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韵笑嘻嘻的看着她,就是不说话。
柯蓝叹了口气,说:“小姐就不能为我想想吗?”
顾清韵不笑了。
柯蓝低落说:“万一小姐出了事,我怎么办?”
顾清韵叹气说:“对不起。”
柯蓝这才脸色好了点,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顾清韵的头发,“好在只是少了点头发。”
顾清韵看着她说:“不要了,你去找把剪刀来,把我剩下的头发也给剃了吧。”
柯蓝震惊脸,“不用吧小姐,只有一点伤口,等你好了,头发盖一盖,都是可以遮掩的住的,等再过几个月新头发就长出来了。”
顾清韵趴在床上看柯蓝,眉眼低垂道:“那就再多剃下来点,晚一会儿说不定还有人要来。”
柯蓝明白了,顾清韵想卖惨,她深谙卖惨之道,视觉冲击力一定要强,头发都是身外之物,剃发算个屁。--------
柯蓝叹气说:“小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剩下的不需要小姐再做什么了。”
顾康永的爱妾致郡主滑胎,怀胎几个月再滑胎,郡主能保住命都艰难,顾康弘失手杀了亲弟弟,难道张氏跟顾仲元就这么算了吗?当时在场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接下来不需要做什么,应该也太平不了了。
顾清韵低头笑了两声,侧了侧身,看着柯蓝说:“没有这么简单,这伯爵府不是第一次死人,你看什么时候出过风浪?这次不过死的人略有些身份,可你忘了,杀死他的人,更有身份。”
柯蓝听完这话,后背上起了一层白毛汗,她问233:“现在任务完成度多少了?”
按她原来的想法,害死顾清韵母亲的凶手,差不多已经遭到了报复,现在只差顾康弘被抓起来,任务完成度怎么样也要有百分之九十了。
但233查过之后,说:“八十五,这个阶段应该是关键时期。”
柯蓝愣了一下,难道说这事竟然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顾清韵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血色,她好像也不觉得自己受的伤有多痛,她伸手拉了拉两边的头发,对柯蓝说:“现在不用遮掩,我要这伤口再显眼一点。”
柯蓝没有办法,只得拿来刀片,看着顾清韵头上的伤口说,“可能有点疼。”
她后脑勺上那块肿起确实很大,现在都已经变色了,想要剃掉周围的头发,免不了要碰到伤口。
顾清韵并不在乎这个,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传了出来,“开始吧。”
柯蓝默默给自己打气,希望一会儿手能更稳一点。
先把长发剪掉,剩下的发茬擦着头皮一点一点的刮,顾清韵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甚至沉闷的笑了两声。
她一动,柯蓝就立马把手抬起来,紧张的问:“怎么了?”
顾清韵把脸抬起来,角度艰难的看着柯蓝说:“你别这样跟挠痒痒似的,一根一根的来,什么时候能剃完啊?两三刀的事,你不会,就叫碧螺进来。”
柯蓝咽了咽口水,“我会我会,还是我来吧。”
碧螺恐怕看一眼就慌了,下手比她好不了多少。
顾清韵嗯了一声,扫了柯蓝一眼,说:“那你快点,一会儿人恐怕就来了。”
柯蓝咬了咬牙,头皮上牵动一点就是一片,顾清韵肯定早就疼了,只是忍着而已,柯蓝又拿来了剪刀,尽量往下剪剪,有点发茬应该也没关系,不用剃太多。
弄完了头发,柯蓝松了口气,可伤口上的纱布依旧是晕出了血迹,柯蓝心疼得不行,小心翼翼的说:“小姐,我弄疼你了吗?”
顾清韵闷声笑笑,眼尾一勾,盯着她说:“往常都是我弄疼你,难得。”
柯蓝:“……”看来不够疼,还能满嘴骚话。
顾清韵动了动,按着床坐了起来,柯蓝慌得不行,生怕她哪里散架。
见她那慌张担忧的样子,顾清韵眉眼间就温柔了,她拉着柯蓝的手,仰头看着柯蓝问:“你恨我吗?”
柯蓝连忙摇头,“小姐,你撞傻了?我怎么会恨你呢?”
顾清韵短促的微笑了一下,低头叹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柯蓝正要反驳,又听顾清韵说:“你恨我怨我也都是应当的,我趟这浑水,是我身在其中,无能为力,我即不愿意上岸,又憎恶自己沉沦,可终究,我还是把你牵扯进来了。”
“我是小姐的人,为小姐分忧才是正常的,您这是说什么呢?”柯蓝蹲下来,抬头看着顾清韵,好让她不用仰头牵扯到伤口。
顾清韵释然笑笑,松开了手,说:“放银钱那盒子底下,就是你的身契,你拿了走吧。”
柯蓝愣怔,眨了眨眼,看着顾清韵道:“你说什么呢?”
