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又一下,走向生命的和谐。
修长白净的手指有些抓不拢桌子边沿,然后又被人捞起来,放在唇边亲。
一片汗湿。
这春日里,也闷热得,让人喘息连连。
…
脚落地时都还是飘得,天已经黑了啊…
沈阎看着收拾后续的青年,“你爸住院了,让你去见他。”
顶着一金卷发的欧阳澄闻言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只是对着沈阎一笑,“成,我们一起去。”
“…”沈阎脖颈上的痕迹,系着纽扣都盖不住,他对着手机看,喉结那一处,大红印子,脸颊发烫,“我过去,会把他气坏。”
顶着这样张扬的痕迹,才把对方公司搞到破产,他是还可以再更狠一点,可是他做不到在欧阳澄面前,逼死对方的父亲。
虽然那人不配为父。
欧阳澄撩了一把汗湿的刘海,走过去自然而然地牵起沈阎的手,“我明天过去,今天我们先回家。”
沈阎看着他。
“我知道他现在的情况,他现在让我过去,无非是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想让你看在我的面子上,重新给他一个欧阳家。”欧阳澄牵着的手转为搂着对方的肩,“放心沈哥,我不会有什么遗憾的。”
沈阎弯了眼角低下头,“嗯。”
他们两个人这样走下去时,公司里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偶尔在欧阳澄等沈阎开会时,他们还会打趣几句总裁夫人。
欧阳澄一一应下,然后会在开完会后把人压在角落里亲,黏黏糊糊地问他沈哥他这个总裁夫人当得称不称职。
在沈阎眼里,欧阳澄哪有不称职的时候。
坐到副驾驶上时,沈阎只觉得腰酸和钝麻。
办公室里,没有床,没有支撑点,欧阳澄玩得又格外兴奋和野,他手肘都戳破了皮。
沈阎按着额角看手机上的消息。
“头疼吗?”欧阳澄问。
“有些困…和累…”他眼尾还是红的,像盛放的鸢尾花,“我妈她要去国外,今天刚好是她生日,让你过去吃一顿饭。”
说起来,欧阳澄还没有和唐心兰见过面,以女婿的身份。
“那我先把你送回去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去见岳母。”
沈阎打了个哈欠,“怎么可能,我没有那么累,一起去吧,我妈她…其实脾气有些古怪。”
“怕她为难我啊。”
“嗯…”沈阎垂眸,“倒也不是。”
“嗯?”
“她不会为难你,可是会说些不好听的话,我舍不得。”
“这都舍不得啊…”
“嗯。”沈阎看着车前的平安结,“我从来没骂过说过的人,怎么会舍得。”
欧阳澄闻言一滞,确实是如此,他小的时候吧,无端地怕沈阎,可是细想过来,对方连句重话都舍不得给他。
两个人随意地说着话,突然看到前面地上躺着个人,电瓶车翻倒在一边。
沈阎和欧阳澄连忙下去,刺鼻的血腥味,躺在血泊中的人,是欧阳越。
估计是半道出了车祸,唐驭家的别墅区,在郊外,夜里的路上,司机估计见撞了人,四周又没人,不想承担后果,就跑了。
欧阳越口鼻出都还在出血,四周的药片被血沁红。
但是人还是醒着的,在看到沈阎那一刻,眼底浮现了绝望和惊讶,一张嘴,全是浓黑粘稠的鲜血。
沈阎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他让欧阳澄给救护车打电话,自己给欧阳越检查了一下,然后协同着对方把欧阳越抱上车。
他是医生,知道怎么抱,才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欧阳澄开车调头去医院。
沈阎给唐驭打电话。
…
彼时唐驭和唐心兰闹起了不愉快,唐驭的胃绞着痛,但是他只是不动声色地按了按,然后继续和唐心兰说。
“陪那个女人出去旅游?不去。”
“为什么不去?”
“没有为什么,不想去,烦。”
“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那个欧阳越吧。”唐心兰笑得很冷淡,“唐驭,滑天下之大稽。”
唐驭神色难看,他并不想辩驳,垂着眸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接起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凝了凝。
手轻微地抖了抖,他看向自己的母亲,“我有事,去医院一趟。”
…
唐驭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车速飙到极致,赶到医院的那一瞬间,他有片刻的晃神。
要是欧阳越死了,他会怎么办?
会难过吗?
