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下许慎送上门来,又对他满心忧虑——
江恪唇边勾起抹恶劣微笑,他轻轻应了声:“嗯,我知道了。”
许慎把红酒收到一边:“要想成为个好演员,必定会经历很多坎坷,想把戏演好,就得沉下去,你要学会调整自己状态。”
江恪又应了声,他眼睫低垂:“可我到现在都感觉,我是家破人亡,孤零零一个人。”
“不会。”许慎安抚道,“剧组的人都陪着你呢。”
江恪黑白分明眼眸看着他,也不说话,慢慢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浑身透着无助和孤寂气息。
他声音很低:“嗯,是啊。”
许慎心颤了下,他导过很多戏,见过很多演员,有些演员走不出来戏后,逐渐与角色融为一体,最后走向消亡。
万一江恪也……
许慎安静几秒,站起身来,走到江恪身边坐下,伸手搭在他肩膀上:“我也陪在你身边呢。”
原本把头埋在膝盖里的江恪身体发着抖,似乎还处在浓厚深刻情绪中,完全走不出来。
“你是江恪,”许慎拍他肩膀安抚道,“会有很多人爱你。”
因为江恪是这本书里的主角。
江恪仿佛有被安慰到,他从手臂间隙微微抬眸,眼里满是茫然无措,那过分张扬艳丽的脸上透着让人怜惜的气息。
他动了下身体,朝许慎这边倾身,头靠在许慎肩膀上:“许慎。”
他靠过来瞬间,许慎浑身僵硬,下意识想躲开,却又克制住。
……他不习惯与人以如此亲密距离靠近,但江恪太可怜了,让他靠一靠,也不是不行。
下一瞬,江恪张开手臂,慢慢抱住许慎。
许慎:!
他宛如石化雕像,一动不动,牙关紧咬,正想推开他时,江恪开口道:“我相信你,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许慎动作停顿会儿,他仰头看了下车厢顶部,喉结轻滚,半晌,像是放弃什么似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他拍了下江恪背:“……没事了。”
他看不见的背面,与黑暗融为一体的江恪缓缓勾了下唇角。
哦。
原来撒一撒娇,演一演戏,果然有糖吃呢。
但许慎的放低戒心,于他而言,像是毒.品。
有些东西,只尝一次,就会上瘾。
车厢外,黑暗如同潮水蔓延,吞噬掉所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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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酒店八楼露台,周沉单手掐住邹慕脖子把他往墙上抡,另一只手把在冒烟的烟蒂摁在对方耳边,语气含笑:“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让你识相点?”
头发被烟蒂烫到,甚至能听见轻微刺啦声,灼热一点温度,离皮肤极近。
邹慕抬头,双手放在掐自己脖子的手上,眼里闪烁泪光:“我,我错了,对不起……”
“你这是知错?”周沉冷笑,摩挲牙尖,恨不能直接把这人从八楼扔下去,他力道不断加重,“邹慕,你不该一次又一次犯贱。”
早知在邹慕设计陷害他离婚,想借此敲诈时,他那时就该斩草除根,没想到转头邹慕居然发了杜同和另外个小明星在沙发上纠缠的照片过来。
邹慕呼吸困难,眼冒金星,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对不起,我以为你会很想知道……杜同跟你离婚后过得怎么样……”
离婚二字是周沉心魔,是触不得的逆鳞,他咬牙切齿地把他往旁边一扔:“邹慕,你觉得老子很蠢是不是?”
到了现在,邹慕还在伪装白莲花,一心为他着想,也不嫌恶心。
邹慕被摔在地上,终于得到喘息空间,脖子上是圈红色勒痕,他咳嗽两声,大口呼吸,脸颊被呛得通红:“信不信随你,那个江恪,不是什么好人,他还跟我们导演纠缠不清。”
周沉眯了下眼睛,锋利眼皮微微上挑:“所以你想借刀杀人?”
坐在地上的邹慕动作顿了下,泪珠还在不断往外冒,他哽咽道:“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周沉淡嘲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他看邹慕眼神像是在看个垃圾,说完后他转身离开。
但不可遏制,邹慕的话终究在他心头留下圈涟漪。
杜同离婚时态度决绝,这两年来,一直没什么人在他身边出现过,这个江恪,他略有耳闻,是江家私生子,因长了张惊为天人的脸,被哥哥们送入娱乐圈折磨。
杜同是个颜控,对长得好的一切事物都很有包容心,江恪很显然符合标准。
心头戾气一点点加重。
周沉伸手扯了下领带,拿出房卡刷开门。
打开门时,房间里萦绕淡淡古龙水香味,窗帘紧垃着,分不清白天与黑暗,而在黑色大床上,被子凌乱地堆放,间隙透出雪白肤色。
床上躺着的人双手交叠,被领带锁在床头,一动也不动。
周沉随手关上门,走到杜同身边,爱惜地伸手抚摸他脸颊,停留在嫣红眼尾附近,反复摩挲。
杜同没有给他任何反应,只轻轻地闭上了眼。
“杜同,”周沉开口问道,“你喜欢江恪吗?”
