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宜还连忙补充了一句,“我也可以睡地铺。”
不知道为何,宗政珲心里升起一阵不舒服,他不动声色地看向魏巍,然后使了一个眼色。
魏巍默默叹气,然后随即换上一副吊儿郎当的笑脸,“那怎么使得?您这么细皮嫩肉怎么经受得住?”
东宜得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您还是回床上吧?待会儿文成回来,你俩挤挤就暖和了。”说着,他拿起睡袋往地上一丢,“地铺还是适合我这种皮糙肉厚的人。”
“你哪儿那多废话?!”张恒又忍不住拍了他的头,“还不赶紧睡?明天还要赶路呢!”
魏巍嗷了一声,但也只好认命地往睡袋里面钻。
小路子回了房间,陆昱还没睡,裹在被子里忍不住,“你把睡袋都给了谁?”
“张统领,宗政侍卫,”小路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决定打小报告,“魏侍卫好像不想要。”哼,别以为他刚出了门就什么都听不到,说这东西像蛆他已经听到了!而且记下了!
陆昱笑了笑,也不在意,反正关键的马屁拍到了也就算了,其他人都只是附带。
小路子躺到睡袋里,把边上的盘扣扣好,虽说样子的确怪怪的,但却十分温暖。小路子立即就体会到了这睡袋的妙处。之前他在养心殿经常打地铺,冬天还好,因为烧了地龙,不觉得冷。但到了春季或是秋季,打地铺的时候,阴冷的感觉时不时就朝着心窝里钻。他的师傅都因此落下了身体上的毛病。
“这么好的东西您怎么也不给自己留一个?”小路子这才想起来,睡袋都已经发完了,特别还是倒贴给了一个皮糙肉厚的,真是白瞎了好物。
陆昱却轻轻笑了,“难不成我也会跟着你们一起打地铺么?”
其实说到底,这些都是都是他精心为一个人准备的。
小路子一惊,想从地铺里出来求恕罪。陆昱摆摆手,声音里已经透着浓浓的睡意,“行啦,就随便说说。早点睡吧,接下来还要赶两天的路呢。”
第二日,魏巍就懂得做蛆的好处了。这个睡袋看起来不厚,但是睡起来特别暖和。以前打地铺的时候,早上起来都会感觉到背上阵阵发潮,但唯独这次没有,十分干燥舒适。宗政珲已经早早把睡袋连同他的枕头一起打包好了,他发现了的另外一个妙用,可以保护枕头不受潮,真的是一袋多用。
魏巍趁着四下无外人,偷偷问宗政珲,“你说狗皇帝是怎么想的?他一个从不行军打仗的人怎么会想出这么好的外出卧具?”
宗政珲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也想知道你怎么想的?每天不讲点废话是不是就受不了?”
魏巍不服,气得鼓起嘴巴。但是突然之间他就想通了,定是狗皇帝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床,天天睡地上用被子把自己卷成一个蛆!
第17章
一行人接着匆匆赶路,在距离渭城还有四五十里路的时候,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然后雨势逐渐转大。
所有人的脸都随着天气变得阴沉。下雨赶路有诸多不便,宗政珲披着蓑衣驾车,阳文成则一脸浓重地注视着前方的低洼地块。
陆昱不由地担心,连绵的大雨会不会让燕南湖的水患再次爆发。但是按照这样的势态,极有可能雪上加霜。
“你说不会出什么危险?”阳文成忧心忡忡地问道。他们现在行车于丘陵地带,两边都是山坡。大片的乌云厚重地压下来,山水因为大雨冲泻而下,给原本就坑坑洼洼的山路造成了更大的负担。
宗政珲皱眉望了一下天,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全神贯注赶路,“别想了,看着路,记得提醒我注意前面的水坑。”
阳文成嗯了一声,继续看路。他知道,若是这个时候车轮陷到水坑里,那可真的要遭罪了。
陆昱独自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早已没了先前出发时的兴奋。茶点手玩也都撤了,一心盼着早点到渭城。
突然间,车身一阵剧烈的晃动。陆昱条件反射抓紧了车厢上的把手,还未等到车子稳住,但见一个身影扑了上来。
马车外一片响声震天,陆昱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宗政珲凶神恶煞地将他拎起来,一把扔出了车外。
“快走!山洪!”
