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飘渺的结界,沈秋鹤的脸突然有些扭曲,他看着被困于其中的两个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谢清江眯着眼睛望他,却看见有眼泪从他颊边落了下来。
“清江清江,名字好生秀气,你便是长夜的小师弟吗?”
“你怎这么不爱说话,放心,以后跟着我,我会把你当亲弟弟看的。”
“东隅之血……”
他想起当初的云宫审判,面前这个笑得扭曲的人满身是血地落在三根天柱之间,手心喷涌巨大灵力,当初他并未料到他的修为竟如此可怖,若是他想,甚至可以把在场的所有人屠戮殆尽。
可他弃绝生机,心甘情愿地被沈长夜一剑穿心。
到死都不知,害他的人究竟是谁。
变成另外一个人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查到,背后捅了他一刀的人竟是与他齐名的另外两人。当初他是真心把他们当做兄弟,坦诚相待,却只换来了背叛和栽赃。
如今……
谢清江放弃了抵抗,他闭上眼睛,低低地笑了几声。沈秋鹤敛了笑,似乎认定了他们必死无疑,转身便离开了长廊,长明灯影晃了一晃,很快便吞噬了他的背影。
“佳人重约还轻别。怅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
“路断车轮生四角,此地行人销骨。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他喃喃地念道,初见时楚映日念来调侃他二人的诗句,竟是戏剧化地概括了这一生。正失神间,他却突然感觉一股强大的灵力自背后注了进来。
左挽山在他背后重重一击,竟让他直接被甩了出去,重重地磕在缝魂洞另一侧的山壁上,随后不受控地自空中坠落,落入了湍急无比的寒涧之中。
有白色的光芒从他周身腾漫而起,有了左挽山所有灵力护体,加之他本身的修为,似乎足以让他不被寒涧吞噬。谢清江从寒涧黑色的河水中探出头来,胡乱地挣扎两下,向着来处凄厉吼道:“挽山!”
回应他的却只有一句艰难的叮嘱:“一定要……活着!”
他还没来得及看见对方最后一面,便顺着河水,急急地冲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杀青采访】
阿似:恭喜挽山仙尊杀青啦!请问您有什么感想吗?
挽山仙尊(冷哼):说好我是反派,没想到我只是一个龙套反派,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台词,还死这么惨,真是好让人生气!(拂袖而去)
阿似:哎别生气啊,我给你写番外!!!(噔噔追)(追上却发现对方正气鼓鼓吃盒饭)
阿似:您要这么想,您想想,您只是没什么台词,我们的三师兄真的一句台词都没有~
三师兄:???莫挨老子,老子有cp,cp又美又强!过几章带出来让你们康康~
注:
把酒长亭说。看渊明、风流酷似,卧龙诸葛。何处飞来林间鹊,蹙踏松梢微雪。要破帽多添华发。剩水残山无态度,被疏梅料理成风月。两三雁,也萧瑟。
佳人重约还轻别。怅清江、天寒不渡,水深冰合。路断车轮生四角,此地行人销骨。问谁使、君来愁绝?铸就而今相思错,料当初、费尽人间铁。长夜笛,莫吹裂。
——辛弃疾《贺新郎·把酒长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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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易容
琼年拉紧了兜帽, 尽量敛了全身的气息,从冥灵山一侧闯进了魔族的地界。
两日之前, 沈长夜于阁内受了重伤, 妖魔二族率众偷袭终岁山,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俞移山给她传了信, 请她帮忙在下一次终岁山座谈会之前, 探一探顾陵的现状。
如今情形严峻,萧宁善恶不明, 万一是有什么阴谋才把他捉去, 可是大大的不妙。
她轻功极好, 很顺利地从冥灵山的一侧摸到了魔宫, 又打昏了一个紫衣小侍女, 悄悄地混了进去。
“曳离, 快点过来——”
“来了!”
她尽力伏着头, 念了个改换容貌的诀, 只是这诀她用得并不熟练,不知能够维持多久。迎面跑来另一个穿着紫衣的小侍女,紧张地扯了她的衣袖, 絮絮叨叨地说:“快些!这次尊上将顾公子带回来, 可是一个外人都没许见过呢,也不知怎么了。整个北辰宫也就放我们二人进去, 再晚了恐怕就要挨罚了。”
太巧了,琼年有些惊愕地跟着她急急地穿过了魔宫几座宫殿,来到了她口中叫“北辰宫”的地方。北辰宫外种了一整排的桂花树, 萧宁就站在门口,手中拿了一只空的药碗,正神情冷漠地跟对面的人说着什么。
而他对面的人——
沈秋鹤?
