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蓝脑子一转,瞬间就想到了,她充满怀疑瞪大了眼睛,看着顾清韵,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二夫人想从爵爷那里得到好处?可是她有什么好处……”
顾清韵似笑非笑看着她,柯蓝惊得目瞪口呆,停顿了片刻,说:“该不会是……也想要爵位吧?”
是了是了,只要顾康弘这事能瞒下来,郡主这次就算不死,以后也可能生不了孩子了,顾康永也死了,等顾康弘死的时候,爵位顺理成章的落在顾仲元头上。
如果顾康弘事发,虽然他们是受害遗孀,可没了爵位不说,顾仲元出去也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
毕竟顾康永被打死的原因说起来也并不是那么光彩。
想通了之后,柯蓝问:“那如果太夫人把二爷尸体运出去,找个地方埋了,所有人都压着这事,那不就是死无对证吗?”
她们在伯爵府里出不去,到时候甚至连人埋在哪里都不知道,那这条线岂不是白费了?
“不会,今天仲元不上学,他一定会来找我。”顾清韵说的十分笃定,想了想又说:“如果不来,我就去找他。”
柯蓝点头,让233查了一下,果然,太夫人走了不久,顾仲元就提着一盒糕点往这边来了。
这几天,顾仲元一直都想来找顾清韵,但是害怕祖母在,不敢过来,现在终于找到了机会,前院里又出了事,他心里更怀疑了。
顾清韵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的柯蓝,又低下了头,皱眉说:“我犹豫过,到底要不要这么做,仲元是个好孩子,家里发生的事情,他全都不知道的。”
杀了顾康永后,她唯一觉得对不起的人。
柯蓝叹了口气,抱着顾清韵,温柔跟她说:“因为他有母亲疼爱,有父亲呵护,有身份,但小姐你什么都没有,你们不一样的,走到现在这一步,小姐不用觉得对不起谁,只能怪命运无情。”
顾清韵闭上眼睛,靠在柯蓝怀里,这是她难得内心宁静的时候。
她厌恶自己所做的一切,但又必须要去做。
她对顾仲元心怀愧疚,可又必须去利用。
这是一张人性和仇恨愤怒织成的密不透风的网,她只能挣扎,但逃不出来。
柯蓝轻声说:“不要跟自己较劲,既然走到这一步,那就走下去,我陪着你,等这件事情了结,你就可以做你自己,再也没有约束,再也不要被仇恨蒙蔽,你可以获得新生,不要回头。”
顾清韵闭上眼,她自己心里明白,其实再也回不去了,她也再也没有新生了,只要坠入过地狱,就再也不是干净的人了。
碧螺在外面低声道:“小姐,少爷来了。”
柯蓝往旁边退了一步,顾清韵整理了心情,说:“快进来。”
顾仲元提着糕点进来,说:“大姐看起来恢复的还可以。”
顾清韵招呼他坐下,给他沏茶,感激道:“上次你救了黛眉,本来我想去谢谢你的,只是……”
她眼神闪躲着,白着脸,有些不好意思。
没说的话,都隐藏在神态语气里。
顾仲元早也猜到了,尤其听母亲说过大姐的处境之后,更是觉得同情,现在又听顾清韵说这话,忙说:“不用不用,我也是见姐姐跟她感情好,也不算帮什么忙。”
顾仲元尴尬的搓着手,“我也是,见祖母出去了,这才来找大姐的。”
顾清韵假装不知,好奇的问他:“找我有事吗?”
顾仲元皱眉,叹了口气,肩膀往下一跨,说:“前几天我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我爹虽然那什么了点,但也没有这么几天不回家的,何况是我爹的妾把大伯母撞了,怎么大伯也不着急找我爹呢?”
顾清韵眼神闪躲飘忽,吞吞吐吐说:“这个……这……兴许是父亲不在意……也可能是找了,只是没找到……”
“绝不可能。”顾仲元反驳的斩钉截铁,他这几天已经快被这事折磨疯了,日思夜想,就是想不通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连我母亲都跟我说,不用找,到时候他就回来了,说的好想她知道我爹去哪里了一样,可她分明说她不知道。”
顾清韵极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低头喝茶,说:“是吗……”
顾仲元神神秘秘的靠过来,小声说:“而且,大伯母今天差点就走了,说要跟大伯合离,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又不走了。”
顾清韵讷讷说道:“可能是,忽然想通了。”
这话骗鬼都不信,郡主那脾气,没人不知道,从没有她吃亏的时候,她想做的,那绝对要做到,不可能就这么妥协。
顾仲元见顾清韵好像咬定了牙关不说,心里着急,干脆问道:“你肯定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对不对?我悄悄打听了,那些丫鬟婆子明显就是收了信,故意瞒着不告诉我。”
顾清韵好像被追问的无可奈何了一样,忙说:“那可能瞒着你,就是为你好呢?”
