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火在胸口烧起,江铎撞开场务,骂了句:“废物!”
他一阵风似的,大步流星朝江恪方向走过去,他气场太渗人,路过工作人员没一个敢看他,纷纷为他让路。
走到江恪身后,江铎愤怒地伸手去抓江恪肩膀:“你是什么意思!”
他头回被人如此戏耍,江恪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谁知道,却抓了个空,江恪往旁边避让,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你谁啊?”
江铎扑了个空,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他如同头暴跳如雷的狮子,眼睛气红了,语气阴森:“江恪,你玩我是吧?”
“玩你?”江恪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仰头不可遏制笑起来,肩膀在不停抖动。
江铎看得发愣,他第一次见江恪露出这种神情,在他印象里,江恪一直乖巧温柔听话,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因为自己私生子身份,一直觉得愧对他们。
所以无论他们给他什么,他都沉默受着。
一个逆来顺受的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发生变化?
忽然,江铎衣领被拎住,整个人在强大惯力作用下被狠狠摔到树上!他后背撞到树,转瞬落到地上,骨头在撞击下几乎散架。
有足足十几秒时间里,江铎动弹不得,也听不见任何声音,眼前冒的全是黑底金星,眩晕感侵袭上来,看不清任何东西。
江铎刚喘口气,胸口宛如被压上块重石,他睁开眼一瞧,江恪踩着他胸口,力道逐渐加重,笑意吟吟道:“这才算是玩你呢,我的好哥哥。”
“江,江恪!”江铎不敢置信地吼道,“你疯了?!”
下一瞬,他几乎能感受到胸口骨头凹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血腥味顺着喉咙蔓延,他不断咳嗽:“你他妈……”
周围人远远瞧着,没一个敢上前。
江恪脚碾着他胸口,懒声道:“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江铎挣扎着想逃开,但胸口力量却重若千钧,仿佛要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这种姿态太狼狈了,江铎何曾如此狼狈过?以往被踩在地上,可以被任意打骂的人,是江恪。
而现下当着这么多人面,他被自己亲弟弟踩在地上,自尊被践踏进泥里,羞耻跟愤怒宛如烈火灼烧着他,让他理智全无。
但他明白,现在不能硬碰硬,江恪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他是个疯子,疯子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我能有什么事找你?”江铎感到分外窝火,他边咳嗽边道,“还不是你上次没回家,所以我过来看看,江恪你,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哥的?”
江恪才不相信这种鬼话,他似乎觉得很没意思,把脚从他身上拿开:“我爱回不回,你少多管闲事。”
江铎像是条狗似的趴在地上,捂着胸口顺气,他夹克外套,还有裤子上,全都是灰尘。
“好,你不回去,那我再问你个问题。”江铎阴恻恻地盯着他,想在他脸上盯出个窟窿,“你哪儿来的八千万?你是不是偷家里钱了?”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事情,江恪投资什么项目他不关心,他关心的是江恪不可能有这么多钱,他一定要知道这笔钱的来源!
“偷?”江恪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他俯身,蔚蓝天际在他身后铺开,他眼眸弯着,伸手抬起他脸,“你看见了?”
明明是艳阳天,可江铎却觉得浑身发寒,仿佛只要回答个不对,接下来就会发生极为可怖的事情。
江铎背后浸出丝冷汗,但依旧嘴硬道:“我是没看见,你先把手拿开!”
“污蔑我的代价会很惨重呢,”江恪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往回收,“你这双眼睛,是不想要了么。”
江恪笑起来时,明艳而张扬,而等他慢慢沉下脸,那嗜血的锋锐才外露出来,像是寒刀出鞘,让人不寒而栗。
连平和静谧的天空都在这一刻定格,透着诡谲气息。
气氛紧绷到极致。
江铎不由自主身体发软,甚至连挣开的力气都没有,他瞳孔微颤,忽然清晰认识到江恪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想把他眼睛挖下来。
害怕像是条冰冷的线,游走在他血脉筋络,将他整个人由内而外冻结,江铎心脏狂跳,虚汗浸透衣服,求生本能让他不住朝后瑟缩。
就在这时,片场里传来声音:“许导回来了?”