他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琼年心中咯噔一跳,连忙跟着另一个小侍女快走了几步,恭敬地伏下:“尊上。”
萧宁侧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但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目光竟在她身上多停了几秒。沈秋鹤方才与萧宁说话,此刻看起来心情不太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来,萧宁却走了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你若无事便回去吧,若梵落花来问那二人下落,你便让她来寻我。”
沈秋鹤这才收回了目光,冷笑了一声道:“你将他囚在这里有什么用,终岁山那群人都挂念着他的安危呢,若是一个不慎,便会被人混进来……”
萧宁却道:“此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我知道你恨他入骨,可他死都死了那么多次了,你还不满意么?”沈秋鹤戏谑问道,“你便把他交给我,我向你保证绝不危害他的性命,但能为你我之计增添十二分胜算。等大战结束之后,我把他送还给你,照样是你寻乐子的玩物……”
“此事我会考虑的。”萧宁冷冰冰地答道,口气却不容辩驳,带着沉沉的威压,“秋鹤先生请回吧。”
沈秋鹤拂袖而去。
萧宁把目光重新移回到地上跪着的两个小侍女身上,轻勾唇角,道:“菥蓂,曳离……”
两人连忙把头伏得更低,却听萧宁继续道:“药方在前殿,你去取来吧。”
琼年刚想起身,萧宁却道:“菥蓂,你去。曳离,你随我进来。”
她心中警钟大作,却不好露出什么,只得低眉敛目地随萧宁走了进去。不料她刚刚走进北辰宫,身后的殿门便呼啸着“砰”一声关上了。
琼年下意识地后退拔剑,剑光在光线昏暗的北辰宫中一晃而过,萧宁没有拔剑,负手接了她几招,双指夹住了她的剑,蹙眉问道:“琼年?”
她这才分出视线来往旁边看了一眼,北辰宫当中布置并不算华丽,但胜在风雅,根本不像是魔宫的装饰。与整间宫殿气氛格格不入的只有左手边那张布了铺天盖地的红纱幔的床。纱幔之后朦朦胧胧有个人影,一只纤细苍白的手垂在外面,手的主人对他们的动作无动于衷,似乎正在熟睡。
“你且住手,”萧宁对她似乎并无恶意,只是蹙眉低语了一句,补充道,“我不想伤你。”
萧宁堕魔之后,二人并没有正式交过手,但就刚刚那几招来看,琼年能感受到他极为强大的内息——若在这里跟他动手,她其实并无几分胜算。
她收了剑,疾步走到了顾陵床前,拨开那红纱幔,果然见顾陵正昏昏沉睡着,身上没有什么伤痕,也羽曦读佳不见憔悴面色,反倒比从前更加红润了几分。她伸手去探,内息平稳,也无内伤,似乎还有人在替他调养着经脉,涔涔的灵力贯通无阻,别说是犯人了,就算被人供养起来,都不一定有这般好的身体状态。
琼年迟疑着回头问道:“你……”
萧宁并未回答,他双手捏了个咒,在二人周身布下一层无形结界,才开口道:“是谁让你来的?”
“周师兄与俞师兄叫我来的,”琼年握着剑打量他,道,“终岁山众人从前道你正邪难辨,经此几事后笃定你与妖魔道同流合污,怎么可能放心他在你这儿……”
她突然停了下来,抿了抿嘴唇:“你如今……是正是邪?我听魔宫与终岁山众弟子皆言,说你行为不一,状似疯癫,可是……为何物所控?”
“我……”萧宁下意识地想要说些什么,却临时住了口,思虑着缓缓道,“沈秋鹤身份特殊,如今我来不及与你解释,你回去细问过长夜仙尊便知。他修习邪门歪道,有时可以煞气控我心神,故而我自己也不能摆脱此种控制,变成另外一个人……”
虽不明白他说“变成另外一个人”是什么意思,琼年朝沉睡的顾陵看了一眼,道:“既然你自己都不可控制,那他在你这里岂不是会很危险,你若是情绪失控,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情。”
“琼年姑娘,此事你要信我,他在我这里绝对最为安全。”萧宁不等她说完,便斩钉截铁地道,“江拂意与沈秋鹤对仙道恨之入骨,缝魂洞死灵不灭,妖魔二族想要雪旧耻,这一战已经是不可避免。你不知道,他若是知晓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