唐驭呼吸重了重,他攥紧了手,走到医院大厅时,看到欧阳澄和沈阎出来,两个人的西服上都是血。
欧阳越不知道流了多少血。
“人还在急救室。”
“嗯。”唐驭走了几步路,又转头,“谢谢,哥。”
沈阎微微一怔,向唐驭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便转身离开。
他们把人送到急救室,就没有打算逗留。
…
沈阎和欧阳澄去商场换了身衣服,就接到唐心兰的电话。
然后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他们就在街边的烧烤摊等到了唐心兰。
五十多岁的女人,个高,穿着灰色的运动服,单挽起一个髻,戴着鸭舌帽,还很年轻的模样。
第一百零八章 默契
她和沈阎长得很像,不笑时,眉眼都是冷淡漂亮的模样,哪怕她已经不再年轻,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皱纹。
一见面,欧阳澄一声妈让唐心兰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她回望那个一头金卷发的青年,对方噙着笑站在寡言少语的儿子的旁边,反差到了极点,却又和谐到了极致。
唐心兰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坐吧。”
街边的烧烤摊,有些油腻,到处都是烟火气,热闹非凡,西装革履的沈阎和欧阳澄有些格格不入。
沈阎抽出纸巾给欧阳澄旁边的桌椅板凳擦了擦,欧阳澄就去端了两杯温水过来,烧烤虽然要配冰啤酒和饮料,但是沈阎身体不允许。
明明都是小事,唐心兰却在他们的一举一动间,看到了那种常年陪伴的默契和温馨。
明明对面的两个年轻人,年岁都不大,却养出了那种垂垂老矣的恩爱夫妻携手走过漫长岁月的幸福感。
这是她永远都拥有不了的,她年轻时,也曾和沈阎的父亲谈过一段比较热烈的恋爱,可是后来对方入了职,她受不了那份担惊受怕,也觉得那样的日子太过四平八稳,所以她果断抽身,后来和唐驭的父亲,那个家势庞大的外国男人,她也只是野心勃勃。
她不是个好人,早些年其实没有什么温情。
后来老了,才察觉到孤单,才想着去补偿。
可是她的这个儿子,从她这里拿走多少,像是按斤两算的一样,要还给她多少。
她明白的,这世上,不是你想有什么,就会有什么。
点烧烤时,欧阳澄对着老板说:“再来份清淡养胃的三鲜粉丝煲,然后这一小份少辣,妈,您看您还要点什么?”
沈阎在旁边烫筷子,心想,小澄叫妈叫得可比他顺嘴。
“来两扎啤酒,能喝吗小澄?”
“没问题没问题。”欧阳澄千杯不倒,天生适合吃喝玩乐。
菜端和啤酒上来后,欧阳澄还在规规矩矩地开啤酒倒杯里,他对面的岳母已经啪地一下开了瓶盖,然后拿着一瓶啤酒,与沈阎肖似到了极点的眼睛看着欧阳澄,“沈阎的父亲,很能喝,他以为我怀的鸿星是闺女时,就说过,以后他的孩子和别人在一起,那个男人如果能喝酒的话,必须得喝过他,他爸不在了,你今天就喝过我。”
沈阎戴着手套剥虾,他手指不太灵便,剥得僵硬又慢,神色平静,身边的两个人也没有阻止。
“行。”
两个人你来我往,烧烤也吃了不少,啤酒也喝完了,又重新上了两扎。
沈阎在吃他的粉丝煲,倒在杯子里的冰啤酒,遇到常温的空气,杯面斑驳着水汽。
沈阎抬手想拿啤酒,还在和唐心兰东拉西扯的欧阳澄率先摸上了杯子,“再凉一会再喝。”
“哦…”沈阎瞅了他一眼,还是放下了手,他没有情人间特有的推拒情趣,顺从得让人心坎发软。
欧阳澄唇边的笑,像三月里缓慢盛开的花,眼底星河璀璨。
他偏过头凑到沈阎耳边耳语几句,沈阎迷茫地看了他一眼,耳朵尖瞬间红了起来,灯光下,带着点金色,然后喂他吃了一个粉丝煲里的丸子。
唐心兰不动声色地把一切收进眼里,忽然就觉得醉了。
“沈阎。”
沈阎看向她。
唐心兰抱着双臂,帽沿下的神情,从平静,到一点点破裂,最后又什么都荡然无存。
“婚礼通知我,中秋过年,和他一起到我那里吃个饭。”
母子两的性格很像,有些事心知肚明,但都不会被过去纠缠,他们看得很开,所以哭哭啼啼的对不起,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
向前看,活在当下。
所以沈阎也不会去恨过去,他只是,无法去爱他的母亲。
“好。”
唐心兰站了起来,笑得眉眼弯弯,“好小子,妈祝你们幸福,我先走了,有司机等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