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慕长生,突然沉默起来,过了许久,才握着他的手,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原本打算待到杀大皇子时一起动手的,可……王公公说,不要脏了我的手,他会替我动手的。”
萧轼一愣,问道,“王公公要如何动手?杀了他?”
慕长生摇了摇头,“暂且不知道,七皇子如今还在冀州。”
萧轼听了,颇有些失望,还以为慕长生会手刃七皇子呢!
见他一脸的失落,慕长生忙解释道,“放心,他们这些祸国殃民的败类,我迟早都要除掉的。”
萧轼心中暗叹一口气,不是很信这话,但还是点头说道,“我相信!”
他不愿说起几位皇子,便转开话题道,“别说他们了,说说你去武强的事吧!还有,你收到我给你写的信了吗?看到宝儿写的字了吗?我跟你说,宝儿最近进步可大了,不仅会读写算,还舞得一手好棍法……”
慕长生从怀里拿出一封摸出毛边的信,脸上带着笑,点头说道,“收到了……”
俩人低声叙说着离别这段日子的事,直到精疲力尽,抱着睡了过去。
转天还不到卯时,便听吴了在外面敲门,“慕大人,宫里来人了,皇上要见你!”
睡了才两个时辰,慕长生自然疲惫不堪,但还是打起精神爬了起来,先摸了摸萧轼的额头。
见他没发烧,便放下心来,又抱着他亲着吻着,以解这两个月的相思之愁。
等吴了再次催促,才松开萧轼,下了炕,出了门。
吴了已打了水,倒在澡盆里,说道,“这里没有井,也没有厨房,烧不了水,都是昨晚叫人送过来的,晾了一晚上,不凉了。”
这去宫里面圣,可不能马虎,沐浴更衣是最起码的要求。
没有热水,只能用常温水凑合洗吧!
慕长生自然不在意这些小事,道了谢。
洗完澡,换上干净衣衫后,又吩咐吴了照顾好萧轼,然后跟着宫里的人走了。
他走后不久,军器监的人也来了,催萧轼去工房。
一见他们,吴了就心烦,没好气地说道,“萧大人还病着呢!今日去不了。”
可那人竟阴阳怪气地威胁道,“若不能按时完工,只怕是要杀头的!”
气得吴了心头火直翻腾。
他娘的,当初萧轼一门心思想尽快造好火炮,这些小人处处刁难。
这个没有,那个没有。
等好不容易造好了,又被炸了三门炮管,若不是当初那些阴谋诡计,如今也不用如此紧张地赶工!
他正与那人相吵,就听萧轼在屋里头咳嗽连连,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去……就是!”
萧轼其实没什么大碍,就是心灰意冷泄气而已。
如今慕长生回来了,他自然什么事都没了。
可就算好了,没事了,也得装没好,装有事。
否则之前起不了床开不了工,岂不是像装的?
萧轼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去了军器监,先看了炮管锻造进度,之后便钻进火药房,配置火药。
到午时,王公公的义子带着皇上的旨意来了。
三日后大皇子出征西路,二十门火炮必须准备好。
这下,军器监的人只得赶工了。
萧轼都没法回去见慕长生,在工房熬了一日一夜,终于将三门炮管造好。
而弹药手榴弹等也造了近万枚。
之后,又拉到郊外试射。
试射成功后,便是枢密院的人验货,装车。
等一切交接完毕,萧轼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小院子。
明日早上就要出发了,可还未跟宝儿吴了说这事呢!
未曾想,吴了早已知道了,也早做了准备。
这胡子拉碴的糙汉子,竟然拿出一个个包袱,摆在炕上,“这是给慕大人准备的衣物,这是给你准备的,里面除了衣物,还有上回你制的药。”
见他一副呆愣模样,又笑道,“你放心,宝儿我会照顾好的。王公公说了,皇上会给我们安排住处,也会给宝儿请先生的。”
萧轼叹息一声,“谢谢!”
除了谢谢,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吴了的感谢。
吴了也叹息一声,“你不用如此客气,武我比不了慕大人,文又比不了你,能帮你们带着宝儿,让你们无后顾之忧地放心打鞑子,我也高兴。”
萧轼感激地笑了笑,又问起了慕长生的事,“他这几日回来了吗?”
吴了摇头道,“没呢!听王公公说,在郊外侍卫马军司那边,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不过,慕大人托人给你带了吃的。”
萧轼顿时精神一震,问道,“他还给我带了吃的?都什么啊?”