顾清韵面无表情,却也不看着柯蓝,冷静说道:“只有现在,是你离开的好时机,拿上身契,去找太夫人,就说我发热,得去找齐大夫拿药,路上跑快一点,出了顾府去齐家的药店转一圈,出来之后,到暮脂斋,暮脂斋的掌柜会给你安排去扬州的船,以后,改名换姓,再也不要回来了。”
之前顾清韵也说过要让柯蓝走,可从没有像这次,连后路安排也都备好。
柯蓝不解问:“小姐,是出事了吗?”
顾清韵目光挪回来,看着柯蓝说:“你照着我说的做,就不会出事,盒子里的银钱你都拿上,路上傍身,算是我给你的安家费罢。”
柯蓝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其中关节,顾清韵是害怕太夫人要杀人灭口?
可当时是在郡主院子里,难道郡主那边的人还能被太夫人灭口吗?
柯蓝摇头,坚定说道:“小姐,我不走,或许事情还没有小姐以为的那么严重,还没到要逃命的时候呢。”
顾清韵咬着嘴唇,眉头紧皱看着她,“不行,他们打死一个仆人易如反掌,我不想赌你的命。”
她在这囚笼里找生路找机会,赌过很多东西,没什么不能拿来赌拿来利用,可现在,她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一点让她受到伤害的可能性,都不愿意有。
柯蓝伸手捧着顾清韵的脸,手指在她眼帘下摩挲着,微笑道:“小姐,别想那么多,或许现在太夫人焦头烂额还顾不上我呢?或许二夫人想要给二爷伸冤呢?总不能所有人都盼着我死的呀,再说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丫鬟婆子,如果都打死了,不是明摆着叫外人猜疑,太夫人谨小慎微,绝不会这么做的。”
顾清韵反驳不了。
柯蓝又说:“再说,我是小姐的人,小姐都不走,我怎么能走呢?”
顾清韵眼光微润,喉头微动,却说不出话来。
碧螺在外面敲门,说:“公子来看小姐了。”
柯蓝应了一声,忙起身,扶着顾清韵趴在,小心的分开了顾清韵脑后的头发,去开了门,见顾仲元站在门外,说:“小姐刚醒。”
顾仲元进门来,隔得远远的脚步就停下了。
顾清韵趴在床上,气虚问:“婶婶不是才回去不久?你怎么来了?”
顾仲元嗯了一声,又往前来,走到床边,这才看清了顾清韵头上的伤,当即皱眉道:“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顾清韵犹豫了一下,小声说:“不小心,摔了,只是看着严重,其实也还好。你来有什么事情吗?”
顾仲元没有张氏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的心思,顾清韵一问,他就说了:“一来听说姐姐受伤了,来看看,二来,我母亲回去之后哭了一阵,叫我不用去寻父亲了,我想来想去,这种事,我跟别人也不好意思说,就来问问姐姐,知道我父亲去哪儿了吗?再不回家,家里就闹翻了。”
顾清韵嗫嚅,“这……婶婶回去没跟你说吗?”
顾仲元摇头,他昨天晚上回来的晚,不知道昨天详细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不太对劲,今天就请了假没去学堂。可刚才母亲回去,又哭又笑的,不太对劲,问了丫鬟,说是来过顾清韵这里,他一头雾水,只能来找顾清韵问问情况。
“没说,家里出了事,她忙不过来,我也不好缠着她问这些,姐姐知道吗?”
顾清韵犹豫了一下,说:“不知……”
她话还没说完,太夫人就进来了,苍老又显疲态,走路都不怎么利索了,被方嬷嬷搀扶着往这边走,眼神落在顾清韵身上,却对顾仲元说:“她能知道什么?兴许昨晚你爹闯了祸,晚上又跑出去鬼混了,这种内宅里的事,你别操心了。”
顾仲元皱眉,转过身来冲太夫人弯腰,说:“祖母怎么也来了?”
太夫人严肃道:“我来看看你姐姐,听说她昨天去找你母亲说话,回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你先回去吧。”
顾仲元转头看了看床上的顾清韵,这话听起来好像都对,可仔细想想又好像不太对劲。
顾清韵脸色苍白,放在枕头下的手紧紧抓着被褥,好像有些害怕慌张,被顾仲元看着的时候,眼神闪躲着,好像很心虚的样子。
可现在祖母来了,大姐就算是想说,估计也不敢说,见问不出什么,顾仲元应了一声,对顾清韵说:“大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