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淮“嘻”得笑了一声,表情愈发一言难尽:“这哪能看不出来,你们都表现地那么清楚了。”
苏年一怔,面色倒还如常,只一双耳朵红得像上好的鸡血石。
苏年对沈弦音有好感,可这种好感来得实在莫名,便叫她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心。她不知道自己是喜欢沈弦音,还是单纯出于同情,亦或是因为好奇。
她本质上是个很负责的人,但凡做了决定,接了担子,便一定要认认真真地走到最后,尤其是感情。所以即便沈弦音符合她的审美,即便沈弦音让她动心,即便沈弦音眼里总有绵绵情意,苏年也不想太草率地跟她试试。
她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直到此刻,被江水淮隐晦地说了出来,苏年才终于明白什么叫当局者迷。
“唉,原来这么明显了呀。”苏年耳朵愈发红了,声音也变得软软地,她突然有些害羞:“那个什么,我想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替我保密呀,这件事情,现在、现在还不能说出来,我想等她先开口,我总觉得她心里有个结。”
江水淮一脸了然,十分有义气地小小声说:“我懂我懂,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容易,心里有结是正常的,你不要急,我这边肯定是不会说的,放心吧。”
两人鸡同鸭讲,却达成了共识。
苏年‘谢’了一声,低头看向脚边的人:“徐泽,是徐泽吗?”苏年问道。
但显然,她并不能得到回答。“徐泽”脊椎虽断,但行动却一点儿不受阻碍,他不停挣扎,口中发出凶狠的‘嗬嗬’声。
苏年直觉不对,让众人朝后退了退,才快狠准地掐住了他的下巴。
苏年:“水哥,你看看,他真的是你经纪人吗?”
江水淮一边说着:“不敢不敢,你是我姐,一辈子的姐。”一边蹲下身,想仔细看看“经纪人”的脸,但未成想,他一眼还未看清楚,“经纪人”就迅速变软溶化,这个过程很快,仅半分钟他就烂成了两块骨节和一滩腐肉。
所料未及,这个“经纪人”竟然会融化。
苏年犹自保持着掐的动作,未防备,竟遭红白相间的碎血肉淋了一手。
苏年非常想打人,特别想打人,但看见江水淮一脸被吓傻的蠢样,她还是稳住了,苏年面无表情地说:“给徐哥打个电话,确认他安不安全。”
江水淮被她吓得一抖,迅速背过身,拨通了电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中的气氛也渐渐凝滞,空气仿佛被冻住了,屋子里安静地只剩下手机里冰冷的电子音。
这是多少次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只知,从十分钟前,江水淮就在不停拨号。
他不断不断地打,不断听见“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他表情从方才的轻松,变得惶恐,直至现在,竟有些神经质的震颤:“徐哥去哪儿了?为什么打不通,真是的,就知道他不靠谱。”江水淮勉强地笑了一声,拿起手机又想拨号。
苏年叹了口气,用那只尚且干净的手拦住了他的动作:“别打了,没用的。”
这一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江水淮终于崩溃了,他先是僵住,随后又颤抖,最后粗重的呼吸声响起,将这方空间逼得更加压抑。
“我他妈就说不能来这里,徐哥偏不听我的,这下好了,惹祸了吧!”
