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助理特意补充,“警方那边消息会稍晚半天。”
也就是说,有半天时间来做想做的事。
季应闲后仰着靠在沙发上,说:“安排下,晚上我要见他。”
刘助理:“好的。”
某乡间宾馆。
李展看了眼堵在门口的壮汉,狠狠咬住后槽牙,说:“你们这是拘禁,我要告你们!”
壮汉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压根不带理。
李展叫嚷了一天,颇有些口干舌燥,可这屋子里有干粮却没饮用水,让他很是难受。
他抿了抿起皮的嘴唇,进藏几天弄得灰头土脸,他还没来得及洗澡,或者是根本没时间洗。
朝着双秦仓库放了把火,他原意是想吓唬吓唬那姓秦的小子,哪知仓库里放着那么多纸质物品。
他把汽油倒进窗口,往里一扔火柴,想着听烟雾报警器响起,结果那东西还没响,整个仓库都烧起来了。
大火来得又快又猛。
他吓得赶紧逃出双秦。
这次闯下大祸,他也知道免不了吃牢饭,把家里存款全部取出来,连夜乘车跑出城,一路西去进藏。
真是倒霉起来,喝水都塞牙缝,他宁愿被警察逮住,也不想先被别的不知身份的人抓住。
尤其这个不明身份的人,有百分之□□十可能是那个季家的。
李展又看了眼门口的壮汉,他舔了舔嘴皮,“诶,你老板是谁啊?”
壮汉继续不理。
李展气得脸都绿了,昨夜到现在,这人一个字都没说。
他在心底骂了声娘。
这时,那人手机忽然响了。
壮汉拿起一看,似乎明白什么,捡起门口的麻袋,朝着李展兜头罩去。
不容李展反应,整个人就被扛上肩膀。
壮汉扛着他往外走,但他身高过高,出门时歪头经过,却没注意李展。
李展蒙在麻袋中,也不清楚周围环境,挣扎着仰头,然后一脑袋磕在门框上。
哐地闷响。
他脑袋软软垂下,撞晕过去。
壮汉他看老实不动,也乐得自在,扛着人就下楼。
等李展醒来时,正躺在空旷的仓库。
地板冰凉又坚硬,让他很不舒服。
他睁开眼,一骨碌坐起,整个人眼前发虚,后脑勺一阵一阵的钻心疼。
眼前模糊了一阵,他看着昏暗的环境,懵逼的喊着:“有没有人啊?”
话音刚落,背心就被狠狠踹了一脚,疼得他胃里酸水直冒,险些吐出来。
“谁啊!”
他暗骂着转头,一只干净的皮鞋底径直踩在他脸上,压得他五官生疼。
犹如恶魔低语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你说我是谁?”
透过一点缝隙,李展看清踩着他脸的人,脸色骤然一变。
季应闲。
他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变了好几次,最终惨白一片。
季应闲脚下陡然一顶,把李展踹翻在地,滚了好几圈。
李展双手双脚被绳子捆得很扎实,完全无法自行解开那种。
旁边的刘助理十分清楚自家季总的行事作风,立刻让人端去一张椅子。
季应闲往后一坐,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中的手机,像是很悠闲的样子,跟刚才踹他的样子判若两人。
“说说看,谁给你的勇气,让你去纵火。”
李展吐出一口血水,没说话。
静默了几分钟,他乍然吼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季应闲冷呵了声,“打死你?这可是法治社会,你在想什么?”
李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俨然气得要死。
嘴上说法治社会,刚才那两脚踹得他几近呕血的人,好像不是他一样!
季应闲停止手中的动作,微微俯下身。
“李展是吧?”
“按照你损毁双秦的设备和仓库,赔偿费用,我相信法官会合理判断,但在这之前。”
他眯着眼看李展,灰蓝眼瞳在这昏暗的仓库中,竟浮现几分诡异色彩,叫人心惊胆战。
李展吞咽一口唾液,竟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季应闲看着他,慢慢地笑了。
“在这之前,我有笔账,要跟你算算。”
李展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浑身抖如筛糠。
“你、你想做什么?!”
季应闲慢悠悠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他。
“你很快就知道了。”
“什么?!”
接着,李展惊恐地看着朝他走来的两个壮汉。
他拼命挣扎,满目惊恐,却无济于事。
“放开我!放开我!!”