这几天顾仲元的世界观几乎都颠覆了一遍,现在又听这种为你好的说法,心里只觉得窝火,气道:“真为了我好,就应该早就告诉我,不该瞒着我啊。”
顾清韵抬头看着顾仲元,他的焦急不是假的,担忧也不是假的,满脸都是鲜活的纯净的气息,他居然被张氏保护的这么好,没有被这个肮脏腐烂的家玷污。
顾清韵看着他,艰涩说道:“……你别问了。”
顾仲元知道她顾虑什么,当即伸手,庄重且严肃的发誓道:“今天大姐跟我说的话,我要是告诉任何一个人,就叫我天打雷劈——”
顾清韵忙拉住顾仲元的衣服,阻止道:“你别胡说,我告诉你,我告诉你行了吗?”
顾仲元这才松了口气,眉开眼笑看着顾清韵,讨好道:“大姐心疼我,但我说到做到,绝不跟别人说,等祖母回来了,我就说今天是来探望姐姐的,我也没问,姐姐也没说,绝不叫姐姐为难。”
顾清韵这次是真的犹豫了。
亲眼所见承受的伤害,比旁人转述,要严重的多,也残忍的多。
顾仲元眼巴巴的看着她。
顾清韵咬了咬嘴唇,说:“其实,那天,我父亲听说秦娘子撞郡主流产,气急了,跟二爷打了一架,二爷生气,就走了。”
顾仲元疑惑的皱眉,不太相信,追问道:“就这样?”
顾清韵点头,看着他说:“就是这样。”
顾仲元呆坐着,这个说法,跟祖母和母亲的竟然差不多,上次他来找,大姐倒没说打架的事,难道真的是这样?
顾清韵低头说:“我不太舒服……”
顾仲元忙起身,问:“伤口疼了?你等一会儿,我叫大夫过来。”
他急匆匆就要走。
顾清韵叫住了他,说:“不用,我药这两天用完了,一直没补,齐大夫那有,你把黛眉带出去,让她去拿几包回来,还有些别的……”
顾清韵不太好意思,压低了声音,吞吞吐吐说:“都是我要用的,让黛眉过去,她知道。”
顾仲元见她羞得耳朵都快红了,想着应该是女儿家用的东西,应该是祖母在的时候,她出不去这院子,这会儿想采买添补。
“没问题!”顾仲元拍着胸口,说:“我带她出去,谁也怀疑不了。”
顾清韵感激笑笑。
顾仲元见屋里两个女孩都不动,自己愣了一下,赶紧转头说:“我到外面去等。”
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写书信,顾清韵一把抱住柯蓝,低声耳语道:“去暮脂斋找掌柜的,就说太夫人往玉灵观去了,叫他找人路上冲撞太夫人的车马,最好把车马都惊翻。”
柯蓝嗯了一声。
顾清韵松开了手,看着柯蓝,自嘲笑了笑说:“我这个鬼样子,也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里竟能找到几钱虚假的良心。”
这话说的柯蓝心里也挺难受的,她说:“小姐本来就是善良人,对人,自然是不忍心的。”
顾清韵勉强勾了勾嘴角,说:“路上小心。”
本来她的计划是今天告诉顾仲元,说顾康永就在马车上,让他去拦马车,当街亮出马车里顾康永的尸体,可话到嘴边,她忽然改了主意。
感觉那一瞬间,好像自己被什么控制了一样,明明让顾仲元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柯蓝跟顾仲元出门,顾仲元路上又旁敲侧击了两句,见柯蓝说的也是那个意思,就不再问了,转而关心起顾清韵的身体来,问她受伤康复的怎么样,日常饮食如何,缺不缺银钱……
柯蓝也是无奈,看着跟傻子一样的顾仲元,不知道等真相暴露,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到了暮脂斋之后,柯蓝让233查了太夫人更详细的位置,跟暮脂斋的老板说了之后,老板点头,立马就同意了,给柯蓝取了两盒胭脂,说:“让小姐放心,能办好。”
只是惊扰车马,并不算什么难事,不伤人就行。
太夫人一行人已经快到了城门口,街上人也没有那么多了。
太夫人松了口气,马车里的冰已经化得差不多了,只要出了城,她就松了大半口气。
正想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狗叫声,狂吠不止,听起来还不是一条两条,声音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