“许导好。”
这两句话像是什么开关,江恪轻轻啧了声,松开捏他脸的手,若无其事地背过身去。
那只手终于移开,江铎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扒住树干站起来,伸手拍了下身上的灰,好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点。
怎么会这样……江恪怎么彻头彻尾像是换了个人!刚才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差点喊救命。
江铎脸颊火辣辣一片,觉得丢人丢到家了。
许导是什么人?这两个字一出现,江恪就立刻放开他,也真是奇了怪了。
江铎以一种见了鬼的心情抬眸看过去。
一个非常俊秀的青年缓步走来,片场里的人给他让路,他仿佛颗温润柔和的珍珠,气度不凡,眼眸狭长,眼尾上挑,像是狐狸眼,鼻梁秀挺,嘴唇很薄,五官十分赏心悦目。
在看见江恪和他后,青年走到江恪面前,仰头问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江铎听见江恪用乖巧的声音回答:“没什么,我没事。”
江铎开始怀疑人生:???
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已然麻木,仿佛见怪不怪。
许慎又转而看向江恪身后的人,看见他一身狼狈后,狐疑道:“你打他了?”
“没有呢。”江恪侧身,拖着声调道,“是他自己没站稳摔跤了,不信你可以问问他和其他人。”
江铎牙齿几乎咬碎:……
“他是我哥哥,因为我前几天没回家过来看我。”江恪跟许慎认真解释,“我们正在友好交流感情,忽然哥哥就不小心摔跤了。”
江恪有三个哥哥许慎是知道的,同时许慎也知道那三个哥哥不是东西,一直疯狂欺负压榨江恪,导致江恪童年过得非常凄惨。
许慎下意识地想关心江恪,但话到嘴边,想到甜品店的蛋糕,他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可不是什么会养成随便关心别人的习惯的人,对待江恪,他随便应付应付得了,只要不头疼就行。
他不过只是个反派而已,日后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难不成还真想把江恪当弟弟养?
“剧组不是给演员处理私人恩怨的地方。”许慎眼睫低垂,白皙俊秀脸上表情很温和,像是没有味道的白开水,“下次请注意一点。”
江恪视线落在许慎脸上,眼睁睁看着那层好不容易被他撕下来一点的皮,再一次爬上许慎脸颊,哗啦一声心底泼了层热油,所到之处,野火连天。
刚才面对江铎挑衅时,他理智全程在线,可现在,许慎不过一个眼神,表情的变化,就足以让他发疯。
第18章 18
但江恪知道,对待许慎只能温水煮青蛙,如果这时候他贸然表露出一分一毫的占有,许慎会立即逃开。
他只能十分憋火地把情绪压回去。
晚上要拍夜戏,片场里人员各司其职,在各自岗位上忙活。
王铭过来找许慎讨论分镜,两人讨完后,定下最终分镜,交给摄影组调整准备。
晚上拍的场景是主角下山游历,夜战妖物,护下沙城百姓,是个大场面的戏。
王铭现在对许慎已经心服口服,再没想过为什么他不如许慎,反倒是觉得跟许慎在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
“晚上拍大夜会很辛苦,”王铭说,“等会儿让人准备咖啡提神,我们早点拍完早点收工。”
许慎拿下无框眼镜擦了擦,擦完后重新戴回去,他有百来度近视,偶尔工作时需要戴一下,戴上后,多了股骄矜冷淡的气质。
他嘱咐道:“再准备些夜宵吧。”
“行。”王铭转头就去吩咐助理,他爱操心,“等会儿的戏可能会有难度,尤其是江恪的,你要不要去给他们讲下戏?”
在大战妖物取得胜利后,叶箫遇见个老人,老人认出他是当年叶家村里唯一幸存的孩子,叶箫正激动地要上去问具体情况时,老人指着他大喊,最大的魔物在他们家,是叶箫家的魔物,导致整个叶家村被血洗。
刚经历场生死之战,百姓们感激不已,信奉如神明的修士,转眼成了隐患。
为了安抚百姓,叶箫不得不远离他们,而那种情况下,他身负重伤,还没来得及救治。
他麻木地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追出来,对他微笑着说谢谢他救了他们,递给了他朵白色小花。
在沙城里,四处荒漠化,开花极为不易,花是沙城百姓们最为珍贵的物品。
整个戏走下来,叶箫内心戏很多,演绎难度较大。
这种情况下,讲一下戏保险些,更何况许慎对江恪还有点那种心思,这段时间对江恪的关照大家都看在眼里。
江恪站在城门边准备绑威亚,灯光老师正在对着场景调试光源,邹慕在旁边站着候场。
王铭收回视线,就听见许慎淡淡地道:“不用讲,他悟性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