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修士答:“妖族的落花长老来了。”
萧宁罕见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你让她在前厅等我一会儿。”
纵容沈秋鹤杀谢清江和左挽山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会找上门来的。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大概就是刚刚成为魔族尊者不久之后,妖族的落花长老便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想要率领妖族投靠魔族,为百年前一战雪耻,而唯一的条件便是……在攻克终岁山之后,留谢清江和左挽山一命。
他当时对此事极为疑惑,专门遣了人去查,却查出了四仙尊从前的一桩风流韵事。
四仙尊尚未成名之时,沈长夜与谢清江同出一门,楚映日出身修真界大族,左挽山则是从除祟散道开始,一步一步积攒的声名。这四人结义之后,世传长夜仙尊与映日仙尊投契,故而谢清江便经常与左挽山同游。
四人结义之时,楚映日声望已经是如日中天,沈长夜也颇具声名,二人当初便在修真界齐名。左挽山是二人除祟之时结识的,虽无名门世家做背景,但天赋极高,与他们相比,当初谢清江只是一个平凡修士,只因是沈长夜师门小师弟,兼之与他关系良好,才勉强与其他三人站在了一起。
他的声名与威望则是在与左挽山同游之际建立起来的,传闻当初沈长夜某次除祟之时重伤闭关,两人为他取药,却机缘巧合下打通了谢清江的脉络,让他从一个普通修士一夜之间便成长到与其余三人齐名。
而萧宁调查发现,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虽没有查出具体事宜,但他查到当初为沈长夜取药之后,两人都受了重伤,幸而在药魔谷外一个小镇子当中,被一个身着湖蓝色缎光长裙的女子救了。
那女子想必是人界富贵人家的小姐,不仅遣人为二人疗伤、寻药,更亲自将他们送回了师门,让二人感激不尽。
在坊间传闻当中,传说左挽山在这期间与这女子互生情意,只是奈何殊途,最终也并未走到一起去。
下属为他调查此事之时寻到了当时知情人为他女子画下的一副画像,那画像经年之久,面容早已不可辨认,但让萧宁最为惊异的是,画像上女子所穿衣着,与梵落花曾经最爱的那身一模一样。
她身为妖族长老,却时时刻刻身着人界女子服饰,数年来多人寻过缘由,只是从未有一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难不成这才是缘由?
是因为她便是当年那个人界女子,还是因为她痴恋左挽山,甚至不惜多年以来着人界服饰来讨他欢心?
没有人能够明白知道。
但萧宁知道的是,谢清江与左挽山对她的意义似乎非比寻常。她甚至能够怂恿闻名天下的两仙尊不顾声名,暗中与妖族勾结,殊不知此事若被人发现,便可使她与那二人分别在妖族和修真界身败名裂。
令他惊异的是,今日梵落花却并未穿寻常那件缎光襦裙,她似乎终于换回了妖族服饰,鲜艳的红色长裙,恰配食人花族身份——美丽,却危险。
萧宁瞧出她脸色有一些苍白,似乎是极力逼迫自己镇定,却最终无法完全镇定。见萧宁终于走了进来,她几乎有些急迫地站了起来,行了个礼,方才问道:“尊上,前几日秋鹤先生说与两位仙尊有要事相商,同去了终岁山,可他二人却并未跟着秋鹤先生回来,我想问问尊上,他们去了哪里?”
萧宁漠然地打量着她的脸,开口简单答道:“被我杀了。”
还不等梵落花说话,他便嗤笑了一声,继续道:“我在终岁山之时,这二人对我万般折辱打压,恨不得剖我的身喝我的血,还有你,落花长老——”
他轻声细语地说:“难道即使如此,你还要指望我留你们的性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居然被人推文了!谢谢宁!推文的匿名姐妹~改日我一定为宁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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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杀生
梵落花退了几步, 似乎不敢相信他方才说的话:“你敢杀我?”
萧宁嗤笑了一声,随手拔出了身边的长绝, 一手擦拭着锋利的剑锋, 慢慢地道:“他们二人,我说杀就杀了, 你, 我凭什么不敢杀?”