江水淮猛地转过了身,一双眼睛变得无比猩红。他咬住腮帮子,声音哑得像指甲磨过棺材盖。
苏年不太会安慰人,但说真的,有时候那些惨白的语言真没有多少用,所以苏年干脆笑了一声,懒洋洋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还能不能行,有你年姐在这里你还紧张个毛线,就这种不经打的小怪物,我一只手能按死俩,行了,快把你眼泪擦擦,你徐哥,我会跟你一起找的。”
第十七章 失踪
如果说最开始,看见这个假经纪人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道具,那此刻,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烂成滩肉糜,便再也没有人会这么说了,这分明就是超自然生物,这个屋子闹鬼的说法,只怕并不是谣传。
有人开始慌了,当这么多年的无神论遭到挑战,众人心里难免会忐忑。
而当徐泽失踪,江水淮崩溃,这种忐忑无疑升到了顶点。
大家的脸色都很糟,心理承受能力差的,甚至连眼眶都开始发红。气氛很压抑,空气中的恐惧就像悬头顶的大铡刀,不知何时便会斩断这表面的平静。
越是危险,越不能自乱阵脚,苏年清楚的很,但她也没有多做安慰,只懒洋洋地扫了眼众人,轻松又散漫地说:“行了,都别站在这里了,楼挺大的,大家五六个人一组分散去找吧,早点找到人早点睡觉,都快十点了,再晚就赶不上美容觉了,我先去洗个手呀。”
说着,朝沈弦音招了招手。
她一只手举着,另一只干净的手抄在兜里,往前走的时候,上身左右摇晃,实在是一副很目中无人的大爷样。与周围的气氛格格不入,但很意外地竟把凝滞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这毕竟是一个密室逃生节目,来的姑娘其实并不多,在场包括工作人员,几十个大老爷们儿,总不能连一个姑娘都比不上。他们盯着她看了看,眼见着一个软软小小的妹子都这么胆大,他们心底的不服输劲儿也被激起了。
导演先招呼着人把摄像机关了,随后把大家分成几组,让他们各自分散去找失踪的人。
众人如火如荼地开展寻人活动,说话声音响了,屋中也多了几分生动的人气。
苏年瞧了瞧,见大家都恢复如常,这才领着沈弦音进了洗手间。
这里毕竟也是一个别墅区,各处的隔音措施还是做得很到位的,苏年把门关上,外头的喧闹声便彻底与世隔绝了。
苏年看着沈弦音,片刻,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音音呀,你发现了吗?我们可能入套了。”
沈弦音那么聪明,自然能看得出来,她点了点头,说:“暂时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但江水淮应该不是他们的目标,如果真的只是想要他的命,完全可以等他落单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他,这么大张旗鼓,很像是故意引我们去查。”
“对呀,那要查吗?”苏年问道。
沈弦音点点头:“我跟你想的一样,要查,与其被他们当作棋子,不如亲身入局,再找机会反客为主。”
苏年和沈弦音就是这么有默契,甚至不用多说什么,互相便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苏年看着沈弦音,片刻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凑到她跟前:“音音呀,你可真了解我,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沈弦音愣了愣。
——苏年靠她那么近,近得连发香都缠在了鼻尖。她还在笑,笑时有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可真是烫人啊,沈弦音被烫得心脏乱跳,大气不敢喘。
沈弦音皮肤白,脸红起来便十分明显,那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从粉白到桃红。
“我、我聪明一点不好吗?”沈弦音紧张到声音打颤。
苏年笑得更开心了,拖长着尾音说道:“好啊,当然好,可你为什么那么了解我,明明我们认识了并没有很久。”
眼下气氛大好,难言的暧昧搅得人头脑有些糊涂,这种状态,有些问题便更容易得到解答。
苏年问出口,沈弦音犹豫了很久,终于决定要告诉她只言片语。
她说:“我们……”然话未说完,手机铃声就响彻小空间。沈弦音迷迷瞪瞪的脑子一下清醒了,将出口的话也被她咽了回去。
鼓起勇气不容易,但吓退却很快。
苏年看着沈弦音躲闪的目光,心知最佳时机已经过去,未免伤感情,她也没再追问,轻轻巧巧地拍了拍她的胳膊:“你愣着做什么,接电话吧。”
这个电话挂的很快,沈弦音只“嗯”了两声,就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她的脸色没有大变,只眉头微微皱起:“苏年,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邵梦那里出了点问题,我得亲自跑一趟。”
苏年心里有一些空落,但面上却未显,只笑着说:“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她说得那么轻快,没有一丝留恋,沈弦音听着心口有一些闷,她的脸重新白了回去,抿着唇不太愉快地说:“苏年,你这么轻易就让我走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毕竟,这个电话来得太巧合了。”
苏年看着她,神色有些莫名:“我当然知道,但你不去,他们也会有其他方法逼你走不是?而且,我也很想知道邵梦身后到底是谁。你别太担心了,我还有红包群呢,我不会乱来的,手机也会一直开着,你放心就好。”
沈弦音跟她说了那么多,其实只是想得到一句挽留,但可惜,到最后也没能听到她说。
沈弦音心里真难受啊,可能怎么办呢?她又不能逼着苏年开口。
深深地,惆怅地看了眼苏年,沈弦音才终于带着未尽之意,一步一顿往外走。她走得可真慢呀,留够了时间让苏年反应。
而到底,苏年也没让她失望,在她开门的那一刹那叫住了她。
“沈弦音。”苏年终于追了过去,紧紧捏住她的手:“你下次给我记住了,有话直说,我虽然聪明,但也不可能次次猜到你的心思,就像这一次,我要是看不懂你的暗示,你是不是就要这么失望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