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目光扫向秦云婉,“好的不学,倒跟他那不知廉耻的舅舅学了去。”
她冷笑着,“老爷,只怕你这个好儿子仗着有几分姿色,用那不入流的手段,反倒要叫咱们侯府颜面扫地!”
秦云婉红了眼眶,“我们启澜如何就不烦姐姐关怀了,只要他过得好,我这个做姐姐的也算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娘了。”
段行玙的手腕让秦云婉抓得生疼,“大夫人!请您慎言。”
他反握着他娘的手,安抚性地捏了捏,其实也是在安抚自己。
他垂着眼眸,“皇家岂容他人议论。大夫人今日这些话要是传到外头,那才真真会给我们侯府招来祸患。”
他抬眸看向一直默不吭声的段行钦,“大哥有没有偷我的策论,这事他自己心知肚明。不过夫人放心,那篇策论与我而言只是一张废纸,是我无聊之时写来驳论用的。”
他顿了一下,成功地捕捉到段行钦怔愣的神色。
他轻笑,“我已经提交了新的策论,之后就等掌正和学士们判别了。”
他看向段侯,“爹,此事并未人尽皆知,我本意也并不想断了大哥的仕途,只是…”
“我与娘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只需大哥向我道歉,并且承诺再也不得踏入我的院子和梧桐苑一步,恳请爹为孩儿做主。”
“整个侯府都是我们钦儿的,你……”
段行钦拉住了歇斯底里的大夫人,他深知此事一旦揭发,他就再无入仕的可能了。
他看向段行玙,“是我的错,爹,二弟,都是我一时糊涂,对不住,恳请二弟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也不会再踏入你…包括二娘的院子一步。”
弄虚作假一旦出现在官场上就是舞弊,可大可小,段行玙不想闹得太难看,侯府上下口风也紧,此事很快揭过。
段行玙先前补交的策论业已有了回音。这篇策论补足了先前段行钦所交那篇的不足,还传到了皇上面前。
圣上并不知晓其中的干系,只道段行玙青出于蓝,比他哥还有才,重赏了一番。
除此之外,圣上还对他的书法赞誉有加,特意传了道旨来命他教授书法。
好巧不巧,正是为了九皇子所求。
临行前一晚,秦云婉与他彻夜长谈,说了许多心里话,后来不知怎的又谈到了秦启澜,她说,“你舅舅这一路走得艰难,娘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这世间又能有几个谢瑾允?”
段行玙皱着眉思索秦云婉说的话,还没想出点眉目,却被他娘赶出了屋子。
他被关在门外,听得他娘一声叹息,“你若是认定了他,那便…顺着自己的心吧。”
段行玙心里有个念头呼之欲出。
翌日,马车来侯府前接他,段侯笑着送走儿子,秦云婉没有来送他。
坐在马车上时,段行玙还有些出神,娘说的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公子,你这些日子都要住在九皇子府上吗?”
“嗯。”年关将至,皇上命他尽心教九皇子书法,国子监又恰好放假了,他打定主意这几个月好好教他。
圣上交代的事,他不敢不尽心。
*
九皇子府上,谢时玦早已穿戴整齐,正在书房指挥着下人更换新的文房四宝,又添置了些摆饰,不停地走动使他的衣裳又湿了一层。
谢瑾允和秦启澜一醒来便被府里上下紧张的气氛唬住了,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一问才知是为着段行玙要来。
“时玦啊,你搞了这么大的动静,吓得我以为皇上要来了呢。”秦启澜进了书房,眼神环绕着四周看了一圈,边看边点头。
谢瑾允跟在他身后。
谢时玦额头上有沁出的汗珠,他也顾不上抹掉,脸上泛着红光,脸上竟出现了羞态,“舅舅,皇叔,玙儿马上就要来了,我……我想把书房布置好一点。”
“啧。”秦启澜总觉得这辈分有点怪怪的,他摸了摸鼻子,有点无奈,他这就差把书房拆了再重新建了吧。
秦启澜看向谢瑾允,后者正皱着眉头。
谢时玦也正看着谢瑾允,小孩儿紧张了起来,“皇叔是觉得这样不好吗?要不然我让他明日再过来,我让人重新打点一下…”
“不是。”谢瑾允摇了摇头,眉尖松了,“我只是在想…我当年追他好像没费这么多功夫。”
秦启澜笑了笑,不置可否,“我们小玙可不好追。不过前些日子我二姐找我聊过一番,也不知她怎么就突然变了主意,不仅不赶我走了,对你和小玙好像也有点松口了。”
“真的吗?”