“我是妖族首领,若你杀我, 妖族内部势必大乱, ”梵落花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吸了一口凉气, “如今正是将要开战之际, 若妖魔二族离心, 你能有几分胜算——”
“你知道为何我要专程托人将他们二人死在我这里的消息告诉你吗?”萧宁提着剑向她走过来, 完全不在乎她在说什么, “因为我就知道,你一听他们二人的死讯,便会失了理智一般独身跑来见我。”
梵落花如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她缓慢地退到了前殿的门口, 想要逃跑,却发现不知何时, 大殿四周都被布了厚厚的结界,她尝试去破,却根本无济于事。
萧宁自当年从魔族为尊之日, 她便明白,此人实力深不可测,纵观整个妖魔二族,都少有人能与他匹敌,只是他平日实在不愿与人动手,才会让许多人生出不服气的心理。
萧宁突然反手将剑抛了出去,那剑得他指示,自行飞回了他放置在王座上的剑鞘当中。他皱了皱眉,继续向她走过来,言语很是冷漠:“杀你,脏了我的剑。”
梵落花趁他不意,想要用妖族术法偷袭,只可惜她素日便不精于术法,在他面前,只如蚍蜉撼树。萧宁甚至没有抬手,便轻而易举地化了她的偷袭。
“你为何突然要杀清江和挽山?”梵落花毕竟在妖族为首多年,很快便强迫着自己冷静了下来,“清江是你师尊,当初你得知他在我这里的时候还来拜访过他!养育教导之恩这么多年,你便全然不顾?”
“他——”萧宁慢悠悠地拖着长腔,抬头对她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他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这么多年,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你……你如何能够得知?”梵落花感觉自己手心中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低下头,似乎在与自己说话,“不可能,顾陵有清言诀在身,即使他人挑唆,你也不要相信,那可是你师尊——”
突如其来的庞大灵力,将她重重地掀翻在了殿门之前。梵落花头上繁复的银饰被打散得遍地都是,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她有些狼狈地倚在殿门处,感觉自己有些抖。她在妖族掌权这么多年,为人圆滑,容貌妍丽,几乎从未有人对她这样过:“你——你疯了?!”
“清言诀……你知道得倒是多,”萧宁笑着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你都知道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落花长老,你以为这世界上真的有天衣无缝的事情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冰凉的手温柔地抚上了她的脖颈,声音虽极力压抑着,但还是不难听出有几分恼怒:“我年少之时,你们欺我和师兄,故意挑拨我二人关系,还给他下毒,败露之后,又将他抓去,下了那样恶毒的咒语。”
他突然一顿,又笑了,颊边深深两个酒窝,梵落花面对着他这样的笑容,却感觉到不寒而栗:“哦对了,你其实是有私心的吧,你早就知道我身上有大天圣女的血脉,却瞒着左挽山与谢清江两人,甚至偷偷给师兄下了种芳心。你想要做什么呢?你只不过是想要师兄为你所控,又想把我从终岁山那二人手中偷出来,成为妖族的傀儡罢了——看来你对他们二人,也并非全无隐瞒啊。”
“此事……”他分明没有用力,梵落花却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不过是……看见过魔族的预兆,知道你未来肯定会登临尊位,想让你提前被赶出来,做我的傀儡罢了。清江和挽山肯定不会放你出终岁山,所以我才要去利用顾陵,后来事情未成,我便也不再关心此事……”
“可你却让他吃了那么多苦!”萧宁的声音陡然暴戾,他双目血红地掐着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说,“就凭这一点,无论你是什么目的,都该——死——极——了——”
“你,你,”梵落花抓着他的手,艰难地说道,“我若身死,妖族无首,你以为我们一直计划的事情还能行得通吗,你……”
她突然呆滞地住了口,半晌才反应过来:“还是你根本就不……根本就不想……”
萧宁笑着看她,其实他从前真的很少会笑,自从沈秋鹤对她说萧宁被另外一人附身之后,梵落花才见过他的笑容,只不过那笑容大部分时候都是冷漠的、暴戾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发抖。
“你终于聪明了些。”
“可你杀了我,江拂意不会听你的话,他——”梵落花翻着白眼,死死地咬着牙,“他只对妖族族长有誓言……”
“没事,我已经找出一个比你更适合做族长的人了,”萧宁漫不经心地用了些力气,“还有,你与沈秋鹤为了用这‘煞气’控我,费了不少心思吧,可惜,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