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轼心一惊,“你是说,有人想杀我,但还未出手,便被那人解决了?”
吴了又点了点头。
萧轼咬牙问道,“是……大皇子要杀我?”
吴了再次点了点头,脸色颇为凝重,又说道,“他怕吓着你,解决人后,还会收拾残局,被我撞见了,我才知道这事……”
萧轼心中顿生感激,问道,“我能见见他吗?”
吴了有些为难了,支吾着说道,“还是不要吧!他一直生活在暗处……而且,他对自己的相貌有些……在意……”
竟是这样?萧轼不解地问道,“那你见过他吗?”
“见过!”吴了嘴角上扬,笑着点了点头,又说道,“但他蒙着面……”
说完又摸着自己的眉毛胡子,笑道,“你也知道,我长这副德行……他可能觉得与我同病相怜,倒不避着我……”
萧轼翻了个大白眼,“你长成何样,你自己心里不清楚?那可是妥妥的……”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吴了捂着了嘴。
“别说!”这人往窗户和门口张望着,一副怕被人听到的模样。
等吴了松了手,萧轼又问道,“你为何要这般……”为何非要以这副糙汉子面目示人?
吴了懂他的意思,叹息一声,“我就是这个模样,若是有人喜欢,那便是真的喜欢。美貌易逝,而钱财也会顷刻间便没了,唯有一颗真爱你的心才是永恒。”
这话,萧轼虽然也赞同。
可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
这世上,又有几人不看重外貌钱财权势?
就像萧氏,只因为长得像男人,只因为家贫,便被慕长生,被慕家那般嫌弃苛待……
萧轼叹息一声,去匣子里取了一块玉,递给吴了,说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你若是见了他,便将这个送给他,替我道个谢。”
见不是金银,而是玉环,吴了这才接下,又迟疑地说道,“我试试……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收下?”
等吴了走后,萧轼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
自从杀了萧察,他便知道大皇子必定不会放过他和慕长生。
只是没想到,竟真的派杀手来杀他,若不是有王公公的人……
也不知道慕长生情况如何?
是否也被大皇子的人追杀过?
平安吗?
应该平安吧?
大皇子如今需要慕长生帮忙,必定不会再对他和慕长生下手了。
至少在打败党项之前不会再对他们动手。
可三皇子呢?
为除掉大皇子这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慕长生这样的猛将必然留不得吧?
萧轼越想越害怕,日日夜夜担忧着慕长生,以至于茶不思饭不想。
若不是要制造火炮,若不是怕连累宝儿吴了,他只怕要逃出京城去找慕长生了。
每日从工房回来,头一件事便是问吴了,“可有慕长生的消息?”
而吴了的回答总是,“王公公说,就这几日便会到……”
可过了一日又一日,后造的几门火炮都快要完工了,仍未见慕长生回来。
萧轼只觉心慌意乱,开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了。
是不是慕长生出事了?
从皇上下旨让慕长生回京,到如今也快二十日了。
慕长生就是坐马车,也要到了。
为何仍未到?
那必定是出事了。
萧轼忧惧交加,一下便病倒了。
病了,自然就不能去工房了。
他不去工房,那炮弹制作便耽搁下来。
大皇子这下急了,立马派了御医过来给萧轼医治。
可萧轼死活不肯就诊,不肯吃药。
若是慕长生死了,他造个屁的火炮。
大康的安危关他鸟事?
见他如此固执,没法子,大皇子只得派人北上去找慕长生。
可去了两日,仍然没有消息。
这下,萧轼是彻底地绝望了。
这晚,他躺在炕上,听着窗外的蝉叫声,对给他打着扇子的宝儿说道,“娘若是不在了,你要听吴叔叔的话……”
他倒没到死的地步,可他心如死灰啊!
若不是因为慕长生,他……他妈的早回他自己的世界了。
结果,辛辛苦苦换来个这样的结局。
一听母亲说这种话,宝儿立马扔了扇子,抱着他哭道,“羊,你不能死啊!”
萧轼搂着宝儿,也落起了泪。
他也不想死啊!可没了慕长生,那种世界末日、没有希望的感觉,简直比死还难受。
母子俩正抱头痛哭,门突然被踹开,吴了走了进来,大喊一声,“别哭了,慕大人回来了!”
