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楚尧抱着闻人西走到两人寝室前,说话时连气息都不变,“都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众人应声,绿漪临走时不忘带上房门。
“绿漪姐姐,殿下和驸马爷的感情真好啊,我看着主子们坐在一块心里就高兴,干活儿都有劲儿。”小丫鬟语气里满是思春向往的情绪。
“你这个年纪想这些还早,好好当你的值做你的事,殿下不会亏待我们的。”
“那绿漪姐姐岂不是……”
“你胡扯什么!舌头不想要就直说,我给你割了喂狗去!”
“雪桃知错了,绿漪姐姐莫怪。”说着自打了一巴掌,清清脆脆的,想来没少用力。
绿漪叹了口气,心也软了些,不过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敲打敲打也就够了,“行了,以后这话莫要再说,不然谁都饶不了你。”
目送绿漪转过回廊消失在余光里,一直垂着头缩在阴影里的雪桃才缓缓抬起她的脸,三个红红的指印和怨毒的眼光破坏了这张纯中带媚的脸的美感,不然还真是应了她的名字。雪桃嘴角微掀,轻嗤道,“没出息。”
视线扫过紧闭的房门,她又停了片刻,等脸颊的指印不再火辣辣的疼了才缓缓离开。
因为楚尧说了不用伺候,闻人西锤了锤他肩膀,他还没洗漱呢,怎么就不用伺候了。
楚尧将人放到床上,动作间也没有特别轻柔,但闻人西就是有一种楚尧将他当做易碎品的小心。
“好啊,楚尧,我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你都没这么小心过。”闻人西小心眼的冷笑道。
“瞧你说的,那个时候我能见你几次?哪次不把你放心尖上。”楚尧为自己喊冤。
闻人西认真回想一下,抱住了楚尧的腰,“这不是应该的吗,我也把你放心尖尖上。”
“调皮。”楚尧捏着他的鼻尖晃了晃,感觉气氛也活跃的差不多了,就坐在床边,一手扶着闻人西后腰,一手落在他如今显得有些绵软的腹部,“西西很健康,只是因为吃的药和你的体质之间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导致你最近比较嗜睡、食欲不振和情绪反复,这都是很正常的现象,张大夫说过半个月就会好了。”
楚尧面色轻松,闻人西也松了口气,正要放过楚尧时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乐山的那句话,再将症状一比对,眼睛不由自主就睁圆了,“我怀孕了?!!”
暗啐一声倒霉催的乐山,楚尧点点头,“是假孕,只有症状而已,也不会伤害你的身体,你可以理解为排毒。”
闻人西心道我理解不了,他将双腿一收,滚到床里面,脑袋扎在被子里,每一根凌乱的发丝都在诉说主人的崩溃。
此刻亲眼目睹闻人西的反应,比楚尧想象中的还要有趣和可爱,楚尧也脱掉靴子上了床,双手掐住闻人西的细腰,一个用力就把人捞回来抱坐到了腿上。
闻人西不自在的挪了挪窝,“你腿好硬,我不坐!”
说完一个屁股蹲滑下大腿,稳稳坐到了楚尧两腿之间。
“娇气。”楚尧也不是非要他坐腿上,能抱着人就行了,他将头垫在闻人西的肩膀上,侧头亲了亲小巧耳垂,“不难受也不生气了好不好,你现在容易激动,身体反应也很大,会不舒服的。我们就把这半个月当做是一次神奇的体验,不舒服了立刻告诉我,不开心了我随时逗你开心,嗯?”
楚尧轻声细语,拿出了几辈子的耐心和柔情。
“又把我当小孩子哄,难道没有这回事你就不这样对我了吗?”以往闻人西不会扣这种字眼,他对自己和楚尧感情有自信,但眼下这样的质问随口而出,仿佛脑子里面有一根弦,随时随地准备着要怼楚尧。
“当我的小孩不好吗,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你。”楚尧凝视着闻人西的眼睛,里面的深情如果是海,那他们所在的整个宇宙都是蓝色。
“没有这回事我也疼你爱你保护你,爱你这件事早就不以任何事情为转移。”
楚尧抱着人摇了摇,“心情好些了吗?”
“好了。”闻人西眯起眼睛笑起来,眼睛的弧度像今夜苍穹上弯弯的月牙。
“那就睡吧,多休息总没有错。”楚尧拉着人躺下,闻人西抱着他的手臂挨着躺好,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低,很快屋子里只剩浅浅的规律的呼吸。
若说以前两个如胶似漆,那现在几乎是形影不离,楚尧早上把锻炼都停了,每天醒来看看时间,然后闭眼假寐等闻人西一同起床,这么过了两三日,两人早上起床的时间越来越晚,害的绿漪直着急。
“绿漪姐姐,驸马和公主还没起吗?”
