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投无路,大概说的就是他们了。
俞慕君还是太心软,俞诚泽这样逼迫,他要是肯狠下心,用醉生梦死来谈判,不给出解药,那么俞诚泽还能 有什么余地呢?俞诚泽就是吃定了俞慕君不会杀害他,才这样步步紧逼。
一阵静默过后,俞慕君缓缓幵口,还原当时的情境:“凌云把灾银追回后,立刻给皇兄上书参奏,请求罢免严 处孙长卿,将王孤勇官复原职。凌云既然与孙长卿摊牌,孙长卿自知死罪难免,想出一条歹毒的计谋。”
“他准备把自己做的事情都推卸给凌云吗? ”易渐离闷声问。
俞慕君将下巴搁在易渐离的肩膀上,闭眼无奈道:“是。他串通淮南知府,带领抓捕凌云。凌云刚押解着灾 银,准备兴师问罪,就被孙长卿逮捕。孙长卿颠倒黑白,硬说是凌云偷走了灾银,还说什么人赃俱获。”
“真想杀了孙长卿这个无耻之徒。”
易渐离恨声说,“这几日看了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我只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没有金山银山,没有数不完的粮 食。可有人负责赈灾,却将救命的灾银用来讨好别人,给自己铺路......”
俞慕君打断道:“别想了,多想无益,早点睡吧。我去找外祖父舅舅交涉,我相信孙长卿还没有那个熊心豹子 胆,敢无视江南总督,除非他不要命了。”
易渐离提议:“南方难成大事,我们去北方与程仲颖、柳誉遐联合,兴许还可以有所作为。”
“不必再想了。”
易渐离没有听从俞慕君的话,再次说:“盐铁的事情你考虑得如何? ”
“不如何!”俞慕君怒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异想天开?盐铁专营,钱入的是国库,一旦废除专营,钱进入的就 是私人的府库,你觉得皇兄会答应? ”
“你逼他答应!”
易渐离从俞慕君怀中抬头,直视俞慕君,不甘示弱。
俞慕君冷笑一声,扯住易渐离的头发,凶狠道:“那何必舍近求远!我真有反叛之心,直接让皇兄毒发身亡就 足够了!我和西北的柳誉遐交好,和北方五位节度使交好,南方的总督也会卖我面子。你以为我是在怕什么? ”
“文人的口诛笔伐?满朝文武侧目而视? ”
俞慕君自问自答,“不,都不是!我怕我良心不安,我怕我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得无法入眠!你懂不懂,易渐 离,你有没有心?他是我的哥哥,我的亲兄弟,从小照顾我的皇兄!”
“我没有心?我没有心......”
易渐离被俞慕君拉扯着头发,动弹不得,眼中泪水上涌,自暴自弃道:“你说得对,我没有心,我巴不得你死 了,我巴不得和俞诚泽在一起。他贵为天子,我要什么他不能给我?我要你毫发无损,要你成为百官之长,要你 实现所有的理想。只要我和俞诚泽在一起,这些都可以实现......”
易渐离说着说着,流泪笑道:“都是我的错,一幵始就都走错了。我要是当初没有在逝水崖上遇见你,你要是 没有救过我......”
俞慕君痛苦地松开手,怒斥道:“你说够了没有!”
“没有!”
易渐离夺回自己的头发,掐着俞慕君的下巴,给了他一巴掌:“我怎么可能说够!是你让我想了起来,我才是 罪大恶极的那个人,我当然要说给你听。”
“你听好了 _”
“我要是当初选择去做俞诚泽的侍卫,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我不会被关在玉楼春六年,罗丰不会因我而受非人 的酷刑,俞诚泽或许也还是一个好人。我不会喜欢你,我会和俞诚泽在一起。我一句枕边风,就能解决眼下所有 的烦恼。”
“俞慕君!我问你,你是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幵始后悔,开始觉得我是个累赘了? ”
俞慕君受了一巴掌,脸上的痛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心里的裂隙越来越大,无法弥补。
他的爱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他可以为了易渐离生,为了易渐离死,那他能够无视别人的性命,任由无 辜的人为了易渐离牺牲吗?
作者有话说
—点点小波折,虐虐更健康,很快就会甜的!
所有的虐都是为了更大的甜!
离日更六千字结束还有四天!
周五开始我就日更三千!
第76章 一直都在骗我
易渐离久等不到俞慕君的回应,心中发冷,拽着俞慕君的衣领,绝望地再次问:“你是嫌弃我累赘吗?
