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丫鬟讷讷说道:“爵爷不在,我们也不敢拦着,郡主说,说要跟爵爷合离。”
“什么?!”
太夫人瞬间坐了起来,眼前有些发黑,不可置信道:“合离?她疯了不成?”
伯爵府本来就不是皇帝眼前的红人,前不久又因为郡主的原因得罪了宁远侯,顾康弘年纪也不小了,膝下无子,前一个夫人死了,第二个夫人小产完了就要合离,这让别人怎么想?以后再续弦,还能找到哪家的好姑娘来?
太夫人越想越气,风风火火的往前头跑,到了前头,院子里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门口放着裹得严严实实的软轿,一群人正争论的不可开交,顾康弘不在,也没人敢冲撞郡主。
太夫人狠狠压了心头的怒气,摆出一张悲苦的脸,脚步虚浮着往前慢慢走着,说:“郡主现在还不能见风,身体要紧,有什么话,咱回去躺下说,啊,坐月子时最要紧的,你有什么气只管跟我说。”
郡主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气冲冲的说:“府里脏东西多,我在这住着养不好身体,你也别假惺惺劝我了,那贱人不是被你藏在永寿堂护着呢吗?太夫人,想让这事了解,就把那贱人交给我。”
太夫人手指紧了紧,赔笑道:“这话说的,人哪里……”
“别给脸不要脸。”郡主咬牙切齿说:“不然我就派人去搜,要是搜多出来什么,可别怪我!”
太夫人脸色瞬间难看,当众被人这么辱骂拿捏,就是打她的脸,更重要的是,她真的不敢让人搜,于是话里有话说道:“这事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毕竟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谁也抹不了,到时候,你有话说,我也有话说。”
顾康弘杀了顾康永的事,就算郡主知道,她不会、也不敢主动捅出去,毕竟她占着伯爵夫人的位置,当年又掺和过宁氏的死,她以为自己是什么干净的货色吗?
太夫人心里拿捏的十拿九稳,并不怕郡主这种发难,顾康弘杀人的事如果捅出去,伯爵府的爵位就止步于此,她绝不能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郡主知道太夫人这话里有话说的是什么,但她心里并不虚,虽然怒火冲天,恨的咬牙切齿,但还是冷笑道:“太夫人用不着拿那种事威胁我,要么把人给我送过来,要么我就进宫去见见舅舅求合离,这顾家脏得很,我一天都呆不下去!”
太夫人气急,苍老憔悴的脸上抖着,看着软轿,一时说不出话来。
郡主身边的嬷嬷一挥手,几个壮硕的婆子抬起轿子就往外走,乱拳打死老师傅,郡主根本不把太夫人这弯弯绕绕互相威胁的话放在心上,大不了回去求求母亲,再进宫去求求皇帝舅舅,当年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那稳婆也早死了,死无对证。
她有什么可害怕的?
太夫人眼看着人走,立刻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一天之内,儿媳妇流产,大儿子打死了小儿子,就算她现在装作冷静,可心里的煎熬难受疼痛一点都不少。
可是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倒下!
“站住!”太夫人气息奄奄喊了一声,郡主那边好像没有听到还在往前走。
太夫人气急,心里针扎一般揪着疼,她硬生生忍了下去,在方嬷嬷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加大了音量喊道:“郡主先别着急,你要的人,我给你。”
她赌不起。
如果以后顾康弘真的生不出儿子,爵位还能交给仲元,虽然仲元年龄大了点,不能过继,不过怎么样都是自己的孙子。
太夫人摆了摆手,方嬷嬷立刻叫人去安排。
没一会儿功夫,秦静就被人送过来了。
郡主坐在软轿里,听见声音,面也没露,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道:“绑回去。”
秦静瞬间瞪大了眼睛,瑟瑟发抖求饶道:“绕我一命,我是被人利用的,真的,是有人利用我,叫我勾搭上二爷的,别杀我。”
太夫人瞬间心里一抖,想到秦静的脸跟宁氏的相似,心里更不安了,难道府里变成现在这样,是有人在背后推动吗?!
是谁?
郡主撩起了轿帘,苍白的脸色微微扭曲,看着秦静道:“是谁?”
秦静脑子转的飞快,只想抓住这个机会能逃过一死,她看着郡主,慌乱说:“是……你放我走,出了顾家我就告诉你。”
郡主表情狰狞的冷笑了一声,看着她,满不在乎的说道:“如果你是骗我的呢?”
