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越仔细摸着,心情变得愈发复杂,“上面写的几月几日?”
孟新寒:“三月九日。”
三月九日,比萧景前来增援整整晚了十三日。若当年萧景哪怕能早来十日,虎啸营何至于无辜惨死那么多兄弟?
北宫越用力攥住半截羊皮,“萧景他……好大胆子!”
院内传来下人问安的声音,是秦墨回来了。
北宫越急忙将羊皮收好,“孟大哥,这件事暂且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孟新寒见瑞王已经走进门,便立刻起身,“贤弟放心,我今日就不再叨扰,若有什么事再来找你。”
北宫越也跟着起身,“好,多谢孟大哥。”
秦墨进门时见北宫越面色不大好,孟新寒倒是变得识趣很多,见他回来立刻告辞离去。
整整一天北宫越神情都恍恍惚惚,秦墨和他说话也总是幅提不起精神的样子。
晚饭后,秦墨帮他滴眼睛上的药,“伯皓,不如先把衣服换了,上好药你就直接歇下吧。”
北宫越没多想什么,应声道好。结果刚打开腰封,半截羊皮便“啪”一声掉落在地。
秦墨弯腰拾起,“这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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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秦墨没有追问北宫越羊皮残卷的事,倒是让他很安心。
只是北宫越因与孟新寒聊得仓促,这半截羊皮上究竟写了什么他压根不知道,只知道日期是燕平三十一年三月初九。
这日半下午,侍女送来一套锦服,说是明晚宴会要穿,北宫越试探着伸手摸了下布料。
一旁侍女忙道,“瑞王殿下为大将军选的是一套细麻布绣银丝外袍,雾白色的,样式也是最新的,大将军要不要先试一下?”
“不必。”北宫越心下还挺满意,但至于试衣服,倒是大可不必,反正也看不见,试来有何意义。
近几日查尔汗国使团来访,秦墨忙得不可开交,但每晚还是会过来帮他换药。
外面吹来阵风,带着潮湿的凉意,接着便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北宫越将手伸向窗外,雨滴打在指尖,激起满地泥土气息。
屋门被匆匆推开,秦墨吐出口气,“刚走到一半,外面便下雨了。”
北宫越摘掉药包,缓缓睁开眼,很模糊,眼前是一片暗灰色的光亮。“外面雨好像很大。”
“嗯。”秦墨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北宫越最近发现眼睛已经开始慢慢恢复,只要不在正午摘下遮眼的东西,基本不会流泪,而且能大概分辨出近处物品的轮廓。
他眨了几下眼,秦墨发丝似乎很黑,身上穿了件深色衣服,但身形似乎些瘦,和他印象中不大一样。
秦墨盯着北宫越,今日的北宫越有点不同,虽然目光依旧涣散,但一动不动那模样像在盯着他看,“怎么了?”
北宫越似乎瞧见秦墨歪了下头,便也跟着歪过头,“没怎么啊,你被雨淋到了?”
秦墨:“嗯。”
北宫越向前伸出手,秦墨看着那只手一点点靠近,然后精准地触碰在耳边,“伯皓……你、你能看到了?”
北宫越眼睛弯弯,手又向上抹了下秦墨的发丝,“能看到一点。”
秦墨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将人扯进自己怀里。
冰凉的衣服贴在北宫越身上,他被秦墨用力抱紧,越抱越紧,接着耳边传来秦墨的笑声,“怎么不早告诉我?”
北宫越也跟着笑起来,“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而且看不清。”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北宫越点头,下巴正好能碰到秦墨肩膀,他衣服几乎湿透了,发丝上也都是雨水。“去擦擦吧,小心着凉。”
秦墨没松手,反而低下头在北宫越颈窝处蹭了蹭,“让我再抱会。”
北宫越也抬起胳膊,揽在秦墨腰上。他觉得此时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例如感谢、感慨、兴奋地笑、甚至欢呼雀跃。
可屋外雨声沥沥,秦墨抱着他,温暖又真实,阴雨天昏昏暗暗,他看着男人模糊的侧脸,听着他低沉的笑,似乎还能看到扬起的嘴角。
这种感觉很宁静,不需要那些起伏,就像事情本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俩也本该是这样。
男人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北宫越侧脸上,有些凉,还会偶尔滴下几滴水。
所有记忆在此刻慢慢重叠,上一世、这一世,他身边的人一直都是秦墨。
耳边充斥着雨声,还有心跳“噗通”“噗通”。
秦墨缓缓抬起头,鼻息越来越浓。北宫越睁大眼睛,看到秦墨在向他靠近。
他仰起头,喉结不禁滑动,搭在秦墨腰上的手,用力搂紧了一些。
一切都刚刚好,秦墨靠了过来。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殿下,鸿胪寺少卿已经等您很久,使官那边又在催了。”
北宫越忙低下头,又将手松开,“你快去吧,在我这耽搁了这么久。”
他清楚听到秦墨长叹口气,然后有些不悦回到,“知道了。”
秦墨抬手揉了下北宫越的头发,“来,先给你上药。”
“不用,我让下人上就好,你快去忙吧。”
秦墨拉他躺到床上,“不行,一定要我来才可以。”
北宫越没再推脱,而是躺下,乖乖让秦墨给自己上药。
秦墨:“已经开始转好,就越发不能掉以轻心,药包还要按时敷,出门也要戴好遮眼睛的布条,万不能大意。”
北宫越连声应好,又催秦墨两次,才把人送走。
他一人躺在床上,摸着眼睛上仔细敷好的药包,听着屋外雨声绵绵。这才是秦墨吗?这个人怎么会是这样?
