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看了眼北宫越,见他坐没坐相,脚还伸在外面,便立刻抓住把柄,“北宫大将军知道今日是什么宴会吧?我大燕国向来注重礼仪,你虽常年在外征战,但也不能这般不拘小节。”
北宫越脚伤还没好,正坐显然不行,他刚要开口解释,一旁秦墨却笑了一声。
他拉过北宫越的手轻轻拍两下以示安慰,“伯皓前几日在家中练剑不小心扭伤脚,是我照顾不周。今日带伤来参加晚宴,为的也正是我燕国的面子。”
秦墨声音越来越冷,“皇叔大可不必在此放出般说辞,此类小事我自有分寸。”
镇南王被秦墨顶得说不出话,他自诩为长辈,本以为说两句秦墨会老实听着,哪料到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让他难堪。
此时等着奏曲子跳舞的艺伎全不敢动,乌恩可汗也在旁等着看热闹。
北宫越察觉到气氛不对,他清了下嗓子,“镇南王说得是,习武之人的确糙了些,晚辈日后定会注意。”
他伸手向桌上摸去,既然给了个台阶,怎么也要喝上一杯才能表达诚意,但他的手还没碰到杯子,便被秦墨拉住。
“奏乐。”秦墨吩咐一声,又低声对北宫越说道:“不开心的就不必忍着。”
厅内鼓乐声起,北宫越也低声道:“不大好吧,毕竟这么多人呢。”
秦墨揉了下他头发,“你是我瑞王的人,他们敢奈你何?”
第49章
北宫越心里明白,今日秦墨表现得很强势,其中有一个原因是乌恩可汗也在。两国建交,展现国家实力是一方面,而未来君王的魄力却是另一方面。
如此想来,镇南王即便不挑他的坐姿,也必然会挑出些别的毛病。但无论镇南王说什么,秦墨今日都不会给他这位皇叔留面子。
刚刚发生一切,实则是话语权和地位的展现。想到这,北宫越便也泰然了。
晚宴持续很久,席间气氛也因推杯换盏变得越来越热烈,秦墨今日喝了不少,此时正端杯与百官高谈阔论,大有些冷落使团的意味。
北宫越坐得有些乏,吃饱了,酒不让他喝,朝中那些事他听着都犯困,要不是秦墨隔一会拉拉他的手,估计真危险就这样睡过去。
就在北宫越昏昏沉沉之际,席间传来几下闷沉踩踏地板的声音。
木赤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站起身,走到宴客厅正当中,粗着嗓子问道:“北宫大将军,才几年不见,你怎么就变成瑞王身边的小娇妻了?”
听到这话,席间传来一阵哄笑,查尔汗国使团里不知谁吹了声口哨,还起哄喊道:“小娇妻长得可真俊!”
北宫越侧耳分辨出方向,伸手抓起面前盘子里吃剩的羊骨头,直奔吹口哨那人丢过去。
不偏不倚,起哄那位脸上的笑还没收起,迎面便被羊骨头狠敲了下脑袋瓜,“咚”一声闷响,打得他直接仰面躺倒在地。
“哎呦,嘶……”小子险些当场被敲晕,疼得他眼泪立刻在眼圈里打转,捂着额头爬起身,吓得再不敢造次。
“木赤你个手下败将。”北宫越微微低头,正用帕子慢条斯理擦去手上油污。
木赤茫然向使团席间看去,他刚刚也被北宫越那一下震住,现在傻大个般杵在明艳的大厅中,一时不知该怎么收场。
北宫越将帕子叠好放在桌上,歪嘴笑了下,“我与瑞王成婚,这叫强强联合。你看看你混成什么样子?在乌恩可汗手下当藩王,说白了不过是个讨饭的,谁给你底气站在这说这种话?”
“你……”木赤臊得满脸通红,余光瞥见乌恩可汗玩弄着手里杯子,半点没准备为他出头的意思。
北宫越冷笑一声,“也难为乌恩可汗,零零散散收了你们这些破铜烂铁,也不知最后能不能攒成钢。”
“北宫越!你少在这说风凉话!”木赤下不来台,嗓门却绝不输任何人,“要知道,没了眼睛的苍鹰,永远飞不上天空,只能任由草原上的狼群欺凌!”
“木赤,掂量掂量你自己说出的这些话。”北宫越一直不温不火,“我是看不见了,但我大燕有得是将才,对付草原上的猫猫狗狗还绰绰有余。”
“是不是绰绰有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燕国大将军还是你。”木赤哼笑一声,满是不屑。
秦墨将手中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我燕国的大将军,到哪都是令人风丧胆的名号,容不得你在这质疑。”
他转而看向席间,“乌恩可汗若对通商无意,大可不必借这个由头来我燕国探查,半夜里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不觉有辱国风吗?”