“当然不是! ”俞慕君一口否决,“我从来没有这么认为过,你也不要胡思乱想。”
易渐离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声音却还极力地保持平稳:“俞慕君,我问你,当初我被劫进皇宫,你要是早料 到今天,料到我一句话可以救助万千黎民,你还会救我吗? ”
俞慕君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在他心里,这个问题根本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与成千上万的无辜百姓相提并论。情爱是纯粹、干净的,是不应该与其他任何东西摆在一起比较的, 纯粹就沦落为驳杂,让人难辨真伪。
易渐离这下不单单手指颤抖,就连嘴角也幵始微微一撇,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你可真是个圣人!”
易渐离大声赞扬,随后放幵俞慕君,一把打开车门。他推开车夫,自己拽住缰绳,就要回头。
俞慕君从身后抱住易渐离,抢夺缰绳:“你干什么!
“驾一一”易渐离用尽内力,手肘狠狠地朝身后捅去,一鞭子抽在骏马的臀上。
俞慕君受易渐离一击,胸口一时间发闷,有些喘不上气。等他缓过神来,马车已经朝着淮南赶了回去。他们 好不容易趁着天黑逃出,现在又赶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白白浪费气力?
“易渐离! ”俞慕君被易渐离的举动激怒,“你知道你在做些什么吗?你不能因为和我置气,就不顾自己的安 危!”
易渐离回头一瞥,眼中满是寒冰,话也挑着伤人的一股脑往外倒:“我是不顾自己的安危吗,我难道不是像俞 大圣人学习吗?舍己为人,这种精神值得我敬佩,所以我决定效仿俞大圣人。”
俞慕君不解:“这和你回淮南有什么关系? ”
易渐离紧紧抓着缰绳,堵在车门口,不让俞慕君抢过缰绳:“我想着,凌青岚到底是俞大圣人的挚交好友,人 家有难,我们丢下人家跑,实在算不得光明磊落。大丈夫不屑于做这种事情,我本来就不愿意,看你急急忙忙 地,我才一起收拾跟着走。既然你嫌弃我,我就回去好了。不能陪着俞大圣人一起生,我就随着青岚一起死吧。”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俞慕君还要再抢,没想到易渐离真的舍得下手,直接一掌打在他心口,他猝不及防,被打得吐出一口鲜血。
“这不是气话,”易渐离已经冷静下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我反而不理解 你,不懂你为什么能够毫无负担地弃凌云而去? ”
俞慕君也不再客气,从后面勒住易渐离的脖子,将人重新拖回车厢内。
“你怎么不肯动动脑子? ”俞慕君一抹嘴角的鲜血,忍着心口的疼,将易渐离压在身下,
“我们现在留在淮南有什么用,淮南是孙长卿和他老友的地盘,我们待下去不过是送死!而江宁就不同了,我 外祖父的势力都在江宁,到了那里,我们才能够更好地替凌云筹划!”
易渐离撇开脸,冷淡道:“说得好听。”
俞慕君扯幵易渐离的衣物,用碎布将人捆了起来,低头亲吻道:“我不止说得好听,你且等着看吧。”
“你已遣入给江南总督秦宗原递话,他是你舅舅,不过一两天的时间,你难道也等不及。等他到了淮南,谁敢 动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急着走? ”易渐离不为所动,怀疑的话脱口而出,
“你是怕孙长卿这么一闹,淮南百姓反叛,你得个不好的名声吧? ”
俞慕君被易渐离的猜测伤到,不再说话,只咬着牙分幵易渐离的身体。
“你为什么不反驳? ”
易渐离也知道自己的话无理取闹,比起俞慕君的反驳和怒斥,他更加害怕对方的沉默。
俞慕君的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他不管不顾,只管将自己与易渐离融为一体。
“我不想做。”易渐离用极度冷淡的话表明态度。
俞慕君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怎么突然就和易渐离闹成这样了。
或许他是知道的,但他拒绝面对,他不愿意去迁就易渐离的想法,他绝不会养兵造反,当一个逆臣贼子。虽 然他下毒的行为可以说是犯上作乱,但这也是情势所迫,非他本意。而一旦养兵,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俞慕君和易渐离的分歧就在这里。
易渐离早就预料到俞诚泽的变化,知道他后来是一个荒淫无度的昏君;而俞慕君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认 为有一线希望,能够扭转俞诚泽的变化。
如果有人和你说,你的亲人会变成十恶不赦的坏蛋,要你布局去杀了他,你会愿意吗?
易渐离心想,他是不愿意的,非但不愿意,他还要怨恨别人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