***
次日傍晚,秦墨忙碌完一整天,又回府上接北宫越。
马车停在门口时,正瞧见北宫越负手立于门外。残阳将他拢在余晖下,孑然无尘,好看得融不进这凡世里。
北宫越偏了偏头,似乎在听马车声。
秦墨淡然一笑,从车上走下来,拉住他的手,“等了很久?”
北宫越摇头,“没有,刚出来。”
他眼睛上蒙着白色布条,下意识伸手向前摸索。
“我抱你上车。”秦墨话音刚落,北宫越便被一下抱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安安稳稳放在马车上。
车轮“吱呀呀”撵着石板路,秦墨肆无忌惮将目光全部落在北宫越身上,又抬手将飘到他身前的布条理了回去。“这身衣服很衬你。”
北宫越不自在地抿了下唇,“现在什么时辰?我记得你说晚宴酉时开始。”
秦墨:“酉时一刻,其他人已经都到了。”
都到了?那岂不是就等他俩吗?
北宫越向来守时,刚要开口催促,才想起对面坐着的人可是瑞王,本就该最后一个到场,接受百官、使团叩拜。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要一起享受这个特别待遇?好多官职在他之上的人,也要行叩拜礼,还有那些文绉绉的老古董,听说连走路抬脚高度都会关注。
嘶……左脚还有点没恢复利索,这可怎么办?
秦墨拉过他的手,低声安慰,“让那帮匈奴人多等等,想通商哪那么容易,伯皓不必心急。”
瑞王果然沉得住气,北宫越咧嘴笑了下,心说挺着吧,反正也看不见。
到了设宴厅,秦墨一直拉着他的手,百官叩拜和战场上那些大老粗拜礼感觉还真不一样,弄得北宫越浑身不自在。好像应该蹲在牌位上,再吃点香火才算正常。
秦墨牵着他的手,身边两名侍女引着上了主位。
秦墨:“诸位,免礼。”
北宫越规规矩矩坐在秦墨身边,这种晚宴他以前也参加过,大抵就是走走形式,听下歌舞,吃点样子漂亮却不抗饿的东西。
所以他坐下时就打算好,今晚就这样坐着,听听小曲了事。若有人敬酒便应承着喝几杯,若察尔汗国的惹事,自然不会示弱。
但吃饭什么的,还是免了,毕竟吃相不好,有损燕国形象。
北宫越正这样想着,唇边却突然传来熟悉的触感,是一只汤匙轻轻压了下他的唇瓣。“这……”
秦墨:“烤羊腿,尝尝看合不合你胃口。”
北宫越没多说,先一口吞了块烤羊腿,又忙半掩住嘴说道,“不太好吧?底下人都看着呢,别喂了。”
“有什么不好?”秦墨又递过勺松茸汤,“我们可是成婚了,这样不应该吗?”
北宫越连着被喂了五六口,人已经侧过身去,好方便秦墨递勺子。
下面坐着的老臣压根没眼看,瑞王行事向来稳妥,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和大将军卿卿我我?太有失大燕国颜面。
底下有人对镇南王使眼色,镇南王一抬头,刚巧看到秦墨一副被勾了魂的模样,一手举着勺子往北宫越嘴边送,一手衬在勺子下,小心翼翼。
“贤侄。”镇南王举起酒杯,刚好舞姬一曲毕,众人便全望向他,“恭喜贤侄得一心悦之人,看你满面春风,作为皇叔真心替你们俩高兴。”
秦墨也端起杯子,“谢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