他常邀请林云飞和蒲苏,这种三人的聚会常有,四个人倒是第一次。
可能因着白天的关系,谷慕千想和夜玄处好关系,但他又年少懵懂,想必对于“道侣”这个要与其相伴终生的概念没有什么深刻的了解,他只是听话。
谷慕千从小便要什么有什么,像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富家千金一样被养大,谷御书给了他一切,祖父和父亲都能接受夜玄成为他道侣,他又有什么不能,不过又多了一个玩伴而已。在他看来凌云宗的一切,宗中的同门师兄弟们,蒲苏、大师兄、夜玄,他们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伴他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