杜同觉得荒谬,亦觉得恶心。
二十多年相知相伴,不过张似是而非的照片,就能把周沉刺激到如此地步,不分青红皂白赶过来收拾他。
可笑的是,还是邹慕通知的他。
“你觉得呢?”杜同木然地看他,“我喜欢谁都不会喜欢你。”
砰的一声,涟漪随这句话扩散成波涛大海,掀起万丈狂澜。
周沉手下力道一个没控制住,杜同眼尾,被揉出血般的艳色。
第16章 16
接到周沉电话时,江铎正在健身房里锻炼,跑步机边围了几个女人,端茶送水拿毛巾,还有伏在跑步机显示屏上,娇滴滴朝他撒娇的。
江家跟周家都是A市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如同参天大树,根系相连,多少有点生意上的交情。
然而周沉这次打电话来说的不是生意,而是他们家那可爱的弟弟江恪。
“看来最近江家挺发达,”周沉声音里带着玩味,“你们家老幺,动辄出手八千万,还是给个没前途的破项目投资。”
江铎差点从跑步机上摔下去:“什么玩意儿?他哪来的八千万?开玩笑呢吧?”
连城每年交上来的财务报表里,盈利不过也才几百万,是个随时风一吹就会倒的小公司,他们每次都拿这个事来取笑江恪,江恪安安静静,什么也不说。
“我开没开玩笑,江二少自己去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周沉阴森道,“他可是长本事了,你们江家好吃好喝供着这小崽子,结果却是养虎为患。”
江铎皱起眉头,没把他的话听真:“你这话说得言重了。”
他们江家的事,他不比个外人清楚?江恪这么多年在江家,地位跟条狗差不多,是江家所有人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存在。
一条狗而已,能称得上是养虎为患?
周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看来江恪还有很多惊喜没让你们发现。”
说完这话后,周沉就把电话挂了。
江铎没心思再跑步,按下暂停键,拿毛巾和水的女人迅速围上前来,替他擦汗,拧瓶盖,喂水给他喝。
有个穿白裙的女人观摩江铎脸色,笑着问道:“江少,是生意上的事让你不顺心了?”
江铎发消息让助理去查江恪个人账户流水,烦道:“是江恪的事。”
他把那些伺候他的人全都推开,坐在休息椅上,等助理回复。
“那个野种啊。”白裙子跟着他坐下,拿桌上冰壶倒了杯冰水出来,推到江铎面前,软声哄道,“江少可千万别为了个垃圾气坏身体,不过这江恪最近是不是也太不听话了点?上回没回家也就算了,这次又惹事让你生气。”
她不说这事江铎都要忘了,毕竟这事都快过去半个月了。
是啊,江恪什么时候这么不听话过?上次没回家也就算了,可这半个月,江恪像是死在外头了似的,半点消息都没有,与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
江铎狐疑起来,想到刚才周沉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心情愈发阴郁。
如果真如周沉所说,江恪拿八千万出来投资项目,他们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还需要外人通知,那江恪背地里,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从小到大,江恪就像是他们兄弟三个手里头的娃娃,可以任意摆弄。
而娃娃忽然有了自己的意识,想要反抗他们,这一点,非常非常让人生气。
助理效率很快,没过一会儿就发来回信——那支出的八千万,清清楚楚。
江铎霍然起身,把桌上的冰水一掀,怒不可遏!
这小兔崽子,竟然真的有八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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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此刻一片平静,这几天戏份进展得都很顺,叶箫与心魔进行抗争,在被困了一天一夜后,他找到破绽,反杀心魔,收服它做他小弟,并且逼供心魔到底是谁指使他来害自己。
只是杜同连续几天都没出现,许慎发消息问过,杜同给的回复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分镜剧本他会按时交。
中午时,许慎去甜品店买蛋糕,他这人对食物也很挑剔,剧组盒饭没几天就吃腻了,微米甜品店是他新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