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是一沓银票和两个银锭。
“我的就是你的,这里是五百两,你收好。”
“五百两?”萧轼猛地抬头看向慕长生,惊讶地问道,“你怎会有这么多的银子?”
他眼睛本来就大,再圆睁着,那模样,十分地勾人,直看得慕长生不自主地露出笑容,伸手去摸他的脸。
轻轻地,十分地温柔。
如同对待珍宝一般。
又低声说道,“我猎了一头老虎,卖了个好价钱。”
“老虎?”萧轼震惊得声音都打颤了,连这人摸他的脸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连手中装银子的布包掉地上了都不知道。
慕长生点了点头,淡然地说道,“嗯!”
“你这几日便是猎虎去了?”
“嗯!”
“可有受伤?”萧轼盯着慕长生的脸仔细看了看。
确实有许多细小的伤口,之前被脏污挡住了,没注意到。
被喜欢的人关心着,慕长生只觉心口一热,断然否认,“没有。”
可萧轼不信,伸手便去扒他衣衫。
老虎可不是豹子狐狸之类,那可是百兽之王啊!
不受点伤,就猎到了,哪有这么轻易的事?
“没有……”慕长生还要否认,伸手去挡萧轼,不让他看自己的身体。
可衣服已经被萧轼扒开了,露出了他血肉模糊的背。
萧轼一愣,只觉心疼不已,怒声说道,“还说没受伤?都快开膛破肚了!”
“真的没事。”慕长生抓着他的手,安慰道,“你忧心水泥的事,我帮不上忙,唯有多弄些银子给你。没有水泥,那我们还是用老法子好了,粘米汁砌墙,再多多弄些木桩,虽达不到你说的效果,但那水闸只要能起上作用,就算只有三年两年的,那也是物有所值,何况,还可以每年修缮……”
萧轼只觉心跳都没了,耳朵更是嗡嗡作响。这些话,他似乎没听清楚,却又句句印在他脑海里。
虽说,修建水闸也是慕长生的任务,可这人冒这么大的风险,跑山里猎虎,只为了帮他分忧……
又见这人目光灼灼,萧轼只觉喉咙发紧,忙说道,“我……你等着,我去给你买药。”
说完抽出手,拿上银子便往外面跑。
慕长生想要阻止,可人已跑出了院子。他还要去追,宝儿抱着他大腿,眼泪汪汪地,哭道,“父亲……痛……呼呼……”
这稚嫩的声音,还有这连贯的关心之语,让慕长生眼睛一热。
忙抱起宝儿,替他擦去小脸上的泪水,哄道,“宝儿乖,父亲不痛……”
不到一刻,萧轼又拿着一大包东西跑了回来。
他此时已冷静许多了,心也不慌了,手也不抖了,喉咙也不紧了。
一边用药酒给慕长生擦拭伤口,一边低声训斥道,“往后可别再这样冒险了,要挣钱,我们先商量,你不能再这样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去深山里打猎,多危险啊!”
那药酒擦在伤口上,颇有些刺痛,可慕长生丝毫不觉得痛,反而带着微微笑容看着萧轼,心中感慨万千。
他就是受再重的伤,能得萧轼这般关心,那也值了。
处理完伤口,萧轼又将买来的一匹白布撕成一条条,放到锅里加水煮了一遍,再挂在外面晾晒。
慕长生有些不解,跟在他身后问道,“布条为何要煮?”
第六十八章 醉酒
萧轼一边晾晒布条,一边解释道,“高温消毒啊!用滚水杀死细菌,再晒干,若是不这么做,用脏的布条包扎伤口,会感染发炎,轻则发烧,重则死亡……”
他说的这些话,慕长生并不是很懂,又问道,“何为细菌?何为消毒?何为发炎?”
晾完布条,萧轼又推着慕长生回了卧房,打来温水,帮他仔细擦拭了一遍身体。
宝儿也过来帮忙,拧帕子,倒水,拿衣服,乖巧得很。
等慕长生换了干净衣衫,萧轼才认真回答了他刚刚问的几个问题,最后又说道,“你在北疆打仗,肯定见过伤患吧!他们许多人或许伤得并不重,可最后还是死了,就是因为细菌感染,发炎了,又无药可治的原因。”
慕长生像是听天书一般听他讲这些从未听说过的事。
等萧轼讲完了,他才又问道,“这些事情,我从未听过,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不是质问,更不是试探,就是普普通通一句疑问。
萧轼叹了一口气,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若我说,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你怎么想?会相信吗?”