秦启澜搭上谢瑾允的肩,“估计是听说了小玙不娶知秋,怕他真的孤独终老吧。”
“不过我也搞不清楚小玙这孩子心里怎么想的,你皇叔已经帮你争取了机会,让你父皇下旨令他教你书法了,你便自己把握好机会,剩下的我们可帮不了你了啊。”
谢瑾允说着追人要凭自己的本事,但到底还是疼侄子的,明着暗着传授他,教他要温水煮青蛙,不可操之过急,教他要适时地欲擒故纵,又想方设法让段行玙避无可避。
“谢谢舅舅。”谢时玦又看向谢瑾允,“谢谢皇叔。”
谢瑾允微微点了点头,看了看他之后又似乎有些嫌弃,“你模样好,无须穿得这般花里胡哨。”
“啊?”谢时玦有些尴尬,他今日穿了一身繁重的金色长袍,花纹华丽,贵气逼人,这可是他特意新制的衣裳。
秦启澜忍住了想笑的冲动,按着面前心急要开屏的金孔雀,“听你皇叔说的,去沐浴,换一身轻便些的衣裳。小玙最喜欢白色。”
谢时玦半信半疑,可还是很听话,正好觉得穿着这身衣服有点热了。
马车早就去接段行玙了,就快到了吧。
蒸腾的热气熏得他心跳加快。
*
段行玙跟着小庭进门,便见秦启澜伸着懒腰出来了,“小玙来了?时玦等你很久了。”
“舅舅。允王。”
谢瑾允点了点头,“你且等一下,他在…”
秦启澜拉住了他的手,“他在房间里等你,估计这会儿正看书呢,这孩子看起书来什么都听不到,你也不用敲门,直接进去就好。”
段行玙看到谢瑾允挑了挑眉,没再说话,也没有多想。
跟着小庭往谢时玦的屋子走去。
“段二公子,到了,那小庭就先退下了。”
段行玙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像他舅舅说的那般鲁莽,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
里头没有动静,原来真的在看书?
段行玙没有犹豫多久,伸手推开了门,里头的景象让他微微睁大了双眼。
☆、美男出浴
屋子里烟雾缭绕,热浪混着暖香,扑面而来,谢时玦就在雾气中高仰着头,闭着眼睛,沾着湿气的双手随意地搭在浴桶两边,水珠滴答落在地面,迅速晕开一片旖旎。
似乎是感觉到了冷风灌入,谢时玦倏地睁开了眼睛,眸中的冰冷在看清了门前站着的人时瞬间融化,乐在心头,喜上眉梢,“玙儿?你来了?”
兴许是因为在暖湿的空气里待了许久,里头的人声音都带了几分热意,烫得段行玙面颊泛红,如梦初醒,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背对着光,谢时玦看不清他慌乱的神色,只以为他又要走,慌忙挽留他。
水声哗啦,他站起来的动作又急,带出一片湿润。
与此同时,段行玙连忙转过身子。
“别走!”从声音就能听出来他很着急,“玙儿,你别走!”
段行玙听到身后有声音源源不断穿进他的耳根里,挠得发痒,怕他当真不着衣物就过来了,“不走。你先穿好衣裳,我在外头等你。”
他说着还是往外走了几步。
谢时玦手忙脚乱了起来,“好。我就好了,你别走远。”
段行玙闭了闭眼睛。他的反应明明很快了,但还是看到了一点,有力地抓着浴桶的手臂,修长的脖颈……
带着热气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谢时玦来到了他面前,空气都沾上了几分暖意。
谢时玦的脸带着刚出浴的红润,他心里知晓这其中有几分是羞的,方才没多顾虑自己的处境,竟是在他面前站了起来,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没有。
谢时玦有些扭捏,心里又忍不住雀跃,“你……你怎么就进来了……”
在他的认知里,府里上下不可能没有一个人告诉段行玙自己在沐浴。如果他明知道自己在沐浴,还闯了进来,那……
谢时玦感觉自己的耳朵冒着热烟,却还是忍不住磕磕绊绊地问他,“你是不是想看……其实你告诉我一声就好了,我……我愿意……”
段行玙并不知道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
段行玙一脸茫然,装得像没事人,九皇子不忍揭穿他了。
他们靠得很近,冷气和灼热交缠着,也让谢时玦清醒了几分,他强行压下了内心的躁动,看着眼前人发红的耳尖,“玙儿,你是不是冷啊?脸都冻红了,耳朵也好红。”
段行玙看着眼前人晃眼的笑容,下一秒,耳朵被温暖包裹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