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初从寒涧纵身跳下去的时候,心口剧烈的疼痛。
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顾陵心中有些嘲讽地对自己说,即使我以此威胁,又有什么用呢?
萧宁端着药,冷着脸走到了他面前,皱着眉道:“把它喝了。”
想不出用什么做威胁,他只能无助地往后缩去,死死地咬着牙,抑制着眼中汹涌的泪意:“不……”
萧宁伸手把他拎到了面前,二话不说地捏着他的下巴,把那碗药灌了下去。药的温度刚刚好,不至于凉,也并不烫,冲天的苦味萦绕在鼻尖,并不是那碗遗失记忆汤药的味道。
“对你身体有好处。”萧宁简单地解释了一句,拿着空了的药碗,状似不经意地为他擦拭去了下巴上沾染的液体,转身就想走,顾陵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药香气。
难道他刚刚离开,是去熬药了吗?
但是来不及思考这么多了,顾陵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急急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你……你要做什么?”
萧宁回过头来看着他,黑色的瞳仁深不见底:“今日?”
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与从前慵懒的似笑非笑不同,这个笑容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今日我两个仇人共同赴死,实在是可喜可贺的一日。”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小二和小九像是在过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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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生祭
谢清江与左挽山秉烛走在前面, 沈秋鹤负着手在二人身后跟着,他的脚步声很轻, 若不是还有浅浅的呼吸声在, 两人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顺着回廊上摆着的头骨方向,三人很轻松地穿过了回廊, 因他们已经读过缝魂洞前机关记载, 想要避开也并不算什么困难的事,大概有一炷香的功夫, 便顺利地到达了缝魂洞之前。
当年长安终战, 灵真上神与魔首萧扬不知在何时秘密合作, 编织下了这样一场大计谋, 力挽狂澜地救了修真界人界数万人的性命, 也给妖魔二族造成了重大打击, 直至如今, 才有力气回击。
缝魂洞本是斜劈在水下山崖上一道剑气裂缝, 是而形状并不规则,狭长狰狞,裂缝之前有一道血光一般的红色结界, 结界上蕴藏十足神力, 正是灵真上神当年所留。而从裂缝的另一侧,黑色的河水湍急无比, 顺着山势从回廊另一侧流淌而出,想必就是寒涧的起源。
谢清江抬起手来,突然吹灭了手中的蜡烛, 烛火在他苍白的脸上一晃,也看不清有什么情绪。左挽山与他对视了一眼,突然双手合拢,喃喃地念起了什么。
沈秋鹤在二人身后站着,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二人结印的手势,唇角露出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两人盘膝相对而坐,从怀中取出了那四块玉玦,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圆环状。
有耀目的白光自圆环中心而起,与裂缝前的红光碰撞,风起,将谢清江青玉束的发都吹散了,扬扬舞于风中。
飘渺浩荡的神语在封闭的空间当中听得极为清楚,缝魂洞内似乎有黑色的瘴气察觉到了不妥,跃跃欲试地探头来看,却被身前红色光芒打散,尖叫着蹿了回去。
“来者……何人?”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让面前几人抑制不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沈秋鹤强撑着抬起头来,看见面前的红光渐渐聚拢成了一个人形,举了一只手,似乎没有生命地继续僵硬问道:“来者……何人?”
谢清江和左挽山却并未回答,两人手势复杂地继续结印,白光耀目,直将那红光压下了些许。
神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悲哀:“祸乱将起兮,悲哉,悲哉!”
随后便四逸消失了。
左挽山冷着脸回头解释了一句:“秋鹤先生不必怕,不过是幻形罢了。”
谢清江则执着地继续结印,双手在玉玦之上变幻出无数形状,沈秋鹤似乎没有听到左挽山的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
似乎到了一个结界点,红光摇摇欲坠,似乎维持不住形状,耳边妖魔鬼怪的尖叫声陡然大了许多,渐渐将红色结界撕裂了一个口子。
谢清江甩袖,抛出了一张符咒,将那口子封住,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世人皆以为缝魂洞为天神封印,牢不可破,可谁知……”
他回头看了一眼,黑色的影子在眼睛中一晃而过:“天神只镇压下去,便耗了十足力气,如何还有余力牢固封印,保其坚不可摧?若是封印当真坚不可摧,便不会欲盖弥彰地开了寒涧,更不必遣人来守山了,秋鹤先生,你说是不是?”