无人理他。
很快,他被拖入黑暗。
大嚷大叫的声音渐渐远去。
第57章
一夜风雪。
滨城又是满城裹上层银色, 早起工作的环卫工人们带着工具铲雪,方便行车道来往畅通。
清晨六点,天蒙蒙亮。
郊区某派出所。
一辆老旧又灰扑扑的面包车从车道驶来, 停在安静的派出所大门口。
车门刷然打开, 一道黑影被一脚踹下车, 在软绵绵的雪地滚了几圈, 呜呜痛叫。
紧接着, 车门嗙地阖上, 面包车绝尘离去, 眨眼间消失在蒙蒙晨雾间, 仿佛从未来过。
滚落地面的人又自主滚动,朝着派出所内部挪动, 是个穿着脏兮兮棉服的中年男人。
他嘴巴上粘着两层透明胶带, 手脚被麻绳绑得严实,但依旧坚持不懈地往所内蠕动, 嘴里呜呜直叫, 企图引起别人的注意。
办公室内的民警出勤一夜,正稍作休息,没注意到门口爬来的人。
直到那人爬到所内院子中央,被皑皑白雪衬得显眼, 才被换班的民警看见。
民警扶起他时, 顺手把胶带撕扯开,那人冻得牙齿打架,狂颤不止。
他满眼血丝, 整个人又惊又惧的说:“快!快把我关起来, 我是通缉犯, 恶意纵火嫌疑人, 恶劣逃犯,最不可恕!!”
民警无动于衷。
李展面如死灰,更焦急地催促。
“快点!快点把我关进去!”
民警:“……”
头一次遇见这么自觉的人。
稍后,李展被两名民警带入审讯室。
历经几小时,两位民警走出来,确认了李展的身份。
然而,李展被解绑后,关于他被什么人绑来,又因什么被绑,一概不提,稍微问起来,他脸色就异常难看,像是在恐惧什么。
相比李展,他爹李小舅就显得更加凄惨。
蜗居在一间极其狭窄的宾馆,连脚都挪不开。
他罩着棉被在头上,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尽管房间门落了双层锁扣与锁链,他仍旧很警惕。
一周前,他那个废物儿子竟然卷款跑了,攒了半辈子的积蓄,那王八蛋居然一声不吭的回家偷卡,把存款一分不剩的取走。
要不是警察问话问到他这里来,他都不知道钱全部没了。
妈的,他恨不得打死那个混账东西,当初不如别让他生下来。
官司的事迫在眉睫,双秦那边步步紧逼,请来的金牌律师隔三差五暗示他支付律师费,否则不再接受委托,他被逼急了,跑去借高利贷。
哪知利滚利,小几万眨眼间滚成雪球,他根本还不上,李坦那一家也联系不到人。
那群人成天带人来家里逼债,甚至威胁要剁他一条手臂,还打了他一顿,他被迫躲来这穷乡僻壤,连东西都不敢出门买,靠着干吃馒头解决。
李小舅在心头把李展和李坦一家骂得狗血淋头,这群人真是活脱脱的混账东西。
他缩在宾馆呆了好几天,一块钱恨不能掰成几瓣花。
李小舅满目怨恨地啃着干硬的馒头,心底恨上那罪魁祸首。
秦宁。
秦宁。
秦宁!
他反复咀嚼这两个字,好似要把这二字咬碎嚼烂,混着血肉吃进肚子里,好永不安息。
要不是他,他也不至于混成这副模样。
远在医院修养的秦宁全然不知他被人恨进骨子里,正在医院候着沈见溪。
沈见溪得知他生病住院,立刻要从滨大过来看他。
秦宁想阻止,结果他已经在路上。
秦宁等了不多时,背着黑色挎包的沈见溪活力四射地走进来。
他如旧一身休闲运动装,今天没戴防蓝光的黑框眼镜,清清爽爽出现在病房,嘴里还含着阿尔卑斯草莓味棒棒糖。
笑嘻嘻撩开隔帘走来,却见秦宁愈发消瘦,他笑脸一下就垮了。
“宁哥,你怎么更瘦了?”
他拉开床边座椅,靠着秦宁坐过来,想去摸秦宁的手,但一对上秦宁清清冷冷的眉眼,又把手按在被褥上。
“上次见你,你分明气色都好很多了。”
秦宁捏了捏耳垂,指腹擦过耳垂的一点黑痣。
他放下手,说:“没事,不小心病发而已,不碍事。”
沈见溪性格耿直,明亮的眼睛瞬间耷拉下来,像是无精打采的小奶狗,垂着耳朵,焉嗒嗒的。
“哪有人会习惯病发,你疼不疼啊?”
沈见溪急切地望向秦宁,好像能感同身受般拧着眉。
秦宁浅淡一笑,“不疼,我习惯了。”
他说这话时,眸光清澈,没有一丝痛意,好似真的习惯这样的病发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