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红柱满脸红光,他打牌的水平居然是三人中最好的那个,权作筹码的巧克力在他面前堆成小山。
“真是的,还想吃星星烧的鱼呢,这雨居然一下下一天。”吴征打开冰箱,边选食材边抱怨道,“还好咱们也没打算找观音像,不然白白浪费了一天多可惜啊。”
“是啊。”星琪随口应道,感觉吴征是真的没把观音像放在心上。
人贵有自知之明,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做事,挺好的。
杨红柱把赢来的巧克力装进塑料袋,想了想,拿出两颗推给星琪,“小尚吃。”
这巧克力原本放在冰箱的藤篮里,还是吴征发现的,里面有张纸条,写着:尽情享用。应该是苏姐给测试者的小零食。
巧克力包着金光闪闪的金箔,上面还有华丽优美的烫金西文,一看就很贵。
星琪还真不好意思要,摇摇头,“您留着吧,到时候……”
找到女儿都给她。
“有的有的。”杨红柱似乎听出了她话外之音,和昨晚送山参一样的坚持。
整个下午,他的神情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欢欣,好像碰到了什么好事又不能明说,一定要用跟别人分享好东西的方式表达喜悦。
两个人你让我我让你,星琪却之不恭拿了一块,厨房水流声哗哗作响。
星琪刚剥开金箔纸,隐约听到外面走廊有脚步声。
正想是不是侦探,厨房里的水流停了,拖沓的脚步声因而变得清晰可闻。
她否定了来者是侦探的猜测。
“吴征、杨红柱!”
陈小华不知刚从哪个坑里爬出来,浑身湿透,比上午吴征和杨红柱顶风冒雨回来的形象难堪多了。
他气势汹汹进来,杨红柱不知何故手一抖,塑料袋呼呼啦啦坠地,巧克力撒了一地。
不过星琪没注意到异常,因为当陈小华莽撞地从她身边经过,她发现他脸色青白,嘴唇发黑,脖子上还冒着血。
陈小华冲进厨房就着水龙头灌了一口水,呼噜几下吐出一滩泥水,这才看到星琪也在场似的,冷冷道,“咱们被涮了。”
杨红柱顾不上去捡巧克力,和吴征一块儿围上陈小华,喃喃地问:“啥、啥意思?”
“桥塌了!”陈小华瞪着星琪,眼球上血丝狰狞,上来左手一把揪住她的领口,喝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什么?”吴征不无惊讶,随后拉开他,“你欺负星星是几个意思?”
他拉的是陈小华的右手,后者转过头又是一声暴喝:“艹你妈别碰老子!”
星琪清楚地看到他鬓角滚下一串水珠,鼻孔张得能塞下两颗巧克力球。
陈小华手劲儿一松,她立马缩身离开他,从杨红柱身后转回餐厅。
但陈小华的视线锁定着她,不再是之前那种多少有些侮辱性质的猥琐目光,而是带着冰冷的恨意。
分明是有话不吐不快。
星琪被他盯得很不舒服,正悄悄往转角挪,陈小华又是大踏步上前。
这时,哈士奇冷不丁地从上方扑棱翅膀飞过来,陈小华被鸡啄的余悸犹存,条件反射后退。
黑色伸缩棍勾住了星琪的领口,夏礼白钓鱼似的把她从一米外拎到身旁。
侦探出场,空气中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儿顷刻散去,陈小华抱着右手呼哧呼哧喘气,杨红柱蹲下去捡巧克力,吴征搔搔头,嘟囔道:“搞什么啊。”
星琪也想问。
侦探在她耳边低声道:“再不走,咱俩可都血溅当场了。”
☆、愿者上钩(11)
哈士奇颈部金毛根根直立,淋漓尽致展现着进入攻击状态的雄鸡威风。
“够了!我退出这场狗屁测试!”陈小华举起右手,“我骨折了,我要去医院。”
“我可以打电话给安保公司,直升机十分钟内就位。”夏礼白侧过脸,冲星琪微微一笑,示意她先上楼,转向对面三名男性,脸上只留下一片淡漠,“以防万一,下山之前每个人都得接受搜身检查。”
“万一什么?”吴征踮起脚,看星琪弯腰含胸缩得像只大号仓鼠贴墙溜出餐厅。
夏礼白双手插在口袋,“万一你们一心向观音,不想要奖金。”
吴征抓住陈小华的肩膀,声音高亢尖锐:“陈哥不是吧,你拿到观音像了?!”
“滚你妈的!”陈小华甩开他,拉开领口,挑衅地朝侦探道,“有本事你现在来搜啊,要不要我脱光衣服一寸一寸给你搜?”