刚刚一直不动声色的乌恩可汗,这下坐不住了,“瑞王误会,我们是非常有诚意的。木赤,你还不赶快道歉?!”
他忙又赔笑道,“我个人是非常敬佩北宫大将军的,您的威名早几年前我便听过。”
北宫越对于这种毫无营养的马屁除了恶心,再没别的感觉,便装着没听懂他说什么,压根不理。
木赤杵在原地,乌恩对他恶狠狠使了个眼色,宴客厅正中间的大块头这才极不情愿一拱手,“抱歉。”
秦墨将一切看在眼里,冷森森笑了声,“今日晚宴就到这吧,乌恩可汗什么时候拿出你们的诚意再派人来找我,明日起,取消使团在大燕国内的一切活动。”
“瑞王留步!”乌恩立刻起身,这话言外之意岂不是要将他们软禁?“来人,还不快把木赤带下去!”
秦墨已经扶着北宫越起身,“慢点,前面有台阶。”
“瑞王,您提出的几个通商条件,我都可以考虑。”乌恩赔着笑脸走过来,“我们真的是想和大燕长久修好,刚刚席间木赤那些话,就全当他在放屁。”
“呵,他放不放屁,不全听您这位可汗的安排吗?”秦墨转头淡淡对乌恩可汗一笑,“先回去歇着吧,今日太晚了。”
百官也跟着起身向外走,但这些人针对今日瑞王表现明显分为两派。
一派觉得瑞王不卑不亢,对待边塞劲敌就该拿出强势压制的气势。另一派则不认同瑞王所为,认为大国应有自己的肚量,否则只会四处树敌。
秦墨全当没听见,拉着北宫越径直离开。
两人上了马车,狭小的空间内充斥着酒气,周遭嘈杂也终归于平静。
北宫越上车后一直没言语,刚刚秦墨那般对待使团,说白了还是为他。再加之出门时百官那些言论,他断定秦墨此刻心情定然不好。
两人沉默着走出一段路程,他开始反省,刚刚是不是因为自己先有了过激举动,才导致秦墨会想为他出头?若这件事若处理不好,对秦墨会有什么影响?
北宫越刚要开口,眼角边伸来根手指,勾住他缚眼的布带,缓缓拉了下来。
他眨眨眼,周围很黑,模模糊糊能看到对面坐着个人。“秦墨?”
头顶被轻轻拍了几下,是秦墨惯用的动作。
接着是耳边略带醉意的低语,“今晚委屈你了,我的小娇妻。”
方才这个称呼气得北宫越险些原地爆炸,可现在这个称呼从秦墨口中说出……怎么就……就变味儿了呢?
北宫越喉头燥得如点了把火,“……什、什么呀?”
秦墨的手顺着他耳廓滑到肩膀,然后捉住腕子,一把将人拽进怀里。
马车因两人动作太大,“吱悠”晃了下。
“你慢点。”北宫越看不清,两下便被晃得晕晕乎乎,拽住秦墨衣襟坐在他腿上。
这衣服的触感……他又摸了两下,和自己身上穿这件似乎挺像。
“我的是黑色,绣的金丝。”
北宫越更燥了,原来两人穿着同款不同色的衣服,这也太臊得慌了。
正在他脑中纠结百官会怎么想,配合着今晚的事又会怎样去编排瑞往时,他的唇已被轻轻吻住。
“唔……”
北宫越吓了一跳,不自觉抓住秦墨肩膀。
车舆里太黑了,他能清楚感觉到秦墨的气息,可无论怎样睁眼都看不清秦墨模样。
他在吻自己?
北宫越还没缓回神,一口气憋到此时几近要窒息。
“唔……”他晃了下秦墨肩膀,可换来得却是舌尖霸道启开齿缝,卷着酒气横冲直.入。
北宫越身子不断向下滑,猛吸口气,鼻腔里充斥得都是秦墨的酒味。
这味道会醉人,比直接饮下去更加上头。
“别躲。”秦墨声音略有些霸道,搂着北宫越的腰将人一把捞起,又紧扣在怀里。
天和地、身边的一切、此时的环境,所有都是黑的。
北宫越在无边黑暗里困了两年多,感受最深的就是孤寂与冰冷。可此时,即便身处黑暗,他却能摸得到温度,抓得住陪伴。这种踏实,是秦墨给的。
天本就是昏的,地也是暗的,他们吻得热烈,似就要这般将彼此融化。
可马车终还是慢慢停下,外面童影小心敲了敲车门,“殿下、大将军,萧景萧将军在门口,说有事求见大将军。”
北宫越用手指勾住衣领,喘着粗气松了下,“找我?”
童影:“是的,大将军。”
北宫越皱眉,前几日孟大哥刚和他说完萧景,他还没腾出功夫去查,怎料这人倒是主动送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