沈秋鹤没有答他,目光不明地盯着那个被他符咒封印的口子,脸被黑影吞没,半明半暗。
“只看拂意何时能来,施法控住始灵,事便即刻可成,”谢清江犹在继续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事,“对了,我托先生去寻一灵力至纯的修道之人,先生可找到了?我们必以此人为祭,献给始灵,才能……”
沈秋鹤却依旧不答,出神地盯着洞口,左挽山听到他喃喃念道:“原来如此……”
人虽还是那个人,但这句话声音竟是截然不同,似乎终于用回了原声。二人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却没想到是谁,还没反应过来,便见沈秋鹤身形如电,从二人面前掠过,一把抢过了地上的四枚玉玦!
谢清江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掌,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看他,颤声唤道:“你……”
“解封印之法,竟是与加固封印恰好截然相反,方才你在我面前演了一遍,我已学得十之八九,”沈秋鹤笑了一声,道,“只是不知灵真上神若知今日,会不会在长安终战之前先杀你二人灭口。”
在他面前演了一遍,便可学得十之八九。
当初楚映日之所以为四仙尊之首,除了天赋与刻苦之外,更与他卓绝的记忆力有关。
修真界至今还传着当初美谈,映日仙尊与严华真人约战于临渊谷,战前一刻等待之时,竟顺便背下了临渊通天石碑上九十二首仙诗,取每首一句临时成法,提剑命名,颂九十二句,也用九十二招大胜而去。
二人终于明白方才声音为何耳熟。
左挽山一向沉着,此刻难得失态,他探手一念,竟是立刻召了剑,有些失态地道:“你……为何没死?”
谢清江连退三步,灵璧显形,手却抖得厉害,几乎提不起剑来:“你……如何能活!”
沈秋鹤既未召剑,也未动弹,只施施然立于原地,掸去了方才进来之时衣襟沾染的尘灰:“清江……当年我见你之时,你纤细瘦弱,温文有礼,是长夜同门小师弟,我无亲人,曾视你为亲弟……”
左挽山却并不领情,甚至比谢清江更激动些,他挡在谢清江身前,叱了一句:“虚情假意!你二人游山玩水逍遥快活之时,可曾想过这个亲弟?当时他根基尚弱,为了到药魔谷为沈长夜取药,险些死在那里!你们在哪儿?若不是我,如今他便不可能站在这里了!你拿此事说嘴,着实该杀!”
贯月一向是霸道的剑,沈秋鹤踮脚退了一步,依旧没有拔剑,身姿灵活地躲避着他的攻击,两人言语之间便过了十数招。
谢清江握着灵璧,似乎有些不适,捂着自己的胸口,重重咳了两声。他低着头,失魂落魄地说:“秋鹤……哈哈哈,当初你以命救我,我信了你,如今我这两年身子越来越坏……也是拜你所赐吧。”
他一说话,左挽山便分了神,一个不慎,便让沈秋鹤从他面前跃过,忽地伸手,将谢清江方才封在结界上的符咒摘了下来!
谢清江猛地抬头,想要再结一个符咒,可惜已经没有时间了,瞬间逸出的黑色瘴气,将三人铺天盖地地包围了起来。
视野一片黑暗。
左挽山一边持剑与飞驰而出的几缕魔影厮杀,一边吼道:“你疯了!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你放他们出来,是想同归于尽?”
沈秋鹤却似乎没有那么着急,他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你可还记得,当初云宫审判,你二人给我编织的罪名,有一条叫做‘负魔族血脉,暗中勾结’。”
“什么……”
“还要多谢你,若无你这条罪名,我还真发现不了,原来我母亲曾是魔族之人。”他饶有兴味地道,声音在一片混沌当中带着笑意,“你方才不是问我,有没有为始灵寻好祭品……”
他猛地退了好几步,在黑影当中释放出一团刁钻法术,将这两个人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灵璧失去了青绿色的灵光,颤了两下,便“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们进来……”
“江拂意今日不会来的,你们,便是始灵的祭品!”
他站在长廊尽头,缝魂洞前的小小洞口之前,抬手布下了一个魔族结界,将四逸的魔气与那两个人共同封印在了其中。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方才谢清江撕破这道口子,便是为了给始灵献祭所用。将祭品与这道裂缝困在一起,任凭逸出的几丝魔气将祭品骨血吞噬殆尽,便可完成这个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