夏礼白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你脱。”
“脱吧,陈哥,全国人民看着呢。”吴征笑嘻嘻地指向上方闪烁着一圈红灯的摄像头,顶了下陈小华的后腰,“见识一下你的鸡儿,看你的雄壮还是我们哈将军雄壮。”
哈士奇不失时机地“咯咯”叫。
陈小华一巴掌糊向吴征,响亮的耳光惊飞了雄鸡。
吴征愣了下,一拳头回过去。
“操!打你爹干嘛!”
“让你他妈嘴贱!”
“……”
两人就这样滚作一团。
杨红柱上前又抱又拽地分开他俩,接着拉着吴征离开餐厅。
侦探冷眼看着这场闹剧。
陈小华喘了一会儿气,才从地上爬起来,朝她比了个中指,阴恻恻地咧嘴一笑。
*
“吓懵了?”
“懵了。”
即使身处恒温24度的卧室,房门反锁,冷汗仍是不受控制地冒。
画面定格在陈小华的冷笑上,星琪后知后觉想起这男的曾有过揪她领口的暴力行为,也大概明白了侦探那句“血溅当场”。
夏礼白往她半张的嘴里塞了颗糖,“还行,知道害怕。”
然后往后一仰,背靠沙发一侧扶手,一条腿曲起来放平板,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把监控调到二楼和三楼。
风平浪静。
卧室内的摄像头贴着黑胶带,三人上楼回房就等于进了监控盲区。
星琪回床头抽了张餐巾纸擦去汗水,刚把思绪放空,就听侦探问:“不想知道真相?”
她本能摇头。
“不想知道为什么吴征和杨红柱溜得那么快,观音像在哪儿,陈小华怎么受的伤,为什么像只发了疯的狗,着急下山。”夏礼白一句接一句,明明有疑问词,用的却是陈述的语气,“不想知道桥为什么会塌,桥塌了明天怎么回家。”
顿了顿,她抛出最后一个问题,“不想知道为什么找小偷?”
星琪一时怔忪,不明白为什么侦探一股脑说这么多“不想知道”。
“您不是不告诉我吗?”
夏礼白微抬起下颌,眼尾几根长睫毛奇妙地勾出一个上扬的弧度,略略释放出笑意,“你过来。”
她这种笑容透出莫名的危险气息,似乎下一秒就会用“真实の凝视”掏空人心里最隐私的秘密。
见对方呆站在床头,夏礼白也不急,“什么时候想知道了,过来我就告诉你。”
星琪把硬糖卷进舌根,偷偷用余光瞄着侦探。
她若无意识地点着平板,偶尔抬手将垂下的刘海拨回耳后。但即使静止不动,她也拥有张扬至极的存在感。
糖块化开,和劣质糖果截然不同的水果清香弥漫在口腔,星琪咂咂舌头,终止偷瞄行动,去衣柜拿了件外套披身上,这才觉得暖意回身。
人总归有好奇心,星琪“我不动心却小鹿乱跳”的针毡坐够了,乖乖来到侦探跟前。
“……侦探。”
夏礼白将画面切到正对东楼的那个角度。
吴征和陈小华的房间亮着灯,只有杨红柱房间黑着。
“你想知道什么?”
又是以提问开场,星琪心里犯起嘀咕,索性耍了个滑头,“看您愿意告诉我什么。”
“记得昨天我在后崖说过的话吗?”
“您说王老大有可能把藏东西的地方告诉给其他人,换来家属的一份保障。”星琪猜测道,“是指这个吗?”
“看来拔头发挺有用,营养有所回流。”
说着,迎面一只手伸过来,星琪连人带凳往后躲,“侦探!”
夏礼白摊开手,掌心变戏法似的多了颗牛轧糖,“奖励。”
星琪别过脸,“不要,吃多了牙疼。”
准确地说,是腮帮子疼。
夏礼白反手把东西收回上衣口袋,“假设,你们之中有人找到了观音像,但又不想交出来给苏姐,会怎么办?”
“为什么不交?”星琪奇道,“奖金有二十万呢。”
夏礼白呼吸一滞,竟生出些槽多无口的乏力感。
“你记性不错,肯定记得苏姐说过,那枚观音像估价超过两百万美金。错失二十万奖金算什么。”
她靠近对面这个看似乖巧的女孩,盯着她眨巴不停的圆眼睛,“我的意思是,假设,你们之中除了那位神秘小偷,还有人是王老大的同伙呢?”
这下,星琪总算明白了。
“您的这次招聘……”她想了一会儿,找到了合适的说法,“是精准投放的广告哦。”
对观音像贼心不死的王老大的同伙和神秘小偷,一下占去两个名额,剩下两个搞不好有一个还是同谋。
“是啊。”夏礼白很满意她的回答,“来参加面试的一共二十二人,我都回了复试通知,但最后只有八人来参加复试,乐乐中途退出,你们四个进入最后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