陆昱整个人都呆住了,感觉天空一下自变得昏暗,整个山谷都在轻微地震动。大雨伴随着树枝树叶小石子疯狂冲刷着他的脸,闷雷般的声音响彻整片天地。
以前他在电视里看过泥石流的场景,但是近在眼前的自然灾害让他整个人都吓傻了。他知道自己没有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胸襟,但是真的灾难临头他连怎么自救都忘记了。
好在这场泥石流并不是很大,山洪倾泻出的泥水很快就逐渐转小。
陆昱这才稍稍呼出一口浊气,扭头看了一圈,见大家挨个从泥水中站起来,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对!
陆昱想起事发前是宗政珲将他扔出马车的,他现在人在哪里?!
陆昱踉跄着从泥滩里爬起来,迅速朝着自己的马车趟去。马车倾倒在路边,被厚厚的山土盖住了大半。陆昱这才意识到,如果没有马车的阻挡,可能这些土现在应该盖在他的身上。
“宗政珲!”陆昱心神俱裂地喊,吃了一嘴的泥让他声音十分嘶哑,“你在里面么?”
没有人回应。
陆昱又接着喊,“你在哪里?你回答我一声啊!”
仍旧是没有人回应。
陆昱转头,看着身后一群灰头土脸的侍从,差点就绷不住哭出来,“你们赶紧来帮我!他被埋在里面了!”
大家迅速趟了过来,陆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首当其冲就开始用手刨。
人多力量大,马车的车窗很快露出来了。陆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拆了车窗就喊,“你还好么?!”
结果里面并无一人。
陆昱傻了,一下就瘫坐在车棚上,任由雨水冲刷,“人呢?人去哪儿了?”
张恒从未见如此惊慌失措的皇帝,哑了声音劝道:“主子莫急,宗政侍卫他功夫了得,定能自保。”
陆昱哭丧了脸感觉全世界都要崩塌了,功夫再好也顶不住天灾人祸啊!
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啊了一声,陆昱立即抬头看去,见低崖边爬上一个人!陆昱马上跳起来跑过去,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当下就又哭又笑,“你怎么去那里了……你都急死我了……”
宗政珲全身狼狈不堪,皱了眉头看着陆昱,“你怎么哭了?”
陆昱大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谁说我哭了?这是雨水好么……”
宗政珲却一把抓过他擦脸的手,表情十分凝重,“你手怎么流血了?”
陆昱这才发现,刚才扒泥的时候太着急。虽然泥土松软,但也不乏有小石子,可能是那时候被不小心划伤的。
他尴尬地抽回手,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往下看了看山势,不由倒抽一口气。
虽然宗政珲不是从悬崖峭壁爬上来的,但这里的山坡也十分陡峭。如果是他掉下去,极有可能死于非命。
陆昱心头一片大难不死的后怕,呐呐地道:“你怎么掉下去的?我记得你当时推了我一把,怎么你就滚下了山坡?”
宗政珲坐在山边上刚喘了几口气,瞥了一眼陆昱,十分随意地道:“先头情况紧急,我跟阳文成过了急转就看到山头上有大量泥石落下,马惊了刹不住。我也没多想,直接就回身把你推出了车外,之后我就被冲下山坡了……”
两个人都各怀心思陷入沉默,陆昱心有余悸地望着宗政珲看了又看。但又不敢多打扰,见旁边的人都在忙于灾后重整,他也假装忙碌起来,主动请缨帮忙查看灾后的情况。
人员还是整齐的,虽然大家都是一身泥泞,但起码没有受伤。
皇帝所乘坐的马车绝大部分陷入泥里已不能再用,另外两辆马车虽然有不同程度的受损,但主体结构还是完整的。张恒指挥大家先腾空一辆马车给皇帝,然后把重要物资整合到另外一辆马车里继续赶路。
陆昱却拒绝了。他想着现在已然这么狼狈,还不如跟大家一起骑马赶路。现在能早一分钟到渭城都是好的。而且他们出门的物资都是精炼过的,现在硬要辆车凑一车,肯定是要丢弃一些的。不到非常时刻,陆昱不愿意因为自身的舒适而丢弃任何人的东西。
马虽然受了惊,但都还是训练有素的,一匹没跑。重新套好马,擦去脸上的泥泞,大家整装出发。宗政珲也休息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结成快的泥土。再从内兜掏出一块红枣喂到马的嘴里,轻声安抚了几句,然后翻身上马。
陆昱也翻身上马,他没想到他也会有需要骑马长途跋涉的一天,心里七上八下的。正做着心里建设呢,突然听到后面小路子叫了起来,“宗政侍卫,你腿上流了好多血!”
第18章
陆昱立即下马,跑到宗政珲跟前看到他果然裤子上一片腥红,先前许是长袍遮挡住,一时不察。
“马上把马车腾出来,他这样子不能再骑马了!”陆昱立即吩咐下去。