秦静被按在地上,忙不迭说“绝不会,是真的,是真的,我利用卖身葬父的幌子让二爷把我买去,那死的人根本不是我爹,是有人教我这么做的。”
秦静说的十分笃定,这一部分确实是别人教的,可那人只是在外面吃饭时认识的,对方一直蒙面,她只知道那是个男人,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但现在她也顾不了那些了,出了顾家,走到人多的大街上去,顾家就算再有权有势,也不能当众杀人。
嬷嬷走到郡主身边,把轿帘放下,提醒道:“你现在身子虚,不能见风。”
放下了轿帘之后,秦静稍稍有了一点底气,说话也变了,只咬定自己背后有人。
“你真是个蠢货。”郡主在轿子里,冷笑道:“有人利用让你进伯爵府,这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这伯爵府不是我的,不管利用你的人是谁,总会走到我面前,到时候,我再亲自动手。”
秦静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这根本就不是想要知道秘密的表现。
太夫人在一边咬牙说道:“郡主,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不如给她一个机会,问个清楚明白,看看到底是谁要害我们伯爵府!”
郡主并不理她,跟站在轿子旁边的嬷嬷说:“把她弄到我院子里去。”
弄到了人,郡主暂时也没有发作的道理,毕竟她知道自己名声早就不干净了,说得好听是皇亲国戚,说不好听,京城里到处都是皇亲国戚,她跟皇帝那关系,还不如皇帝身边的太监。
没到那个份上,还用不着祭出来。
郡主退回院子里,把合离的事暂且放下,面上好像什么事儿都没了。
太夫人回了永寿堂就彻底病了,这次连着三天都没能起来身,到了第四天,太夫人说想去玉灵观里烧香,彻底去去家里晦气,方嬷嬷准备去要准备的东西,车马准备了三辆,十分隆重,看样子要去玉灵观多住几天。
临走的时候,太夫人还专门找了顾清韵,这次没再说那些场面话,直接警告道:“你记住自己怎么受的伤,那天你父亲跟你二叔打了一架,你二叔气不过,走了。”
顾清韵低头嗯了一声,看起来十分乖巧,好似那天维护柯蓝的时候,是真的不得已挣扎一下。
太夫人老年丧子,大儿子又不见人影,已经是身心俱疲,现在根本没有功夫搭理顾清韵,交代完了,又特意嘱咐道:“尤其是仲元,敢让他知道一个字,我就要你的命!”
顾清韵好像吓得抖了一下,忙摇头,“不会的,我绝不说,但是那天……那天院子里很多人都看见了。”
太夫人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顾清韵说:“那些不是你该管的事。”
顾清韵讷讷,不敢再说话。
等人走了之后,柯蓝才问:“小姐,太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顾清韵冷静说道:“想借着出去上香,把二叔的尸体处理掉,保住伯爵府表面的繁花似锦一片和谐。”
一个儿子打死了另一个儿子,已经失去了一个,自然不能失去另一个,顾清韵很清楚太夫人的想法,这个女人,年轻守寡,一生都用来维持这个肃毅伯爵府,为此不择手段,更别说已经死了的儿子了。
任务进度卡在百分之八十五一点都没变,柯蓝有点着急,“二夫人一定已经知道二爷死的事儿,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作呢?”
就算感情再怎么不和睦,当年也是倾慕过的,按照这里的人的传统思想,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夫君,这女人不仅不想着报仇找公道,甚至那天从这里回去,也只是偷偷哭了一场,之后就平静的跟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也太冷血无情了吧?
这家人可真的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把人命都不当一回事的。
顾清韵笑笑,并不觉得困扰,甚至还十分有闲情逸致的给自己沏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又送到柯蓝嘴边。
柯蓝愣了一下,脸红了红,就着顾清韵的手,喝了一口。
顾清韵勾着嘴角问她:“甜吗?”
柯蓝砸吧嘴,说实话,不甜,就普通茶水的味道,甚至还有点涩涩的。
但这是顾清韵喂给她喝的,柯蓝点头说:“甜。”
顾清韵又往杯子里续了水,问:“还想喝吗?”
柯蓝想了想,觉得摇头的话,可能会伤害到顾清韵敏感而脆弱的病娇心,于是点头说:“想。”
顾清韵往杯子里又添了茶水,依旧自己抿了一口,送到柯蓝嘴边。
柯蓝心里疯狂翻白眼,这是啥爱好啊,这么秀吗?
顾清韵见她喝了,又问:“如果这茶水,你只有从我这里能喝到,我出了事,你会帮我遮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