“主子的事你少打听。”绿漪唬走小丫鬟,叫了乐山一起去公主的寝室,这个点儿了还不开门,宁可事后被罚也得去问问,说起来都怨驸马不让人守夜。
绿漪担心闻人西的情况,走的比较急,先一步靠近了房门,刚张开嘴还没出声,自己就跟被雷劈了似的,猛地捂住了嘴。甚至还能转身,捂住乐山的嘴,把人往院子外面推。
“怎么不问了?你不去我去。”乐山不明所以,打量了一下绿漪就想绕过她进去。
“不能去!我听见殿下在和驸马说话,不好打扰主子们。”绿漪眼神闪避,之后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拦住了犹疑的乐山。
其实乐山耳力好,他也隐隐约约听到了里面在说话,权衡之后才决定不去打扰的。
两人就站在墙根下,干干巴巴立了好久。
楚尧没想到这两人还挺尽职尽责,也是他,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发状况。楚尧拍了拍神志已经不太清醒却还死死缠着他的人,心里又甜蜜又担忧。
这么频繁且高强度的运动,他总担心会影响闻人西的身体,于是昨天又请张大夫过来号了个脉,问全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问题,今日清晨被叫醒,闻人西缠着他说痒,才没有让他手忙脚乱。
黑软发丝黏在白皙剔透的脸庞上,闻人西浑身湿汗,不见油光,倒令他整个人更加清润。眼尾的泪痕就没断过,楚尧怕他哭疼了眼睛,时不时就去亲一亲,好让他自己闭上,毕竟现在说什么话,小孩儿都要反应好久,不如直接亲来的快。
弄了两三次,换了四五个动作,最开始还能说话,句句勾人挑衅,让楚尧恨不得将他弄死在床上,出了一次人就累了,哪里都软软的,随人摆弄,断断续续的泣音撩人的很。最后抱在怀里,楚尧摸着他湿透的发丝,“满了吗我的小公主。”
闻人西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仿佛一辈子要喝的水都被从另一个地方灌进来了。他哭腔未消,骂人的话听起来都是糯叽叽的味道,“你混蛋!”
“我可真是吃力不讨好,但我心善,索性送佛送到西。”楚尧笑着亲了亲他,将人塞进了被子里,随后自己捡起两件衣服随意擦了擦身体,套了个外衣去叫了水。
再回来时,小孩都累的睡着了。楚尧亲了亲他额头,轻声说,“本来今天想带你去放风筝,这可好了,又得挑日子。”
风和日丽的天气除了适合放风筝,还适合病人出来转转,天辰帝病情好转,太医请脉的时候,建议他可以出去御花园转转,毕竟看一些花花草草,有利于陶冶情操。
天辰帝惜命,命苏德将他裹的严严实实的,去了御花园。
天气好的日子不仅老皇帝喜欢,各宫的妃子也都喜欢,正巧一堆宫妃在御花园赏花,天辰帝作为食物链顶端的男人,好好的享受了一把美人们的吹捧,听着美人们娇俏的笑声,感觉自己都年轻了起来,这一高兴大肆的奖赏流水一样的赏了出去。
可能老天爷跟他有点过节,就看不得他这样猖狂潇洒,交代下去查私兵的暗卫回来了。
宫斗留下来的妃子都是察言观色的个中好手,一看天辰帝阴沉下来的双眼,就知道自己该告退了。
天辰帝望着如鸟兽散的嫔妃,心中怒意更盛,连御花园的景致都凄凉起来,绿色映在眼睛里,令人无端厌恶。
“说!到底是谁!”天辰帝横眉怒目,眼风一扫,那暗卫头子立刻磕头回禀,“私兵是三皇子豢养的,这是证据,请皇上过目。”
呈上证据的暗卫本以为皇帝会将东西挥到地上,不成想天辰帝确实慢条斯理的拿了过去,一页页细看起来。
无风的时候太阳燥热,暗卫们跪着跪着后背很快湿透,黑色的衣服贴在后背上,又热又痒。众人一动不动,苏德都只敢小幅度的喘气。
猛然间,天辰帝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闻人珏倒也没有那么不中用,还知道祸水东引,不过,他也知道这里了。”
笑意隐没下去,天辰帝干枯的面颊显示出他年轻时的冷酷来,或者说,他年老后的残暴,“他爱养,就让他养,拟旨将他发配去岭南吧。”
他压得住楚家,楚家也不会反,那他动楚家干什么呢?嫌日子悠闲,还是嫌他儿子们的野心不够大。天辰帝闭了闭眼,乘着御辇回了养心殿。
“苏德啊,你说朕百年后会去哪呢?”
跟在御辇旁的苏德抬头看了眼天辰帝,天辰帝闭着眼睛,以往察觉到他的视线会睁眼的人,这次连眼皮都不掀了,苏德琢磨不好天辰帝的意思,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