吴了起身去院里,从缸里捞出一个西瓜,笑道,“我一直放水里镇着呢!就等着你回来吃。”
萧轼看着那个比香瓜大不了多少的西瓜,虽然还未吃,就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只要慕长生能想着他,就是给他带颗瓜子,他也高兴。
何况,还是个西瓜呢!
吴了切了瓜,先给脖子伸得老长,眼巴巴看着西瓜的宝儿递了一块,又去外面的炉子上端了一个黑乎乎的汤锅,笑道,“慕大人还给你带了根野山参呢!好家伙,那山参老大一根,都成人形了,我把须子剪了几根,又把笼子里的那只老母鸡杀了,给你炖了汤。剩下的参我给你包好放包袱里了,你们去了延安府,若是有机会,也弄几个老母鸡炖了吧!成日里忙成这样,瘦成人干了,啧啧……”
听他絮絮叨叨着,萧轼渐渐红了眼睛。
他所有的家庭温暖唯有和爷爷奶奶在乡下那几年。
那时候爷爷奶奶也是这般絮絮叨叨的。
“吴了……”萧轼看着正揭着锅盖打汤的人,一时心情太激动,没多想便说道,“我以后,叫你哥吧!”
吴了打汤的手一顿,看着他,神情有些愣怔,也有些许的失落,好了一会儿才挤出笑容,又低下头,连忙说道,“好呀好呀……”
见吴了是这个反应,萧轼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太过冲动。
吴了这是不高兴了?勉强了?
是因为他……还是因为宝儿?
他正惴惴不安,宝儿不高兴了,放下瓜皮,擦了下脸,撅着嘴,说道,“吴叔叔,你是我娘子,不是也应当叫我羊羊吗?”
宝儿最近勤于学习,可是把许多常识弄清了。
吴叔叔若是他娘子,那就和他羊不是一辈的人了,怎能称兄道弟呢?
吴了一巴掌呼在宝儿头上,笑骂道,“你再胡说八道,什么娘子?等你毛长齐了再说吧!个小屁孩!”
萧轼,“……”
这应当是很纯洁的对话吧!
对吧?
他刚才确实不该提“哥啊弟啊”这事,若宝儿真喜欢吴了,他这样乱叫人,不就乱辈分了吗?
萧轼后悔不已,都不敢看吴了的眼睛。
等吴了递汤过来,他看都没看,就直接往嘴里倒,然后……
他才喝了一口,就吐了。
再一看汤锅里的鸡,整个的,毛都未拔干净,也未开膛破肚。
难怪有股子鸡屎味!
吴了挠着头,羞愧地笑道,“我不知道鸡要开膛,还有……这鸡毛也太难拔了,我和宝儿拔了一个时辰呢……”
萧轼看着他,心中暗暗叹息一声。
这个媳妇,还得练练厨艺啊!
鸡是不能吃了,他们三人只得啃硬馒头。
等吃过饭,萧轼又说起了明早随军出征之事。
宝儿一听,又红了眼睛。
知道父亲母亲要去延安府,他自然不舍。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吃醋
尤其是父亲,已有快两月未见,前几日才见一面,可话都未曾说过一句。
他还想给父亲看他写的字呢!也想父亲看他耍棍呢!
可惜父亲,自前日早上走了,便再未回来过。
他满心的期待……只怕要落空了。
宝儿情绪低落,萧轼心里自然也难受,可也无可奈何,只能安慰道,“再等等,等过一阵子,我们一家人日日都会在一起。到时,你随时都可以给父亲看你写的字,也可以随时给父亲舞棍了。”
幸好,小孩子还是比较好哄的,一哄就信了。
再哄哄,就睡了。
可萧轼睡不着。
等了慕长生一整晚,也不见他回来。
转天早上起床收拾好后,和吴了宝儿告了别,又拎着那几个包袱气呼呼地去了郊外,与慕长生会和。
谁料,慕长生如今归到侍卫马军司,而炮兵则属步兵司,他和慕长生压根就不是一个单位。
等往延安府方向都走了三日了,他连慕长生影子都没见着。
不仅没见到慕长生,还常常被大皇子召去说话。
萧轼心里讨厌这人,自然不愿见他,叫十次,能去一次就不错了。
反正他有借口,要照看火炮。
火炮可是这回出征的秘密大杀器,大皇子极其重视。
不仅成立了火炮营,派心腹日夜守护着火炮和炮弹。
还弄了个狡兔三窟,把炮管弹药分散成好几份,又加了些装了木头的空箱子混在其中,混淆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