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慕长生剑眉一皱,不是很理解他的话,“哪个世界?”
萧轼又叹了一口气,“萧氏去的那个世界。”
慕长生琢磨了一会儿他的话,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萧氏没死,她去了你的世界,你来了她的世界?”
“对!”萧轼眼睛一亮,精神大振。
慕长生果然不一般,不仅能接受各种新事物,还这般聪明透彻。
他心里挺高兴,可慕长生脸色却有些难看,问道,“你不是说你不记得自己从何而来的吗?你不是说你的家乡在燕山吗?”
萧轼心一沉,只觉后悔万分,他为何要多嘴说这些?
他自己都搞不清这个世界与他那个世界有何关系,那又如何向慕长生解释清楚?
若他是从一千多年以后的未来来的,或许这人还能理解。
可问题是,这个世界并不是他那个世界啊!
虽然地理文化风俗等和他那个世界几乎一样,可历史不一样啊!
萧轼挤出笑容,敷衍道,“我刚刚说的是玩笑话,你别当真。”
见他仍想问,萧轼忙又说起了水闸的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即使弄来了钱,可粘米的话,不大好办,今年水患这般严重,百姓只怕饭都没得吃,我们到哪里去买粘米?即使买到了,可熬制的时候,只怕要被那些修建水闸的人忍不住偷吃掉。他们饿着肚子,见着了食物,哪忍得住?”
这倒是!慕长生低头沉思,不说话了。
想了想,萧轼又试探着问道,“不知……你是否听说过煤炭?”
慕长生摇了摇头,“那是何物?”
萧轼有些失望,但还是解释道,“是一种黑色的小块状的东西,从地底下挖出来的,能烧火做饭取暖。”
慕长生沉思了一会儿,问道,“你说的……是石炭吗?”
“对!”萧轼顿时来了精神,“就是石炭!你见过吗?青城有吗?”
慕长生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要不,明日去县衙问问?”
可萧轼只想此刻就去问。
再过几个月便是枯水期了,得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将前期准备工作做好。
他是恨不得此刻就将水泥生产出来。
可一见慕长生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他又冷静下来。
这人为了他,只怕是在深山里眼睛都不眨地守了几日几夜,还为此受了伤。
他得留下来照顾。
“行!你先睡会儿。”
萧轼收拾了一下床,又问道,“我去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
慕长生抓着他的手,直勾勾地看着他,“你陪我一起睡,等醒了,我们去外面吃。”
一起睡?萧轼只觉脸皮烫得厉害,猛地抽出手,往外面走去,“让宝儿陪你睡,我去外面买些菜。”
他们一直是一起睡的,并没什么可矫情的。
可这话……慕长生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又加上那要吃人一般的眼神……
萧轼免不了会往那方面想。
一想便觉得十分不自在。他对慕长生还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呢!就要直奔主题了吗?
那可接受不了。
萧轼在街上胡乱走着,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确定自己现在不直了,他确定自己也应该是喜欢慕长生的,可他是要回自己的世界啊!
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无头苍蝇一般乱逛着,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萧公子。”
萧轼停下脚步,抬头循声看去,就见那张衙役朝他走来。
“张哥!”萧轼拱手行礼。
张衙役也拱手行礼,然后又笑道,“慕公子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啊!那么大的一头老虎,竟给生擒了。”
萧轼一愣,“生擒?”
“是啊!我见到的时候还有鼻息呢!伤口都在眼睛上,皮子是一点都未伤着,这才卖了个高价。那邱老板精得很呢!五百两银子买下后,让人剥了虎皮,又将虎骨等卖给药铺,七七八八算下来,他只花了两百两,便得了一张完整漂亮的虎皮……”
萧轼目瞪口呆地听他絮叨着,心中暗自咂舌。
慕长生太强悍了!
都射在眼睛上,那得多高超的箭术啊!
说完慕长生擒虎的事,张衙役又说起了隔壁县的疫情,“得亏了萧公子退水及时,我青城这才死伤不严重。那隔壁源丰县,不知淹死多少人,雨停后,又日日太阳高照,那些无人收拾的死尸没几日便腐败了,城里很快就出现了疫情,病死的人都快堆成山了……胡大人也担心青城会出现疫情,便让我们挨家挨户清查……”
萧轼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