这一喊,喊得母子俩都是一愣。
慕长生没死?
慕长生回来了?
他们才抹了眼泪,就见一黑衣人冲了进来。
虽然衣衫凌乱,脸色憔悴,胡子拉碴……
但只看一眼,便知是慕长生。
萧轼发着愣,脑子嗡嗡作响,以为这一切只是在做梦。
直到慕长生冲过来,一把抱住他和宝儿,低声说道,“我回来了!”
等切切实实感觉到了慕长生,听到他的声音,闻到他身上的气味,萧轼这才相信。
真的是慕长生!
慕长生活着回来了!
等回过神来,又掐着慕长生的脸,怒声问道,“你去哪里了?为何这么久才回来?”
慕长生任他掐着,也不喊痛,只紧紧地搂着他们母子,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用手指擦着萧轼脸上的泪水,低声解释道,“路上出了些事……”
又看向门口站着的吴了,说道,“你先带宝儿去洗澡。”
知道他们有事要讲,吴了连忙应了一声,过来抱起宝儿出了屋,又带上了门。
萧轼虽然嘴硬着,可心里欢喜得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慕长生,就怕他突然又没了。
慕长生也看着萧轼,又伸手摸着他的脸。
两月不见,萧轼瘦了,也憔悴了。
“让你忧心了!”
萧轼此刻不想听这些屁话,又掐着他的脸,恶狠狠地问道,“先交代,路上到底出何事了?为何这么久才回来?”
慕长生握着他的手,先轻笑一声,又面色凝重地说道,“自从收到皇上的旨意,让我火速回京,我便即刻南下。可一路上遭遇重重追杀。开始时,只是小拔人马。后来,越往南,杀手就越多。十日前,在天雄,竟遭遇数百人围攻!”
萧轼听得心惊肉跳,连忙问道,“是大康的军队吗?”
慕长生叹了一口气,又点了点头,“看他们的行事风格,应该就是天雄军……”
萧轼又问道,“是三皇子?”
慕长生摇了摇头,“应该是!”
萧轼只觉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难受得紧。
为何总这样?对同袍下死手,对外却那般软弱?
等那口气顺了些,他又问道,“你们有多少人?又是如何脱身的?”
慕长生又是一声叹息,“我们只有十几人,自然敌不过他们,只得绕道博县,从杨柳渡口过的河,再一路从郓县、濮县往西南走。快到京郊时,与大皇子的人又发生了些误会,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来接我们,这般耽搁下,这才多耗了许多日子。”
原来如此!萧轼深深叹息一声,摸着慕长生胡子拉碴的脸,苦笑道,“这几位皇子……真是,于他们有利,便来拉拢我们;成了他们眼中钉肉中刺了,又派人来杀我们。我们啊!在他们眼里,只是个工具而已,连人都谈不上。”
第一百三十一章 相见欢
这话说得慕长生一愣,问道,“他们对你……”
萧轼也不隐瞒,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诉了慕长生。
大皇子三皇子要谋害他的事,他绝对不会隐瞒的,他就是要让慕长生知道。
这个大康还值不值得他们这样拼命?
听完他的事,慕长生自然气愤心疼不已,气得一掌将炕桌劈成了两半。
又拉着他,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见除了有些憔悴,其它地方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等这人冷静下来,竟替皇上,替大康说起了话。
“国家百姓没错,皇上……也没错,错的是皇子们。他们错在不该相争,不该拿国家百姓的安危来争。”
萧轼心中实在接受不了慕长生这无法理喻的想法,可也懒得跟他一个愚忠的古人计较,随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而且,这回的事,也确实不全是皇上的错。
朝廷虽然软弱,可皇上这回肯攻打党项,就已经比上回好了许多。
见他脸色不好,慕长生又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放心,这些人,我早晚要除了他们,还大康一个清净!”
对这话,萧轼未置可否,只突然想起一件事,趴在慕长生肩上,附在他耳边,低声问道,“七皇子如何了?”
这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啊!
先不说俩人身份到底如何,但在燕营时,慕长生那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要杀了这七皇子为虎虏军兄弟、为易州百姓报仇吗?
这回,在回京城的路上,屡次被三皇子的人追杀,不正是借刀杀人除掉七皇子的好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